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肉,每次都要薄如蝉翼,足以透光,直至犯人流血至死、疼死或身上再也没有骨头之外的东西才能停止。 胡柳生悄无声息的勾起嘴角。 仿佛无休无止的折磨和未知的恐惧,起码已经有期限。 再熬......三日? 他就能彻底解脱! 李晓朝好整以暇的打量胡柳生,温声问道,“高兴?是不是没见过虫刑?” 胡柳生沉默半晌,故作镇定的睁开眼睛,反问道,”大将军愿意屈尊降贵,不吝赐教?” “这样也好。”李晓朝煞有其事的点头。 所谓虫刑,最初是从穷困偏远的地方传到圣朝。 因为过于残忍,已经销声匿迹几百年。 用刀划开受刑人的身体,埋入各种毒虫,然后再用针线缝补伤口。 直至于伤口中的毒虫腐烂,导致受刑之人亡故,又或受刑的人身体中的毒虫长大,逐渐将受刑人的身体掏空。 ...... 胡柳生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听着耳畔带着笑意的解释,难以抑制的生出伤口发痒,如同被啃噬的错觉,眼底的惊恐彻底撕破伪装。 “你也算忠心之人,只是缺乏引导,没用在正确的人身上。”李晓朝将胡柳生眼角眉梢的细微变化,尽数收入眼底,自然而然的发出感慨,“本将军会安排人为你收尸,先与贵州巡抚埋在同处。未来若是有机会得知你拼命维护的‘大人’是谁,本将军再令人挖出你的尸骨,送给你的‘大人’,全当是成全你的这份忠诚。” 浑浊的水滴应声聚集,沿着胡柳生已经完全无法捕捉到生机的脸落下。 即使活着被李晓朝折磨,死后也无法逃脱大人的掌控? 始终埋在心底深处的恨意在泪水的浇灌下快速生根发芽,眨眼的功夫就长成遮天蔽日的森林,完全遮挡胡柳生对大人的惧怕。 “我、说,想活。”胡柳生艰难的抬起眼皮,用仅剩的力气转动眼珠,看向李晓朝的脸。 事到如今,他除了相信李晓朝在有防备的情况下,可以不受大人的影响,保住他的性命,再也没有第二条路。 李晓朝瞥了眼胡柳生身上黑红色的干涸血迹,叠着鲜红色的破 布,“你先说,能令本将军相信,立刻为你请太医。” 程守忠宣旨之后,立刻令羽林卫抬走沈贵妃和端妃,送往妃陵下葬。 毫无疑问,这是个能令沈风君和燕翎暂时放下对彼此的敌意,同时向程守忠提出抗议的决定。 可惜......至少在皇宫,除了昌泰帝,没人能阻止程守忠。 太子或许可以,唐臻却很清楚,程守忠对他尊敬只是爱屋及乌。 如果他的想法与昌泰帝的利益发生冲突,程守忠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昌泰帝。 面对沈风君和燕翎的阻拦,程守忠只有一句话,“陛下八字弱,殿下阳气轻。沈贵妃和端妃身份贵重,如今又有鸾凤印记加持阴气。若是影响到陛下和殿下,两位可曾想过要如何谢罪?” 燕翎和沈风君只是被沈贵妃和端妃的薨逝耗得精疲力竭,又不是被驴踢到脑子,当然知道不能担当这样的责任,留下话柄。 察觉到两人的退缩,程守忠眉宇间的冷厉稍缓,“两位娘娘离开宫中就不会再对陛下和殿下有太大的影响,若是两位大人舍不得她们,可以先将两位娘娘各自迎回府中。我会替你们向陛下另外求恩旨,允许你们在宫外为两位娘娘设立灵堂,免得她们后事冷清。” 沈风君和燕翎皆陷入沉默,谁都不肯先应程守忠的话。 他们虽然因为沈贵妃和端妃的死惋惜,但绝不是因为虚无缥缈的亲情,更多是不甘。 家族供养几十年的贵人,还没来得及展现她们的价值就...... 如果沈贵妃和端妃在宫中设灵堂,他们或许还能想到合适的办法减少损失。 然而按照程守忠的建议,在京都府邸为她们设立灵堂,只会被名为‘长辈’和‘亲情’的礼教束缚,不得不束手束脚不短的时间。 良久的沉默之后,燕翎和沈风君都意识到对方也不会上当。先后用无可挑剔的理由婉拒程守忠的好意,亲自护送沈贵妃和端妃的棺柩前往皇陵。 这一路走下来,来回最多耗费十五日。 如果在京都府邸为皇贵妃设立灵堂,至少被束缚在府中四十九日。 孰多孰少,谁会算不明白? 燕翎、齐黎和沈家兄妹皆想早日返回京都 ,只能借口希望沈贵妃和端妃尽快得到安宁,连夜前往皇陵。 翌日,天还没亮,李晓朝就在宫外命令羽林卫开门,然后去福宁宫外等待昌泰帝起身。 一个时辰之后,无数羽林卫顺着宫门快马出行。 昌泰帝突然决定要上朝的消息,以最短的时间传遍京都。 又过一个时辰,李晓朝与孟长明位于文武百官之首,正闭门不出养病祛毒的岑威和陈玉分别站在两人的身后,依次再有施乘德、梁安等人。 但凡是正身在京都,有资格上朝的人,竟然都在期限之内抵达宫中。 唐臻悄无声息的走入大殿,第一次没有座位,在孟长明的前方站定。 卯时整,昌泰帝身着龙袍出现,径直在皇位落座。 想要在京都有点秘密,少不得付出极大的代价。 天还没亮,骠骑大将军就去宫中求见昌泰帝的消息,早就悄无声息的传开。 文武百官肃容站在属于自己的位置,眼角余光不停在昌泰帝和李晓朝的身上轮转。 唐臻不动声色的打量下方,只能看清距离他比较近的人。 李晓朝胸有成竹,孟长明饶有兴致,岑威从容不迫,陈玉老实巴交,施乘德......迫不及待。 燕翎、齐黎和沈家兄妹昨日刚离开,今日京都就有反常的大事,施乘德这般兴奋,倒也情有可原。 唐臻无声勾起嘴角,垂目敛去眼底的深意。 李晓朝言简意赅,直奔要点,丝毫没有辜负满殿文武百官的好奇和期待。 太子伴读,贵州巡抚之子胡柳生,在半年前毒害太子,证据确凿。 没等有人提出疑问,李晓朝已经令人呈上早就准备好的罪证,人证物证俱全,容不得胡柳生有任何辩驳的余地。 原本习惯性想要发表意见的朝臣见状,纷纷闭上嘴,小心翼翼的打量昌泰帝和太子的脸色。 “胡、柳、生。”昌泰帝消瘦的手紧握成拳,目光冰冷的凝视下方摊开的人证和物证,“人呢?” 早在李晓朝在福宁宫求见的时候,他就已经亲自看过这些人证、物证。 唐臻怔怔的望向上方。 他从未见过昌泰帝怒形于色的模样。 李晓朝单膝跪地,沉声道,“陛下息怒,臣办事不利,贼子胡柳生惊慌恐惧、难耐重刑,自尽于狱中。”
第92章 一合一 昌泰帝目光定定的凝视李晓朝,向来平和的脸上尽显刻薄与怀疑。 李晓朝见状,深深的垂下头,“臣办事不利,请陛下责罚。” 不等昌泰帝决定,如何惩处李晓朝,惯常喜欢彰显存在感的朝臣已经争先恐后的出列。他们张嘴骠骑大将军胆大心细、劳苦功高,闭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无一例外,皆是替李晓朝辩解。 程守忠冷笑着抽出绑在腰间的长鞭,狠狠甩在李晓朝面前的大理石处。 大殿内的喧嚣因此戛然而止,朝臣面面相觑,眼底满是对方眼角眉梢尚未消散的惊恐。 程守忠敢不敢真的抽在李晓朝的身上,还不好说。 但是......如果鞭子抽在他们的身上,只需要一下就能皮开肉绽! 突如其来的鞭响带来的压迫感还没消散,朝臣的想法就得到证实。 跟在李晓朝身边的心腹面露不忿,想要去扶李晓朝起身。 他刚有动作,程守忠的长鞭就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呼啸而去,在亲卫的脸侧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 “身居高处,还敢有小动作,可是心中不服?”程守忠居高临下凝视亲卫,眼底唯有冷漠。 李晓朝转过头,目光几乎与程守忠没有区别。 亲卫见状,眼中的慌乱越来越浓,傲气荡然无存,立刻跪地求饶,连声道不敢。 然而无论是程守忠还是李晓朝,都没有原谅他的意思。想要拍马屁却摸到菊花的亲卫,当众挨四十大板,最后是被羽林卫拖出大殿。 再次感受到程守忠的目光,朝臣皆自觉的低下头。再也不敢有任何借此机会,彰显存在感的私心。 程守忠面露满意,问李晓朝,“胡柳生的尸体在哪,幕后主使是谁?” “因为他不肯开口,只能用重刑。”李晓朝的目光与程守忠一触即离,转而看向唐臻,沉声道,“恐其遗容不堪,令陛下和殿下厌恶,我已经擅作主张,令人将其丢去乱葬岗喂山间野兽。” “骠骑大将军也知道,这是擅作主张?”程守忠冷笑,不依不饶的追问胡柳生所在的乱葬岗,立刻遣羽林卫去搜寻胡柳生的尸体。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态度非常坚决。 等待的时间,李晓朝在程守忠的询问之下,当众说出审问胡柳生的结果。 铁证如山,胡柳生不得不承认毒害太子的过程。但是他坚称毒害太子只是他的主意,从头到尾,没有其他人的参与。 李晓朝不肯相信这番说辞,严刑逼供,又得到其他线索。 胡柳生在京都的住处中有间密室,不起眼的角落藏着雕刻莲花纹路的令牌,经过证实,这块令牌与红莲贼子有密切的联系。 李晓朝垂下眼帘,沉声道,“胡柳生说贵州深处,鲜为人知的地方,有座名为‘红莲’的小镇,这块令牌是能够保命的凭证。” 保命? 文武百官隐秘的交换眼色,皆想到传闻中红莲残忍疯狂,泯灭人性的手段,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梁安心中微动,抬头看向陈玉所在的位置,发现陈玉正沉浸在心事中,目光呆滞的望着脚尖。 他接连做出许多隐秘的动作,皆没能唤回陈玉的神志,反而引来岑威和施乘德的目光。 “梁兄可是有话想说?”施乘德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梁安却满脸茫然,然后惊慌失措的退后,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不是!我要找陈玉算账!” “是吗?”施乘德顺着梁安的目光,看向依旧在发呆的陈玉,笑道,“我在浙江时就曾听闻,梁家军的小猛虎与广西巡抚的独子不对付。本想着你们在东宫做数年同僚,彼此之间的误会和隔阂会逐渐消散,真是没想到......不是冤家不聚头。” 陈玉忽然回神,目光尚未彻底恢复神采,已经锁定声音传入他耳中的方向,“冤家?谁?” 施乘德捂住嘴,意有所指的看向梁安。 四目相对,陈玉和梁安同时冷哼,决绝的转过头,力求连眼角余光中都没有对方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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