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和师父同去,但因为三师兄的修为只在金丹初期,在无囿山的范围外他便迫于威压只能等在原地,据他所说,他等了有几个时辰,受了伤的师父才抱着昏迷不醒伤痕累累的师姐出来,师叔在身侧以剑气护佑,状态也并不好,再多的他也不知道了。 “四十多年前,白垣秘境现世,钥匙一分为四碎片散落,归一宗占其一,而后分别是落玉门、御兽宗、贯清宗,经过半月商讨,名额各有分配,因低于金丹期不得入内,有不少宗门的利益置换,这些不必多谈,名额中我在其列,你大师姐亦在。” “秘境内危险与机遇并存,但内有变故,无恙者寥寥,到秘境关闭的时刻,你师姐还未出现,彼时我们都以为她折损在了其中,但她的魂灯仍然亮着,任师叔尝试寻找过,但一无所获。” “一月前,任师叔言他收到了传信,信中言明你师姐在无囿山,无囿山乃当初道魔决战之地,血怨冲天之地滋生魔物,生灵进入十死无生,我见到你师姐时,她已经魔气入体。” 庭砚声音不疾不徐,寥寥数语将前因后果一一道来。 林织看过藏书阁的玉简,知道修真域的大概构成。 现在的修真域,在种类上分为道修、邪修以及妖修,但在五百年前以至于更早前,魔修才是活跃在修真域的群族。 妖修是精怪妖兽修成肉身,数量稀少,邪修哪怕再邪性,本体也是人,魔修则不同,他们大多为怨气煞气所化,以掠夺生机为本,人类与魔修一拍即合,便产生了邪修。 当道修堕落为邪修时,便是入魔了。 大师姐如今魔气入体,情况必然不乐观,难怪师父守了这么久,林织想了想,到也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忙,便将这事搁置在一旁。 “多谢师叔解惑。” 林织跪坐在暖玉床上,收回了思绪。 林织请辞:“那师叔,我便先离开了。” “不急,你如今内府空荡,休息片刻,等情况好了再离开也不迟,玉床于你修行有益,躺下吧。” 庭砚并未睁开眼睛,语气宽和。 这玉床足够宽阔,莫说容纳两人,就算容纳三人都没有问题。 师叔都已经这么说了,林织当然不会推辞。 庭砚的这句‘躺下’,他连打坐的机会都没有,当然了,身为师侄小辈,他也只好顺从地在离庭砚一人宽的地方躺下。 和剔透的青玉床不同,玉枕呈现乳白色,林织躺上去时似乎灵台都清明了些,身上盖着的是天蚕丝织就的锦被,让人觉得修依誮仙和享乐并不违背。 林织闭上眼,放松地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 庭砚睁开眼,屏风外放置着安神香丸的炉子无火自燃,淡淡的白烟熏染,缭绕在室内,添了几分岁月平和之感。 他的喉间忽地泛起痒意,庭砚拧眉,按着喉咙终究是没有咳出声。 林织醒来时,内府的灵气已经全然充盈,神清气爽。 身旁庭砚也已经躺下休憩,温和的没有攻击性的面庞在熟睡时并不见柔化,反而添了几分玉石非人的冰冷。 林织起身打算离开,地图上代表着元止的黑点始终没有移动,想来他还在那里昏迷着,庭砚下手还挺重。 “休息好了?” 忽地响起的声音让林织回头,恰好对上起身半坐的庭砚的眼。 林织点头,正准备告退时,又听庭砚道:“你和他的事……” 林织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及,故意做出僵硬的姿态。 庭砚顿了一下,继续道:“我不会干涉,只是你明明不喜欢他,为何不推开他?” 庭砚的瞳孔偏淡,在夜明珠柔和的光里,显得清冷辽阔。 林织心里眉毛微挑,看看这话说的,明明最开始最希望他爱上元止的人,不就是他么,怎么现在反而给他做了一个否定的假设。 自然,林织不会说喜欢,也不会说不喜欢。 “在师叔看来,什么才是喜欢?” “亲近便是喜欢,推开便是拒绝吗,我看倒不尽然。” 庭砚按照林织的话想,这么说也有道理,可如果按照这个逻辑,亲近是拒绝,推开是喜欢,自然更站不住脚。 庭砚点破道:“你在避开我的问题。” “大道在前,情爱事小,师叔以为呢?” 林织抬眸,形状柔软漂亮的眼眸透着无害的笑意。 在众人面前笑脸盈盈的青年,在庭砚面前撕开了假面的一角,显现出了符合庭砚对他的认知的模样。 庭砚如何以为?他若是不这么觉得,何必分魂渡过情劫。
第265章 师徒的共有情劫 洞府内一时无声,林织并未继续追问,看着庭砚行了一个弟子礼离开。 在他转身时,听见了背后传来的低叹。 “不要伤害他。” 这到底是基于表面事实,身为师尊为了维护亲传弟子所说的话,还是为了情劫能够顺利,庭砚自己也不得而知。 林织却从这一声意味不明的话语里,听到了更深的潜台词。 庭砚,不要伤害他,还是不要伤害你呢? 林织的脚步一顿,未曾回头,声音柔柔道:“师叔多虑了。” 洞府外皑皑白雪反射着日光,晃进人的眼底。 元止按着太阳穴从桌上起身,还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的茫然。 陡然撞入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眸,让他有些怔怔。 一些香艳旖旎的画面从他的脑海中浮现,让元止下意识去看林织的领口。 脖颈一片白皙光洁,锁骨上也没有红痕。 “师弟,酒醒了?” “师兄,我好像梦到你了。” 元止有些失落,竟然只是梦,不过一会儿他又高兴起来,他连梦都可以梦到师兄耶。 “是吗?” 林织笑盈盈起身,却没有追问元止梦到了什么,毕竟他心知肚明。 元止点头,复又想起什么似的提醒:“师兄,不久后就是剑峰葵试,今年的比赛地点应该在流界山,师兄记得来看。” 归一宗内剑峰有四座,流界山是其中一座。 “地点就已经下达通知了吗?” “我从苍海境出来时偶遇了席师姐,她说应该是如此。” 席彤璎是归一宗的包打听,既然她觉得是这样,应该是已经听到了风声。 林织点头:“好,我会记得的。” 林织并不能在无间山久留,他还要回药峰修行。 离开之前,林织又给千心藤哺育了一次灵气,让它能够早日开花。 “师兄,我送你回去。” “何必那么麻烦。” 元止说的‘送’,是御剑送他回云雾山,而后再返回。 “能和师兄多待一会怎么会麻烦,师兄,抓紧了。” 黑剑如同墨色流光,飒飒风声里,少年剑修的身材高大挺拔,透着令人安心的气息。 云雾山上,直到元止的背影消失,林织才收回视线。 才上云雾山,林织迎面撞上步履匆匆的三师兄。 “师弟,可算找到你了,我刚准备用传音纸鹤寻你呢,师父出关离宗要去寻两味药材,嘱咐我们看顾大师姐,灵圃那边有一片雾蔓枝出了病害,我要去查看一番,劳烦你在师父洞府里待一会儿,只要师姐有暴动的趋势你就给她喂旁边的药,我一会儿就回来。” 彦朋语速极快但口齿清晰地将事情进行了交代,往林织的手上塞了几张传讯纸鹤,一阵风似的越过林织往前走。 林织虽然还没见过大师姐和二师兄,但三师兄的作风和师父任鹤波真是如出一辙,明明都是木灵根见长的修士,但一个两个都和火雷灵根修士一样风风火火。 林织对于去师父洞府的路也熟悉,他每次受指导都是在师父洞府内的小结界中,他运气御风术,赶到了洞府前。 和剑峰的大道至简墙壁凿洞的风格不同,药修的洞府外表大多都是木制竹制藤制的小屋。 门口有两位弟子守着,见到林织时微微拱手行礼。 林织可以自由进出洞府禁制,对他们微微颔首,走近了木屋里。 屋内的蒲团上,一女子闭目打坐,眉眼清丽柔和,虽然没睁开眼,也让人觉得应当是个极为娴静的人。 她的周身环绕着紫黑之气,让她的面庞微微发青,一副生机颓败之相。 她对于林织的到来没有任何反应。林织在不远处站定,并没有靠的很近,环视起周围。 洞府里的灵植应该受到了这股魔气的影响,加上这一月多师父没有心思在它们身上,这些灵植都或多或少有些萎靡。 林织低头用木灵气进行浇灌,忽地发现了异状。 大师姐依旧闭着眼睛,可盘旋在她身上的魔气却蠢蠢欲动,朝着他的方向而来。 极为细微的如同线状的淡淡黑雾,在木屋中并不显眼,但林织身负木灵根,对于非纯净力量感知明显,何况他在武侠世界玩的是蛊虫,对这些身怀恶意又细小的之物捕捉的格外敏锐。 林织驱使起木灵气,让它在木屋的另一个角落里浮动,但那缕雾气并没有被吸引过去,而是执着地朝着林织的方向靠近。 不是因为木灵气,看来就是因为他自己? 林织很快想到了合欢宗留下的咒术,又想到邪修本就是人修与魔修接触诞生的产物,明白了魔气靠近点缘由。 这类怨气本就无差别地想要寄生修士,将他们当成温床,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他这具身体又有邪气残留,自然更加受到魔气的青睐。 林织朝着大师姐的方向靠近了一步,那蠢蠢欲动的魔气果然如同蛛丝一般呼啸而上,妄图缠绕在林织的身上。 林织向后退了一步,木灵气将他周身裹住避免魔气的侵蚀,与此同时千心花从地面上破土而出,瞬间成长为了庞然大物,原本看似无害的小白花体积倍增,将那些魔气都吸进了根系里。 林织已经做好了部分根系腐坏凋败的准备,却没成想千心花摇摇晃晃,变为紫黑色的部分花瓣在不久后又恢复成了白色,依旧生机勃勃。 他有些惊诧,用木灵气检视着千心花的根系,发现被它吞进的魔气越来越淡,好似被它消化了一般。 “嗯?” 林织微微挑眉,缠绕着他的手腕的千心花得意地动了动,像是在邀功,模样十分骄傲。 “真厉害。” 林织并不吝啬夸奖,摸了摸千心花,再将它收入。 如果千心花可以吸收魔气,大师姐岂不是有救了? 林织看着,到底是没有妄动,打算等师父回来再商议,但师父此去采取的灵植应该颇废功夫,直至葵试开始,他还没有回来。 归一宗一年一次的剑峰葵试,虽然没有宗内大比那般热闹,但也吸引了不少目光,偶尔还会有别的门派弟子前来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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