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池春发现了,周寂疆看他好像看一只还未开化的劣等野兽,丑陋野蛮。 周寂疆从来没这么看过他。 他关切眼神分给了另一个人。 谢池春眼神带着杀气看向沈清时。 沈清时唇角破了,眼里仍旧云淡风轻,宛如打赢一场胜仗。 确实,周寂疆第一个开口是斥责谢池春,那是潜意识以及第一反应,骗不了人。 谢池春看着沈清时,则是攥着拳,颤抖,他压了许久才将杀意克制住。 他看向周寂疆,那刻,漆黑眼睛,下意识柔和,也微微漾起不甘嫉恨与怒火:“他是故意的,他故意靠近你让我看见,你分明知道还……” 周寂疆:“……”他还真不知道。 谢池春以往就少年老成,走到今日,心机手段,深不可测。 偏偏沈小侯爷本事高,能激怒他,让他露出符合年龄的好斗难以自控特点来。 周寄疆脑子里清醒一瞬,将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个遍,这时候聪明好处就体现出来了,他立刻醒悟过来,抬眼,对上沈清时似笑非笑,却黑沉沉的眼。 周寄疆:“……” 果然,故意的。 ◎作者有话说: 周寂疆:心机深啊心机深 ◎最新评论: 哈?这个受连打架都不行了?要他还有什么用 更新更新, 真的会很喜欢一些黑化剧情(T▽T) 那个小屁孩和那个受看得我气死了,果然只配做白眼狼,都不算人 加油 今天更新不收礼,收礼只收营养液! -完-
第107章 年轻帝王素来想杀就杀,沈家却不容许他这样随意。 已逝去的沈家家主是天底下最忠诚的贤臣。这一点,谁都知道。 周寂疆微微皱眉,只是因为这个? 他来不及思考了。 半晌,谢池春眼神发狠,却是笑了起来。夜里,一大片雪色里,未曾点灯,模糊树影垂落在他身后,瞧不太清楚,只能窥见年轻帝王一截露出来的雪白下颚,那薄唇犬齿微露,锋利,偏偏生得一张漂亮而浓艳的皮囊,如艳鬼。 谢池春冷笑说:“你与他少年相识,亲密至此……”他停顿了一下,极其厌恶这几个字。 周寄疆皱眉,不知他想说什么。 谢池春说到这里,抿唇,他看向周寄疆,眼底显而易见犹豫,可对上沈清时云淡风轻模样,刹那冲动,开口,就是尖锐锋利言语。 周寄疆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没有。 他就是那样说了:“那为何落难三年,他未曾去平川城看过你一眼?” 谢池春为了刺伤沈清时,用鲜血淋漓刀锋剥开周寄疆那记忆深处的东西,毫不犹豫往里刺进。 周寄疆呼吸都好像冷了,他想开口,却发现发不出声音。他嗓音哑了。 落难那三年,他无数次疼痛难忍,精神濒临绝境,试问,他有没有渴望过有人把他拉出泥潭? 他是个普通人,自然也会有私心。说实话,那是有的。 天子越渊流放周丞相之事闹得沸沸扬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周寄疆不相信那些人不知道。可事实上就是无一人来看过他,甚至说,未曾想起过他。他就像是被打碎了丢弃在地的垃圾。 他曾数次不切实际渴望过青城山上下师兄弟连同师父能够原谅他,来到平川城把破碎满地的他拾起,拼凑起来,也渴望过那些挚友前辈,其中想过无数遍的人,就是沈清时。 沈清时与他关系实在太好,是不能被替代的人。 然而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刺骨锥心。 他逐渐明白,这世间只有他自己能够自救,没有人有义务救他于水火。 到最后周寄疆就学会了不再相信任何一个人,他现在也以为他不会动容,可如今,他回头下意识看向沈清时,只看见对方慌乱的眼。 沈清时没有反驳,他唇瓣动了动,还是没说。 周寄疆偏开眼,不再看。 此刻,心口怅然若失,他分明还是介意。 介意到眼睛都热了,在那瞬间,他又仿佛回到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被人踩在脚下碾磨,无人救他。 谢池春望着他,发现他清俊面容,眼角出乎意料薄红,那点儿红,脆弱隐约,那样细微,却深刻扎进了谢池春的心,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你看,他根本就不在乎你,只是假惺惺……”谢池春在那种折磨下,潜意识想要将所有愧疚都压在沈清时的身上。 可是他勉强弯起唇角,却说不下去了。 “那你又好到哪里去呢?”因为周寄疆抬眼,眼角那点儿薄红已散去了,他向来可以把握好情绪,能很快从阴暗深海似的情绪里抽离。若是他没有这样的能力,他活不到今日。 谢池春几乎立刻僵住了,那一刻是什么感觉呢?是不敢抬头,是羞愧痛苦。 周寄疆只是一句话就足够把他打进十八层地狱,饱受煎熬苦痛。 可是能怎么办呢? 他是罪魁祸首,他是推周寄疆入深渊的人,他活该。 他还得那样看着周寄疆转头赦免别人,眼红到癫狂。 “你不必介怀。”周寄疆对沈清时说。 “你与我没有血缘,没有必要救我于水火。”经历太多背叛,周寄疆向来对关系看得很淡。 可这种疏离,却把他们切割开,硬生生分了两个世界。 沈清时宁愿周寄疆怨恨他,仇视他。 也不要经历那么多苦难却还对他这样好。 沈清时摇头,想说什么,还是没说。 他想,他不配说出那些话的。 周寄疆现在状态太平静了,平静到可怕,就像弓硬生生拉满了随时要断。 “是我失言了,周周,你别在意。”谢池春低头,嗓音哑透了,他说,“你别这样。” “我怎么样了?”周寄疆感到好笑。 他早就怨过恨过,比如,难道他活了这二十年,就这么不堪,就这么不值得别人挂念他? 可他现在释然了,他就是不值得别人挂念他,奋不顾身救他。 那他就自救,靠着鲜血,杀出路来。 谢池春反而叫他别这样。 为什么? 周寄疆不懂。他看向谢池春。 周寄疆从来没见过他露出这种崩溃近乎到悬崖边上姿态,站在雪地里,风卷起他玄色绣金丝的龙袍,他在那里,不似帝王,更像是一个祈求情郎爱意的失意人。 只是静静注视着周寄疆,就让周寄疆心里莫名压抑,很闷。 谢池春就是故意让他心软。 “我们别说了。” 他看向周寄疆,轻轻说:“小星还在紫宸殿外面等我们,他很冷,冻坏了怎么办?你快过来跟我回去好不好?” 谢池春就是谢池春,改不了骨子里那股劲儿,开口就是利用。 “你想要做什么,我随时可以帮……”沈清时皱眉,他下意识牵周寄疆的手,可是落了空。 “回去吧。”周寄疆侧头望了他一眼,说。 “他……”沈清时没想到周寄疆会第一个让他走。 周寄疆打断他的话:“这本就不关你的事。”他的界限感一直很强,也很容易将自己与他人隔离开,平添疏离。特别是有了方才那个插曲。 沈清时一怔,他立在那里,唇角血渍在寒风里干涸些许,细小伤口也渐渐泛起疼痛。 半晌他才转身离开,只是没有彻底离开,而是立在不远处廊下。他这人就是这样,周寄疆让他走,他也做不出卑躬屈膝挽留的那种事儿,但是他会始终站在原地等。 周寄疆望着他的背影,直觉他步伐慢吞吞,往日里那个恣意骄傲的形象,突然就肃穆了。 沈清时不是天生就有恣意的性子,哪怕表现再生动鲜活,再坚不可摧,他都是活生生的人,他也会难过失落。 周寄疆顿了半秒,还是叫住他。 沈清时回头,还未回过神来,就看周寄疆听异常冷静说:“我知道你有苦衷。” 周寄疆是背着谢池春说话,说话时很平静,后背很薄,却在寒风里一点儿也不瑟缩,而是挺拔,如雪松。 谢池春看不见他说话。 可沈清时瞧见了。 周寄疆唇瓣微动,开口却没有发出声音,他下一句话是:“我希望你能克服心理障碍,有一日,跟我解释清楚。” 周寄疆了解沈清时。当年不救他必然有原因。 至于为什么不说,周寄疆不知道。 他只知道,有些误会他不想牵扯不清,到最后俗气来一个沈清时为他付出多少的结局,他后悔而感动至极。 有嘴,那就直接说清楚。那是最好的。 “……” 沈清时站在远处廊下望着他们时,谢池春走过来不容置喙攥住周寄疆的手,他其实可以很用力很用力拖拽着周寄疆,但是他不敢。 周寄疆那条伤腿半夜里经常疼,一走路也疼,要是绊疼了,肯定又整宿整宿睡不好觉。 谢池春只能牵着他,右手搭在他单薄肩膀,扶住他走。 他们一路都没有说话。 周寄疆是无话可说。 谢池春是恍惚。没人知道,周寄疆眼角泛红,他那刻满脑子画面,都是梦里周寄疆活生生站在面前,对他说。 “谢池春,我疼,我好疼。” 只是一句,就足够让他痛心剜骨。 周寄疆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侧头,目光寒凉。 一只裹着大氅的白嫩崽子蜷缩着身子睡在紫宸殿台阶前,听到声音,小心翼翼望向他。 他不敢进紫宸殿似的,心虚愧疚。 “爹爹。”他喊着周寄疆。 “是谢池春授意你躺在这儿,对吗?” 崽子愣了下,想辩解,开口却是慌乱:“不是、不是……” “那就是了。”周寄疆眸色淡淡,“就算你躺在这里,冻死了,我也不会再心软了。因为你们是白眼狼,你年纪不小了,不至于这个道理也不明白,对吗?” 崽子一下子失去了声音。 爹爹太冷漠了,就好像变了一个人,让他完全不认识了。祝小星又有点想哭。 可是他不敢哭,就算哭,爹爹也不会哄他了。 谢池春微怔,随即嘴角扯动,还是没露出勉强笑来。 周寄疆说“你们是白眼狼”,一大一小都是阴沟里吸血的怪物。 放在以前,谢池春没想过周寄疆竟然会对他们,这样冷漠,说出这些话。 “如果是齐连周的事情让你不高兴了,我可以发誓,”谢池春艰难在周寄疆浑不在乎的眼神下,发出声音,“我与他无半分私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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