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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殷也急忙过去拉住他的另一只手，“殷殷一定把哥哥和央央带出去。” 殷殷捏着小拳头，但声音糯糯的，毫无气势，像个软包子，一戳就破，只让人觉得可笑。这对不知道所谓的姐弟就和他们身上穿的兔崽子套装一样愚蠢。 孽镜想着，却生出了别的心思，他话音一转，答应两个崽崽的邀约，“好，你们可一定要救我出去。” 两个崽崽郑重点头，“爹地说了，降妖除魔，守神州灯火，护天下太平，是天职责。我们一定会救哥哥出去！” 两个崽崽摇头晃脑，念得一本正经，可爱极了。柳淮把蛇头搭在央央的煎蛋小包上，他们的崽崽连字都不认识几个，却能说出这样的话，全归功于张乾。大概是山上人的教育与山下不同，他们家崽崽开口第一个词不是爸爸也不是爹爹，而是神州。天师的崽子们从小就心怀天下，知道自己的使命，即使他们还不清楚这几个字的意思。 孽镜嗤之以鼻，它是孽镜台的一角，在阴司陷落时有幸从镜子上脱落，它看见的都是罪孽与业障，是人间无穷无尽的恶念。两个崽崽说的，它没听过，也没见过，更不相信。 两个崽崽见它沉默，就当它同意了，一人一边拉着孽镜前进。 镜子迷宫很大，如人的欲望永无尽头。人能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看见欲望，或看见罪恶，这原本是镜子迷宫的一大杀器，就连张乾都在路上捣碎了好几面镜子，但两个崽崽路过的镜子里什么都没有，纯粹干净宛如净土。 这就很没有意思了。 孽镜不满，它明明是来看热闹的，这么无聊怎么行。 罪孽与业障，来源于欲望、杀戮与愚昧。孽镜跟在央央和殷殷后面，悄悄唤起镜子上的画面。小孩子一点喜欢糖果零食和玩具，就让他看看这两小孩遇到心爱的东西是什么样子吧。 两个崽崽苦恼地在迷宫里绕来绕去，就在他们再次碰壁撞头后，两个崽崽惊讶地在角落里发现了一包没有拆封的小熊饼干。 还是有爹爹刻过图案的小熊饼干！ 作为天师，张乾除了雕刻外没什么拿的出手的特长，为了逗两个崽崽开心，他做得最多的就是在美味的小饼干上雕刻各种图案。刻下他在雪山上远眺看到的山水，下山后遇到的烟火与爱人，还有趴在窗前打瞌睡吧唧嘴的大狗。 两个崽崽眼睛瞬间亮起，至于这里为什么会出现爹爹精心雕刻的小饼干，不在崽崽们的思考范围。 “是小熊饼干！” “但是，是谁弄丢的呢？超市里的小饼干也有爹爹画的图案吗？” “爹爹好厉害，可以让世界上所有的小熊饼干都变好看！” 两个崽崽晃晃自己的小脑袋，想不明白。 “既然没人要，你们不去吃吗？”孽镜疯狂怂恿。 央央摇头，“爹爹说，不可以乱吃别人的东西。” 见两个崽崽不上当，孽镜扯谎：“可是我好饿，我没有吃东西，实在没有办法了，我们先吃掉这个，然后再买一包还给失主。” 说着，他还故作可怜，“我真的好饿，好可怜。” 央央皱起包子脸，有点纠结，“那好吧，饿肚子很难受的。” “对！你们快捡起来给我。”孽镜疯狂暗示。 “那你在等一下哦。”央央拉着弟弟小跑过去。 见鱼要上勾，孽镜放肆地勾唇，只要碰到小熊饼干，包装里的小熊就会活过来，尖叫着把两个小笨蛋撕碎。 然后他就可以看到这两个像兔子一样愚蠢又幼稚的碍眼幼崽痛苦挣扎的模样。 想想就有趣。 不过，孽镜看着蹦蹦跳跳的央央殷殷，难得轻哼：他就勉为其难夸一句可爱吧，反正都要死了。 煎蛋小包里的柳淮操控小白盯着孽镜，嘶嘶地吐着蛇信。 央央蹲下，伸手去捡饼干，殷殷则站在她身边打了个哈欠。两个崽崽丝毫没察觉到异常。 马上孩童稚嫩幼小的手就能碰到大人也抵御不了的丑恶欲望了，孽镜嘴角的笑容再也抑制不住，单纯天真的幼崽被漆黑的罪恶吞噬，这种剧情想想就让人兴奋。 在他灼热的目光下，央央捡起了那包画着精致图案的小熊饼干。 然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孽镜瞪大眼。 他又等了几秒，依旧什么都没发生。 “这不可能！” 他快步往前走，刚迈出一步，就见一栋散着金光的虚化庙宇倒扣在两个崽崽头上，牢牢庇护着两个小娃娃，为他们驱散一切阴邪之气。庙宇前还有个匾额，上面写着：城隍庙。 庙门两侧挂着对联，眨眼间，对联内容换了，变成： 好大一镜子，可惜碎了 莫名一小孩，赶紧滚吧 “该死的城隍！”孽镜低声咒骂，两个崽崽闻言奇怪回头，看他们表情似乎完全没看到城隍庙的虚影。 “爱笑的哥哥，你怎么了？” “管你们什么事儿？！”孽镜刚骂出声，城隍庙前的石狮就一爪子朝他脑袋拍过来。 孽镜躲闪不急，被打个正着，“你敢打我？！” 石狮又是一耳光，孽镜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两个崽崽迷茫站在原地，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捡个东西的时间，爱笑的哥哥就变样子了。他又飞又跳，又哭又闹，实在给崽崽们表演喜剧吗？ “殷殷，你懂吗？”央央求助聪明的弟弟。 聪明的殷殷努力思考，“是不是太饿了所以变傻了？” 央央懂了，看孽镜的眼神更可怜了，“他真的好可怜啊，我们求爹爹收留他好不好？” 殷殷点点头，揉着自己的小肚子，不吃饭就会变傻，真是太可怕了。 孽镜没有听到央央殷殷的窃窃私语，他从地上爬起来，目露凶光。说到底刚才那东西只是城隍留在央央殷殷身上的印记，又不是城隍本尊到场，他没什么好怕的。 城隍不让他对两个笨蛋动手，他就一定不会收手。 孽镜擦擦自己的嘴角，愤怒让他对两个崽崽的恶意更加露骨。 可央央一个小崽崽看不出这些，她还惦记着爱笑的哥哥饿肚子这件事，“给你饼干。” 她把饼干递到孽镜面前，孽镜想都没想就把饼干打飞，“谁要吃这个。” 饼干被打飞两个崽崽也没生气，爹爹说狼娃因为离开人群久了，对人不友善是正常的。于是殷殷把掉在地上的饼干捡起来，再次放在他面前，奶声奶气劝解：“不吃饼干会饿。” 央央也点头，“不用担心还不起钱哦，伯伯有钱！好多哥哥姐姐叔叔阿姨给他上香求发财。” “谁要吃——”孽镜刚伸出手就顿住，他看着殷殷手里的小熊饼干忽然有个好主意。 瞬间他语气一变，从愤怒的暴风雨瞬间变成温和的晴天，他接过小熊饼干，“你们说的对，我这就吃。” 他态度转变得太突然，柳淮从煎蛋小包里探出头，眯起蛇瞳仔细打量。 孽镜撕开包装，热情地邀请两个崽崽一起吃小饼干。当他从包装袋里拿出小熊饼干的时候，柳淮瞳孔猛地一缩。这哪里是什么小熊饼干，分明是一个个痛苦挣扎的孤魂。 把这东西吃下去，和吃人有什么区别？！ 白色的小蛇沿着央央的手臂迅速爬上她的肩头，金色竖瞳立成一条直线，目光冷冽。敢给他的崽吃这种东西，简直放肆！ 然而没等他做什么，一声庄严悠长的兽吟从上空传来，柳淮微微抬起小蛇脑袋就看见金甲祥瑞之兽从卧眠中苏醒，睁开眼睛，瞥了孽镜一眼。 随着它的目光，在包装中挣扎的小人纷纷平静下来，缓缓恢复成原本小熊饼干的模样。 等最后一个小熊饼干复原，祥瑞的巨兽再次合眼安眠，化作点点金光散落。 金光落入两个崽崽身上消失不见，柳淮也重新趴在央央肩膀上。他都忘了，在两个崽崽没出生的时候就接受过麒麟降下的祥瑞。 麒麟之灵出现的时间只有一瞬，两个崽崽完全没有注意到。央央表情凝重地看了会儿孽镜手里的小饼干，接过来，自己留了一块，递给殷殷一块，但他们却谁都没有吃，反而用小手轻轻捧着，小心翼翼放进煎蛋小包里。 放完他们就看见爱笑的哥哥面目狰狞地保持着递给他们饼干的动作，一动不动。 这么久不动，是在玩木头人的游戏吗？ 两个崽崽对视一眼，默契转过身，“爱笑的哥哥，我们转过身了，你可以动了！” 孽镜表情肉眼可见地又扭曲了一个度。他才没有在玩游戏！都是刚才那个像羊又像鹿的四不像把他定住了！ 好气！好气！好气！这两个弱小的幼崽怎么有那么多东西护着？！ 他气得像个皮球，见状柳淮把意识切换回张乾身上的小蛇，一过去就听张乾叹气： “原来是我瞎操心了。” “我怎么觉得有些人酸溜溜的。”小蛇揶揄，“也是，崽崽们太讨人喜欢，显得我们这两个亲爹好没用。” 张乾抿唇：“……没有。能收到这么多神灵大妖的祝福，我心安不少。” 柳淮哪能听不出他话里的其他意思，故意用小尾巴尖点点张乾的喉结，“就算庇护在多，家也会是他们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道防线。我们就这样跟在他们背后，默默庇护，在他们需要我们的时候出现就好。” 这大概就是父母该有的温柔。 张乾微微点头。 孽镜被定在原地整整五分钟才恢复自由，但他完全不知悔改，反而越来越放肆。 这家伙简直就是天生反骨，接下来半个小时内，他不仅遭受了白泽的画卷告诫、昆仑的龙爪袭击，还遭受了其他S诡异附加在两个崽崽身上的庇佑与祝福。 非人类S诡异可能在养娃上没什么心得，但在折腾孽镜这件事上手段要比张乾高明得多。要不是有孽镜，张乾还不知道那堆S诡异居然在两个崽崽身上放了这么多东西。 他一直以为S诡异靠近崽崽们的目的只是为了赚天地好感，没想到这群从深山老林里爬出来的老怪物们居然真的在养娃。有点感动，还有点好笑。 孽镜几乎把所有大诡异的庇护都轮了个遍，但他依旧没有放弃。算是某种层面上的坚持不懈和死不悔改。 他躺在地上喘粗气，两个崽崽托腮蹲在他身边，央央戳戳他，“爱笑的哥哥，你还好吗？” 这话听着像是胜利者的耀武扬威，孽镜的怒气值瞬间达到顶点，“你们是不是在耍我？！” 说着，他踉跄爬起来，屈指从镜子迷宫上抠下一块镜子碎片，握在手心。 “这次我亲自来，我就不信这些人能一直庇护你们。”干爹干妈们给崽崽们施加的只是庇护，他们知道张乾不愿意让崽崽们过早接触死亡，但庇护总有失效的时候，孽镜掐着镜子碎片一步步走过去，面目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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