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寂疆磨了下牙,总觉得从今天早晨开始谢庭寒就很莫名其妙:“起来。” 这里是办公室,是工作的地方。 谢庭寒不理,他天生就缺乏了羞耻心那种东西,只会追逐极乐,坐在周寂疆腿上,反而转了下身子跟人面对面贴紧。 他坐着要比周寂疆高出一截,所以需要俯身下来才能贴近周寂疆的唇角细细亲吻。 在周寂疆视角,窗帘紧闭,俊美男人俯首,就遮去所有光亮。他只能瞧见男人凤眼狭长凌厉,此刻紧闭着双眼,因为亲密而变得软软的了。 最后是办公室门被敲响,在开门那瞬间,周寂疆抵着人胸膛,架着人肩膀,把男人当成明星的人形立牌一样杵在一边。 女医生愣了愣:“你们?” “怎么了?”周寂疆撑着额头,实际上是为了掩饰稍微红了点的脸色。 没办法,刚才挣扎,他竭力想要把人推开,可是身上人跟铁做的一样,他反而挣扎着红了脸。 “没什么。”女医生想,就是有点奇怪。 她开门那瞬间什么都没有看见,只是听见了办公桌上文件簌簌掉地的声音,然后就是看见那个身穿黑色衬衣的高大男人,靠着办公桌,清瘦但并不弱气的身躯背对着他,手指轻轻搭在了周寂疆的肩膀上。 周寂疆隐约察觉男人指腹摩挲着他肩膀,仿佛提醒着刚才的事情。 “你有什么事情吗?”周寂疆觉得谢庭寒是什么事情都做不出来的,所以他提前想要跟女医生说完,让她走。 “是这样的,综艺节目组的直播录制已经开始了,他们想要先采访一下你和那个谢先生。” 说完女医生瞥了眼那个哪怕背着身子也遮不住压迫感的人,很快转身离开了。 —— 最后节目组直接带着直播摄像头进了周寂疆的办公室。周寂疆坐在办公桌边,出现在镜头里,凌乱的白大褂已经被人摸顺了,一点儿褶皱也没有。 观众一眼看上去就觉得他一丝不苟而且极其温和绅士,是那种不会很出格的人。 就是大热天还带个围巾,是不是有点奇怪? 然后他们仔细一瞧:【颈下有两颗草莓印啊啊啊!】 相对而言,谢庭寒粉丝就显得很淡定了:【我早就发现了,你们认真看,小周的嘴角是不是也被咬破了?】 “……” 综艺摄像头一转,众人看见谢庭寒坐在沙发上,莫名其妙抬眼,又低头,清冷眼角沾染笑意。 【草,没想到看起来清冷又阴郁的人,动起七情六欲来,更是放浪形骸。】 直播弹幕狂刷羡慕嫉妒恨,最后默默有人出来翻旧账:【可是你仔细看看周寂疆的眼睛,里面除了累还是累,他压根就不想跟谢庭寒再继续纠缠下去了。真的,有时候你们羡慕无比的东西,在人家心里面,是困扰。】 【……】弹幕沉默。 【对啊,星星作为当事人他看不出来吗?他为什么不放他走呀?】 … 无数人开始质疑,吵架。 现实中节目组抛出了一个很刁钻的问题:“你知道因为谢先生顶流歌手的身份,所以谈起恋爱来有很多网友会表示好奇。” “同时网络上还有很多阴谋论说你身上那么多伤,是不是……”他停顿了一下,压低声线说,“你是不是被身边一个很亲近的人,虐待了?” “……”周寂疆已经盯着那个人,思考他是不是萧故派来节目组的细作。 而谢庭寒微微闭上眼,指尖抠进身下的真皮沙发。 其实昨晚他什么都听见了,周寂疆跟那个打电话的人说“好”。 没关系。他告诉自己。 其实把周周放进大众视线下,他就料到他会有那么一天了。 “有时候真相,靠说不行,是要自己去挖掘的。”男人只说了这么晦涩的一句话,嗓音仍旧清冽,淡然,像是解救末路人的甘泉。 谢庭寒蓦然睁开眼,他眼里复杂难辨,却清晰倒映着周寂疆的身影。 周周没有把他推进深渊。 —— 周寂疆接受完采访,便进了洗手间,很久都没有出来。 谢庭寒好像高兴到不能自已,忍了很久还是去洗手间找他,可是脚步一到门口就停住了。 他听到了属于周寂疆的干呕声,嘶哑,听起来简直不像是人能够发出来的。 很多医生站在门口面露担忧:“也不知道为什么,接受完采访之后就是这样了。” 最后他像是一块石头,僵在洗手间门口,最终还是没有进去。 周周为什么会这样?他是最清楚的一个。 周周没有说出他的恶行,所以觉得恶心。 … 周寂疆出来时,身边人告诉他,谢庭寒离开了。 他失魂落魄下楼,离开医院,走进汹涌的人潮与车辆里,被淹没。 整个人看起来无比落寞。 这些旁观者们补充了一句,格外同情。好像在说:小周,人家都这样了,你就原谅人家吧。 周寂疆:“……” 他一言不发进了办公室关紧门,打了另一通电话。 萧故嗓音冷漠:“你打来做什么?告诉我,你在综艺上并没有说什么,你还是跟谢庭寒甜甜蜜蜜?” 周寂疆闭了闭眼,他不能理解萧故为什么这么理直气壮好像被背叛了一样。 “如果今天我真的在节目上说了,那么我的事业跟我的理想也全都毁了吧?”他只是个治病救人的医生,可是谢庭寒背后有很多粉丝,还有很多房产与人脉资源…… 怎么想他都不可能赢吧? “你只是在利用我,伤谢庭寒的心。”周寂疆嗓音跟他这个人一样没什么攻击性,温良。 萧故没想到这个老好人能这么冲说话,但想起来以前被他撕衣服,又觉得很正常了。 “我还以为你傻得像一只兔子。”萧故沉默几秒。 “……那么你就是畏畏缩缩的黄鼠狼。”周寂疆再也不想多说,直截了当挂断了电话。 … 夜深,出租屋。 “你是不是有一点点相信我爱你了?” 周寂疆闭着眼装睡,没说话,他今夜很平和,似乎是干呕过了,也没有什么抵触心理。 可是谢庭寒躺在他身侧,看身边人半分动容也没有,只有漠然,可是仔细一看,那浅色眸底,分明就压抑着撕心裂肺的痛恨与喜欢。 十几年相伴与追逐,他们之间不是只有恨,还有情。 他们忘不掉,忘不掉少年时期书房那个深夜,分明是折磨与煎熬的两个对立面,可当龙舌兰冰冷清烈的味道在空气里漾起,他们喝醉,无法自拔朝着彼此靠近,汲取着那抹禁忌带来的柔软甘甜。 以前谢庭寒是主导位置,现在,好像变了。 可周寂疆知道,不是。 谢庭寒哪怕俯下头,也改变不了他骨子里头藏着的恶劣与占有欲。 他非得用弱势姿态,把“互相折磨”四个字铸成一座囚笼,把他们两个牢牢压制在里面,再也不能挣脱。 明明嘴里说着无数对不起,可是心里却没有一点悔过之心,就想把他锁在身边。 “你今天为什么没有……”谢庭寒停了所有动作,平躺着靠在他身侧,两个人好似平静至极。 “我对你做那些事情,你心里就会变得好受,是吗?”周寂疆定定看着他,低低笑了起来,“我为什么要脏了我的手,做这些事情。” “我没有……”谢庭寒慌忙抬手想牵住他。 周寂疆甩开他的手,翻身,握住他的脖子,咬他:“难道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我只是想要你好受点……”谢庭寒眼角泛红,“你知不知道我打开门看见你你躺在床上折磨自己,我恨不得那个曾经孤独腐烂在地下室的人,是我。” 周寂疆笑了:“好受点?你让我把我曾视为星星一样追逐的人践踏在脚下,你是在侮辱你自己,还是在侮辱我? ” 谢庭寒陷入沉默,他看起来糟糕透了,头发汗湿,唇瓣红肿热痛,脖颈通红则是被握出来的痕迹。 “那我还能怎么做,才能让我们两个人回到以前。”最后他又跟个孩子一样呜咽出声。 周寂疆盯着他。 谢庭寒以为他会说刀刃一样锋利的言语,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低头俯视着他,用一种近乎复杂疲倦的眼神。 他们心里都很明白,回不去了。 就像是打碎了一块完整的玻璃,碎了就是碎了,哪怕拼凑起来也会有裂痕。 谢庭寒低着眸,黑眸深邃,没有泪,却好像在哭。 一只手轻轻拂过他脸庞,按着他眼角。 “你不是那种会哭的人。” 可是却为他哭了好多次。 要是以前,周寂疆作为深情炮灰肯定会心软,可是这次不行了。 经历太多,他灵魂与身体疲倦不堪,也没有了追逐星星的勇气。 谢庭寒此刻却因为他伸来温热指尖而震颤,小心翼翼蹭着他指腹,想要与他和好。 周寂疆低低道:“庭寒,其实我也恨过上天为什么会让我们再来一次,但现在我想明白了,我已经被毁了,可是你没有。” “你可以是天王巨星,受人追捧,干干净净。” “如果不想成为劣迹斑斑的罪犯,你应该放手。” 谢庭寒恍惚,他有那么一瞬间真的想要放开…… 可是身上人贴着他耳垂低声说出那句话时,他心脏抽痛,他知道他完全做不到。 他忘记不了那个蜷缩在潮湿地下室,腐烂生蛆的尸体。 除非他死。 —— 周寂疆跟谢庭寒的关系,到了“我们都知道我们彼此有爱,但这份爱在纠缠里渐渐消磨”。 周寂疆最近看起来简直只剩下一把骨头,哪怕谢庭寒再怎么喂,也养不出多少肉。 很多人笑着说小周啊,医者无法自医。 周寂疆也拼命工作,治病救人,好像要把最后一点儿生命的火焰燃烧到别人身上。 可这就导致,他状态越来越差。 上午业内权威的几个医生,从首都千里迢迢来了a大附属医院,来开会,进行医院与医院间的相互交流与学习。 其中领导席有个两鬓斑白的老中医发言,说话腔调慢悠悠,讨论的内容还是一些古代非常晦涩难懂的医书,各种草药的用法之类。 a大附属医院里的医生大部分都是西医,很多人听得快睡着了,但还是装着样子附和。 相比而言,周寂疆静静坐在角落位置,垂着脑袋,显得极为不捧场了。 老中医年过半百,对学术讲究,爱憎分明,是个脾气很暴躁的人。他非常不喜欢现在浮躁,又不肯好好静下心来努力学习的学医者。 于是他用眼神暗暗敲打这个年轻人,发现那人仍然低着头,压根就没跟他眼神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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