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举月国素来在民间,就有抢媳妇的风俗。 他们认为,这是月神默许的,不然他们那些身份低微的人,又没有钱财,又没有土地,怎么能娶到妻子呢?所以就滋生了这种彪悍的风俗。 也就是除了贵族之间还讲究这所谓的成婚礼仪,在平民间,抢那年轻少女做妻子,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 而为了以防平民对贵族的少女们动手,所以举月国的贫贱等阶也划分得很明确,甚至是在衣服的颜色上用了心。 最低贱的平民,他们一辈子只能穿黑灰两种颜色,所以他们被称作贱民,做的都是最脏最累的活。 且他们的命运从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一辈子见是个什么样的命运。 在往上就是有手艺的人,除了黑灰两种颜色之外,他们还可以穿绿色跟蓝色。 接下来便是官家和商户,他们的身份几乎是平等的,就好似朱邪家和皇室一样。 他们除了红色和橘色之外,什么颜色都可以穿。 而红色和橘色则是朱邪家和皇室是专属颜色。 抢媳妇的举月国老百姓们,都是按照衣衫的颜色来分辨等阶,如果谁胆敢越级抢了比自己高一等阶的少女,那么等待他们的将是灭门之灾。 但即便是这样的重刑之下,仍旧是有不少低等的老百 姓欲欲跃试,意图就此改变自己的低贱的血液。 所以便使得那举月国的街道上,极少看到年轻的少女们。 朱邪沧海说完那话,转头看朝蓝黛,眼眸上浮起来一层薄薄的哀伤,“蓝黛,我们好像,生活在地狱里。”而皇室和朱邪家欺骗了他们,叫他们以为自己其实是生活在月神的神宫里。 蓝黛怔怔地看着朱邪沧海,脸上的情绪都一一退下了。 马车除了遮阳的车顶,四面八方是皆然是薄纱帘子,她早就让人都给挑了起来,所以能看清楚地看到自己如今是置身在一个怎样的世界之中。 她环视了一圈周边的光景,明明身处在这热闹繁华之中,可这一瞬间,她忽然觉得这一切都是那样遥不可及。 朱邪沧海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来:“你想改变我们的国家么?” 这声音像是带着些蛊惑一般,让蓝黛一瞬间就想要答应他。因为蓝黛也想将举月国变成了后虞一样。 举月国供奉月神,很虔诚。 但后虞人供奉紫萝山鬼,也一样很虔诚,哪怕夜深人静了,仍旧是有去那神鬼神庙里布施的老百姓们。 他们会提前沐浴,带着亲手制作的美食,以及精美的花环。 这叫人觉得有些讽刺,明明他们举月国供奉的叫月神,可是为什么虔诚侍奉月神的老百姓们却如同厉鬼一样,张牙舞爪地将利爪伸向了彼此。 而后虞人供奉的紫萝山鬼,这位神灵是神或是鬼她不清楚,但是侍奉她的子民们,却一个个善良又真诚。 蓝黛也如同朱邪沧海一般,将两个国家在夜色之下的样子做起了对比,她所能想得到的举月国,这个时辰了街上只有那胆大妄为的流浪汉们和最低等的老百姓们。 他们躲在某一个角落,也许等着巡逻的队伍走过后,翻进一户人家的院墙,将他们家的女儿给扛走,强行变成自己的妻子。 “不!”沧海想到了那一幕,她没有办法去改变,她摇头。随后有些害怕地看朝朱邪沧海,“我做不到的。”她还有两个哥哥,他们是不会听从自己的建议改变这些制度的。 她更不想与自己的兄长同床共枕。 朱邪沧海没有再说话了。 只是他此前的那些话,让蓝黛忽然觉得这城里任何的欢声笑语都离自己远去了,自己哪怕就在这个热闹的城池里。 用一双悲凉的目光看着远处的灯火。 而与此同时,在热闹街道川流不息的车流中的一辆马车上,周梨和挈炆一同回家。 “那蓝黛公主此番来,听说是为了和亲?她想嫁给表哥?我觉得老臣们肯定不会同意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些酒,挈炆的话今晚尤其多。 周梨早就发现了他在琉璃宴上一直偷偷听着蓝黛瞧,所以见他这拐弯抹角说了这么多,终于是遭不住了,“你有话就痛快说,用不着这样的。” 于是挈炆立即开口:“我想娶她。”满脸的真诚,还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周梨早前听他说不成婚的鬼话,那时候只是想着一般这样说的,最后都啪啪打脸了。 但是断然没有想到,挈炆打脸来得如此之快。一时也是忍不住好笑:“宴会前,你说了什么,可还记得?” “那时候年少轻狂,并不知道原来这世间真的有一见钟情。”挈炆仍旧是一脸认真,还拿那一双看蚊子都觉得深情款款的眼睛看着周梨。 周梨皱起眉头别开脸,“你别这样看我,怪渗人的。而且我看哪里有什么一见钟情,你分明就是馋人家的身子。”不过有一说一,造物主是真的不公平啊!那宴席上她看那蓝黛吃得也不少啊,可是那腰腹是一点变化也没有,细细的,感觉自己一把就能给握住了。 “别这样说,我也是个读书人,思想没那样龌蹉。”挈炆解释,很不赞成周梨的说法。 “是是。”周梨白了他一眼,“他们是不是来和亲,我不知道,反正今儿你在宴会上也看到了,这位公主由始至终都没去看过表哥一眼,我想应该是无心和亲之事吧?而且那大祭司和朱邪家的世子也只字未提。” 挈炆听得她这话,忽然开怀笑起来,“这样说,我是有机会的。不过他们要是肯和亲更好,我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一样的番邦血统。” 周梨觉得这孩子估计是单身久了魔怔了,从前他不是不喜欢他的番邦血统么?如今怎么就忽然引以为荣了? 不过心想,能对女子动心终究是好的。但那蓝黛公主今儿虽然没有看表哥,但也没看挈炆了。 她好像全程也都顾着和女官们打招呼去了,也没顾得上和男官员们来往。 又见挈炆如此殷切地看着自己,便道:“我后日我下午有休息时间,约了蓝黛公主乘船去筼筜看萤火呢!你到时候一起去?” “好啊。”挈炆当下满口答应,感激地看着周梨,“果然还是你最靠谱,不枉然我们认识了这许多年。” 周梨只觉得这话好像有些熟,当年莫不是顾少凌也和自己说过?一时想着玉笙烟就要临产了,也不知顾少凌可是回来,想那年一别,转眼竟是过了几年不曾见。
第157章 柳相惜一向起的很早, 尤其是他开始掌厨,亲自给两个孩子煮辅食开始。 那东方日出,宛如鱼肚泛白的时候, 他就背起了背篓出去买菜,这个时候集市上的菜最新鲜,刚掐下来的各种嫩芽透亮出水, 鱼虾都还活蹦乱跳的。 他最是喜欢看这样的集市,不管有多糟糕的心情,只要看到这些鲜活嫩绿的嫩芽和活泼的鱼虾们,满头的阴霾就尽数扫去。 哼哼唱唱又得了一日的好心情,背着满箩的丰盛回家。 而大部分时候他买菜回来了,一般情况下大家都还没起,得等着他那灶膛里的烟炊袅袅升起, 周梨一般这个时候才起来。 至于他家的两个崽崽, 则要等着他将早膳都煮好了,自己去跟着千璎帮忙穿衣裳洗脸。 但今日奇怪得很,他这回来才推开了与前面种满了菜畦前院的中门,就看到了院里那井边站着一个人影。 当下也是略有些吃惊,只不过等他看清楚了是何人,不由得也一次愣住了:“你大早上的不睡觉,在这里做什么?”不说这人一向不喜欢早起就算了, 他怎么看都觉得挈炆行为举止有些怪异, 将大半个身子都朝井口探进去。 因家里的龙凤胎兄弟会走路了,所以柳相惜将那井栏都加高了不少,如今他这个视角看过去, 只觉得挈炆好似要跳井,于是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 一把扯住挈炆的手臂:“你作甚?我不过是让你去参加一次琉璃宴罢了,你这要寻死觅活的几个意思?” 挈炆叫他一拽,莫名其妙地回过头来,“你有病啊?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寻死?我在打水!” 柳相惜将井栏加高后,打水便也是换了方式,装上了陈慕研究出来的水阀,现在城里几乎都已经普及了。 打水也比从前快速安全了许多,有的人家甚至已经将井口给封了。 不过这挈炆才来城里没几天,早前他起来的时候,都有人帮他将水打好了,并不知道,所以就弯着腰在那里拿水桶吊水。 柳相惜这才作罢,随后以一个看白痴一般的眼神,在一旁示范了一下,只见那竹管的龙头一转,水就直接从龙头里放出来。 挈炆早就发现了井栏边上那个看起来有些突兀的龙头,却不知晓家里如今打水竟然已经方便到了这个地步。 想来不必多说,又是陈慕的杰作了。 “不早说。”他连忙将屋子里拿出来的铜盆给凑了过去,一时便接了大半盆水。 柳相惜以为他是要洗漱,哪里晓得他却是打了水,自己就蹲在水盆里看啊看的。 他看得如此认真,还让柳相惜以为那盆里是有什么玄机,背篓 都没来得及放下,就蹲下身也与他瞧,但自己左看右看,都觉得只是一盆再普通不过的水罢了,并没有什么稀奇古怪,便忍不住好奇地问:“你看什么?” 但挈炆看得那叫一个认真,压根就没有回他的话,于是叫柳相惜越发纳闷了。偏偏挈炆看的津津有味,好像有些搔首弄姿的样子。 柳相惜被这个发现吓了一跳,一度以为挈炆是撞邪了,连忙放下背篓,仔细观察着挈炆的举动,果然觉得是有问题。 周梨的房间离这井边最近,早就被他俩絮絮叨叨的话吵醒了,这会儿也出门来打水,见此一幕不免也是好奇。 “你们在做什么?” 挈炆自然是沉迷于那一盆水,但柳相惜却忧心忡忡地跑向她,一面指着挈炆:“你看他这是怎么了?一早就在这里发疯?别是中了邪吧?” 周梨闻言也不禁打量起挈炆来,只见对方朝着那盆里是左看右看的,不由得皱起眉头来,“他屋子里好像没镜子吧?” 柳相惜一怔,反应过后来后有些难以置信,“所以他一大早就为了专门打盆水来看他那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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