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正是因为没有那些碍眼的东西,唐臻才能通过衣摆的晃动,猜到里面的肌肉是如何起伏。 啧,梁安那个混账!究竟是给他准备的什么香囊? 岑威似有所感,遥遥回头,忽然勒住缰绳,等待马车与他并行。 “殿下喜欢这身衣服?” 唐臻面色如常的摇头,诚实的回答,“不喜欢。” 只是普通的骑马服而已,颜色更是朴素的藏蓝。相比之下,他更喜欢艳丽的色彩。 因为他可以通过眼睛看艳丽颜色的变化,快速判断自己的身体情况。 “那殿下为何总是盯着臣看?”岑威面露疑惑,抽空低头自视,“难道臣有何不妥之处?” 唐臻哂笑,终于移开不知不觉间始终放在岑威腰腹之处的目光,暂时结束令他难得生出好奇心的猜测,意味深长的道,“并非哪里不妥当......正是因为太妥当,所以我才会多看。” 只是看看,还是近距离赏玩,他还要考虑。 直觉告诉他,好不容易等到的享乐,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是件麻烦事。 岑威闻言,疑惑不减反增却不知道该从何问起,摇了摇头,干脆跳上马车,放爱驹自由的随着伪装成商人的车队奔跑。他则进入马车,趁着唐臻心情不错,看上去不抗拒在没必要的事上浪费时间,主动说起他们即将抵达的地方。 安乐县,位于距离京都仅有四个时辰车程的地方。 从前朝起,它便是拱卫京都的城池中,最重要的存在。 然而随着圣朝皇权旁落,京都也逐渐成为别有用心之人眼中的肥肉,安乐县便从守卫京都最后的防线逐渐变成最先被侵蚀的地方。 各路人马皆在安乐县有所布置,相互牵制,因为归根结底是在李晓朝的地盘上,相对而言又还算克制,竟然颇有几国对峙的架势。 岑威直觉唐臻不会排斥混乱的地方,果然在说起安乐县曾经发生的种种‘趣闻’时,看到唐臻眼底的兴致。 只说最近,绍兴侯世子施乘风在京都暴毙,凶兽陈国公世子燕翎逃回北地,三省总督大怒,调兵遣将,直奔京都。 在安乐县则变成,李晓朝大发雷霆,尽数捉拿安乐县中明面上所有属于陈国公和三省总督的人手,一视同仁的关押在地牢中。 显而易见,李晓朝依旧想要两不相帮,稳坐钓鱼台,正绞尽脑汁的想办法将自己从这件事中摘出去。更是不愿意让陈国公或三省总督中的任何一个人,沾染他兢兢业业几十年经营的京都。 然而三省总督的怒火远比从前任何一次都要盛大,绝不会在骠骑大将军只是虚张声势的表态之下有任何退缩。 五万东南水师日夜兼程的赶往京都,仿佛感受不到疲惫的假人,在已经全速行军七日的前提下,再次提高行军的速度,以此压力李晓朝。 安乐县中属于三省总督的人手却难得安静。 不仅不曾像同样是被突然关起来的北疆军那般,满脸冷意,反而主动体谅骠骑大将军不容易,明里暗里的献出许多钱财。 显而易见,在三省总督的心中,身为嫡长孙的施乘风固然重要,但是已经死去的嫡长孙,又怎么能与几十年来投入无数资源,至今依旧没能收回本钱的李晓朝重要? 起码东南水军到达京都,大军压城之前,三省总督不会真的如表现出的那般,拼命的为心爱的长孙报仇。 不知道施乘风在天之灵,如果能知道这些,会不会对三省总督有恨意。 另一边,陈国公在安乐县中安插的人手,同样被李晓朝的人暂时看押,两边相处就......不太愉快。 因为他们在被控制行动之后,曾数次表示,愿意立刻离开安乐县,返回北地。 这在李晓朝的眼中,反而是陈国公对他非常不满,绝不可能与他成为盟友的表态。 此消彼长,时至今日。李晓朝难以避免的又开始偏向三省总督,最先得益的人却是沈思水。 因为李晓朝想让三省总督退兵,三省总督却想让李晓朝开城门,允许东南水军从京都借路。 两人谁都无法彻底说服对方,更不愿意稍退半步。 李晓朝没看顾好施乘风终究是理亏在前,只能利用沈思水,向三省总督示好。 原本属于依旧被软禁的北疆军和东南水军的东西,如今已经尽数被沈思水的属下占了便宜。 整个圣朝的风起云涌,竟然在小小的安乐县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唐臻对这些故事还算满意,愿意评价为比话本有意思,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岑威,问道,“我们去安乐县?” 岑威却摇头。 “不入城,我们会经过安乐县周边的所有小镇,然后从另一条路返程。”他停顿片刻,又道,“如果殿下生出好奇心,我们即将返回京都的时候可以入城小半日,随便逛逛。” 唐臻若有所思的点头,忽然问道,“你对我,是不是特别有耐心?” 虽然他的感情早就冷漠的与草木没什么区别,但是他思考从来不用感情,全凭逻辑。 有些事,只要不是瞎子、傻子,很难看不出区别。 况且唐臻不仅没瞎、没傻,他还远比寻常人更敏锐。 岑威没想到唐臻会突然这么问,但也不会因此生出羞赧的意思,大方的承认,“是” “为什么?”唐臻立刻追问,眼中隐约含着期待。 只要岑威说出理由,他就能继续加码,直到加至岑威愿意伺候他。 等待的过程中,唐臻默默罗列出许多种可能。 去年他帮岑威从北方异族手中骗了不少钱财,虽然今年北方异族与陈国公正式开战,骗钱肯定不如去年容易。但是只要岑威开口,唐臻终究还是有办法。 岑家村底子太薄,即使岑壮虎等人效仿各地封疆大吏,自封官职,起码三代之内,依旧难逃乱臣贼子的指责。只要唐臻肯动用传国玉玺,给岑威一道明确的封爵圣旨。哪怕仅是伯爵,岑家村也能瞬间变成无可指摘的功勋之后。 ...... 然而岑威煞有其事的思索半晌,最后却给出完全在唐臻预料之外的理由。 他发出声轻笑,脸侧的酒窝若隐若现。 明明是个威严俊朗的将军,有了酒窝却莫名显得稚气,褪去仿佛天生存在的老成,显露出几分少年成名的恣意潇洒。 “我对殿下有耐心,当然是因为殿下值得这样的耐心,为什么非要理由?” 四目相对,岑威从漆黑的瞳孔中感受到唐臻的怒气,从善如流的改口,一本正经的道,“我对殿下有耐心,理由是,我私心愿意如此。” 唐臻:“......” 岑威又笑,反问道,“如殿下这般俊朗、聪慧又善良的人,我为什么不能多些耐心?”
第126章 一合一 行至暂时落脚的地方,唐臻默默找出铜镜,挑剔的凝视其中的容颜。 刘御医的祖传针法确实有些本事。 这半年来,这具身体虽然因为长高继续消瘦,但是脸色却逐渐变得与常人无异,起码不至于像从前那般,打眼望去便觉得是病秧子。 相比仙风道骨,随时都像是要乘风而去的昌泰帝,太子哪怕消瘦也是身在人间。可惜此时未在京都,没有华服美饰加持,怎么看都仅能称得上秀气,寡淡无趣...... 唐臻移开视线,放下铜镜,眉宇间浮现淡淡的疑惑。 岑威说他俊朗也就罢了,毕竟他无论如何都算不上丑。审美这种事,有所差异并不奇怪。 至于聪慧,唐臻虽然习惯被称作诡计多端,但是偶尔听到称赞的说辞也不会觉得刺耳。 唐臻最难以理解,岑威是如何得出太子殿下善良的结论。 哪怕岑威有求于他,有意恭维,也不该如此离谱。 难道他平日做过令人误会的事而不自知,导致岑威以为他喜欢善良的名声? 岑威早就准备,没用多久就安排好护卫,端着同样是早就吩咐妥当的饭菜回到唐臻的身边。 按照他的计划,如果京都没有发生变故,他和唐臻可以在安乐县周边逗留三日。然后悄无声息的回到王府巷陈府。 无论是李晓朝还是孟长明,皆不会察觉到太子的失踪。 “安乐县周围有许多村庄,有些是早就卖给京都的贵人,里面所住的人都是已经签订卖身契的家奴。这种庄子非常排外,即使能找到门路进去游玩,过后也难以保证不会走漏风声。”岑威仔细的为唐臻解释,他们接下来的去处。 有主的庄子,并非全都不能去。 另外有些庄子虽然已经有主人,但是只有少部分管事是主家派来的家奴,大部分人都是原本就住在周边的佃户,自己在稍远的地方有些田地,再租些庄主的地。这些佃户虽然拿到手中的钱财不如签订卖身契,但是胜在自由。 岑威已经打算带唐臻去这种庄子和第三种庄子,没有任何外来人参与,村子里的所有人都知根知底的村民。 他没有擅自决定具体要去哪里,从怀 中取出整理好的册子,以供唐臻挑选。 唐臻接过册子,发现岑威不建议他去的那种,完全由京都贵人控制的庄子也整齐的排列在上面。 似乎只要他开口,无论多么困难,岑威都会竭尽全力的做到尽善尽美。 所有庄子的具体地点都画在简易的地图中,后面详细记载庄子的来由、构成、特色......每个庄子还有更详细的地图。 哪怕是上辈子,唐臻也没见过这么具体的旅游攻略。 因为他从前,根本就没有闲心旅游。 事实上,这次出行,如果没有因为意外令他生出其他心思,唐臻也不会在乎,即将在哪里浪费时间。 作为曾经生活在信息爆炸时代的人,哪怕唐臻从未对某些事提起过兴趣,该有的常识却半点都不缺。 比如某些事需要心情愉悦,你情我愿......如果有良辰美景相衬,更是水到渠成、事半功倍。 虽然还在犹豫,究竟要不要开荤,但是唐臻已经习惯未雨绸缪,目光自然而然的在对景色和环境的形容词语处流连。 岑威默默打量唐臻眉宇间的认真,嘴角从无到有的生出笑意。 心中不由庆幸,虽然每次提起暂时离开京都散心,太子都表现的兴致缺缺,没有任何兴趣,以至于陈玉和梁安都生出退意,他也没有立刻拿出这本册子。但是在其他人都为此动摇的时候,他依旧坚持最初的念头,要带太子暂时离开京都。 即使无法顺应命运,真正的成为天下之主,太子也应该看见更完整的人间。不同于书册,更无需借助他人之口,每处细节都源自于太子的体会。 完整的属于唐臻的人间。 岑威相信,世间这么大,总会有令太子舍不得的东西。 大致翻完整本册子,唐臻发现,从某种角度看,安乐县非常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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