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在朱邪沧海的耳边飘飘荡荡的,“只是我本来以为,这个才新起的王朝,甚至连像样的都城都没有,就盘旋在这样一个偏远之地的小县城里,想来我若留下来,他们必然是会给我一席之地的。” 朱邪沧海能听到她那语气里的担忧,“我也没有想到,这屛玉县会如此之大,如此只繁荣。”本来以为,全州的州道,不过是他们临时搭建起来的面子罢了。 可是哪里晓得,随着越是踏进灵州,就越发觉得那只是江山一隅罢了,这灵州才是真正的,他们举月国那帮官员天天叫嚣着,想要建造的繁荣国度。 这才是一个短短几年建造起来的城池,他如今仍旧难以置信,“我方才让人去打听,听说以前荒芜得可怕,这城池空荡荡的,只有着几户人家。”但是现在,只怕这城中有数十万人不止。 这便罢了,更让人大为吃惊的不是人的来源,而是这短短几年里,他们又在一边经历天灾,又在一边打仗,是如何将这座巍峨繁华的城池所建造起来的? 所以他沉思了片刻,抬头看着秋千上看起来无忧无虑的蓝黛:“你想以前的条件,只怕任何一个都谈不拢了。” 蓝黛随着那秋千荡起来的时候,越过高墙,这让她清楚地看到了这一片城池的繁华与广袤,这是一个和她在车马上看到的完全不同的景色。 这里她看到了盛世的繁华。 所以她的心情也逐渐开朗起来,带着银铃般笑声的声音响起:“我不要什么了,我现在只想留在这个地方,沧海你一定要帮我。” “你是一国公主。”朱邪沧海想,就算是再怎么想逃离举月国,但也不该这样轻贱了自己的身份。 蓝黛从秋千上跳下来,扬手指着这满园的花卉齐放,“沧海,如果你没有看清楚街道上的万象之景,那么你该看到了这院子里的花。” 是了,本来在 别处这个时节不可能开花的花,如今开得灿烂无比,娇艳欲滴,与别的花汇成了一片与世无双的花海。 这个地方能包容花卉,能让所有的花在同一时间齐放,那同样也能包容各方人士。 朱邪沧海自然是看到了街上并非全是汉人,多的是那穿着各种民族服装的山民们,他们和汉人一样在街上,其乐融融,仿佛一家人,是很令人惊异。 毕竟传言中,汉人一向都自恃高傲,是看不起那些山民的。 “的确出乎我的意料,我也没有想到,这位年轻的帝王心如此之大,竟然将这些山民们放进城来,就这样无拘无束地走在天子脚下。”从来,不管是各国,都一直在打压山民们,试图同化他们。 蓝黛笑起来:“我觉得他的胸怀之大,配得上这满城的繁华,不过我想,这天下铸成,绝非他一人之力,手下必然是能臣将士并不少。我现在都有些想要迫不及待参加后日的琉璃宴了。” 琉璃宴是由鸿胪院策划,专门在清唛河在城中最大的分流琉璃河边上举行的宴会,将用来接待外邦使臣们。 那时候帝王以及大朝会上的官员们,都会一一到场。 毕竟这个新王朝并没有属于自己的王宫,也从未想过花费无数的金银和人力打造这样一座空城。 因此有这外邦来使,自然是安排在那景色最为绝妙,建筑最为辉煌壮丽的琉璃河畔了。 朱邪沧海听到她的话,提议道:“其实也不见得一定要嫁给这位年轻的帝王,听说他手下的将军或是文官,大部份都与他一样,十分年轻。” 说起来,一开始这举月国来后虞的使团里,的确没有蓝黛。 朱邪家也没有打算要派人来。 他们只让大祭司代为走一趟,探一探李仪这个年轻的帝王,到底有多少城府? 能有这样的想法,一切都只因他们听闻李仪的出身并不是很尊贵,出生在山野,即便当真是皇室血脉又如何?从小的狭窄环境局限了他的认知。所以举月国异想天开,意图打压李仪这个年轻的帝王。 借此让他切断了丰州的西域之路,从此再由着举月国掌控着与西域诸多小国的贸易。 那样,举月国又能重新回到了多年前的热闹和繁华,万国之国。 他们这个想法,可能在后虞人看来,是有些可笑了。但是交通的落后,消息的闭塞,使得他们只能凭着那浅薄的消息自由发挥想象。 所以站在他们的角度,揣着这样的想法派了大祭司来,并不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但是蓝黛的两个兄长都想娶她这个绝色美人的妹妹,意图这样的结合,将来的孩子肯定更是惊为天人。 蓝黛读过后虞的书籍,明白了这所谓的近亲结合,哪里是什么保持血脉的纯净?这分明就是乱了礼法,不但如此,为了他们所谓的纯净血液,致使了那么多天生残缺的兄弟姐妹们出生。 她自然是不愿意,让自己将来的儿女缺胳膊少腿,或是活不过半月就夭折,所以找到了这个向来也是叛逆的表兄。 恰好,这个表兄也不想娶蓝黛那个只有一条手臂的姐姐,一样想要摆脱家主的控制。 两人绑了大祭司,直至到了丰州,他们才敢大大方方地出现在队伍的最前面。 也将前送来后虞的文书改过。 而此刻对外宣称水土不服病中的大祭司,还被五花大绑地关在马车里。 他们的到来,以及那月姬出色的舞蹈,哪怕使团队伍已经进入了沧澜巷,但是大家的激动还未退却。 周梨没有这机会一保眼福,所以沈窕拼命地给她形容着那月姬到底多美,是多么的婀娜多姿,更妙的是她们的舞蹈。 周梨一向对这些兴趣不到,还是搞钱实在,但架不住沈窕一直说,也叫她起了几分好奇之心来。 而更令人吃惊的是,第二天这世面上就有了那些月姬舞蹈同款,各大花楼的姑娘们都换上了这样的衣裳裙衫。 虽说月姬们的衣衫相对是有些暴露了,但此地炎热,还有许多少数民族就穿着极膝的百褶裙,或是露出半截手臂来,所以大家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说起来,汉人能如此快速地接受少数民族们略为暴露的奇装异服,到底都是因为大家搬迁来此之际,正逢那乱世之道,饭都吃不饱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礼义廉耻? 等着他们吃饱饭了,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更何况汉人们来到这里,最先接纳他们的就是这些少数民族,是他们提供的免费水果和粮食,让汉人们得到了活命的机会。 所以但凡有点良知的,怎么可能端起碗时叫娘,放下碗就骂娘呢?再何况这新政一波又一波地推出,大家都忙着去吸收这最新的消息,哪里再顾得上这些? 又有女官频频入十二属,且才智能力都不比男官员们差,他们都忙着给自己争口气,哪里有空去对别人的衣着打扮指指点点呢? 因此这个多元化且又充满了包容的城池便在无形中慢慢铸成了。 这是在大家都在努力生活,积极向上的意外之喜。 毕竟在这一方面,朝廷几乎是没有花费任何精力,老百姓们就相互接纳了彼此。 而随着汉人们的到来,也不是全然都被少数民族们带着去信奉那紫萝山鬼,因此道观和寺庙也在城外新起。 连大家都能接受彼此的信仰了。因此现在城里出现了举月国月姬们那露着细腰的薄纱衣衫,并没有引起多大的争议。 大家现在更好奇的是这举月国此举意欲为何? 那大祭司被绑了,外人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是跟着大祭司一同前来的几个神官,如今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管是蓝黛公主,还是朱邪沧海,都不是他们能反抗得了的? 本来想着他们见过了这后虞战后的荒芜之后,应该就会一起回举月国了。可是现在看来,别说是公主和少主无心回去,就连他们都有些流连忘返了。 因那宴席是在他们来城下榻的第三日,所以隔日这些个举月国神官便结伴出行。 昨日来时,虽已经见识过了这城池的繁华和街道的宽广,但如今真正走在其中,见识过了那车马按照红绿旗子而走的规则,又上过了客马车,且还在车夫的热情解说下,将这城池里几个比较漂亮的地方游览过后,便也有了一种‘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①’的感觉。 自此不想再起身离开这一抹繁华。 而更叫他们大跌眼镜的,到底还是这后虞的帝王居然没有妃嫔也没有后宫,甚至没有属于自己的宫殿,与所有的臣子一般,居住在城中随意的一个小院落里。 就像是寻常的老百姓们一般起居。 不但如此,还有女官,其中三位首辅中,还有一位是二十多岁的女官。 当时初闻觉得不真实,但当真亲看到那衙门里穿着官服进进出出忙碌着的女子之后,他们终于是信了。 女子还能做官?这后虞是怎么了?汉人的女人们甚至地位还不如他们举月国的女人们高么?生来就是要拘在后院里煮饭绣花,在家从父,再嫁从夫。 一辈子就是生儿育女,围着灶台转悠的,怎么才几年没留意汉人的消息,女子的地位这么一飞冲天? 几人在衙门对面一处酒楼里吃酒,一面观察着对面的衙门。 进进出出的大小官员,看得他们眼花缭乱。 他们的隔壁,周梨和许久不曾见面的萧十策坐在那里吃饭。 周梨看着隔壁桌上的神官们,还没见过面,但从紫色的眼睛能判断出来他们是举月国的人。 就是不知是个什么身份。 反正这城中如今也看到好几拨了,倒也不奇怪。 难得遇到萧十策,自然是一边吃饭,一边说起军机书院的授课情况如何? 萧十策喝了一盅,脸夹就有些微红,先是简单与周梨说书院里一切还算是正常,“这帮学生的资质都是十分不错的,也愿意吃苦,如今有几个表现特别好的,如果不出意外,是能提前毕业。不过我听玉老将军的意思,是打算朝陛下上奏,将书院迁移到全州,说那边地势广阔,且全州这地龙翻身后,地貌丰盛,除了没有大海,山川平原丘陵湖泊是一样不少,人烟也不算拿多,最是合适实在训练。” “这是要演习?”周梨有些出乎意料,玉阿满居然能想到这一层,可见在这教授学生之上,他也是用心良苦了。 不过可惜,他就要启程去豫州了,多半是看不到玉笙烟肚子里的外孙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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