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有道理,可除了隔壁郡城的知府大人,还能有谁值得咱们太守开大门迎接?” “我猜……” “我猜是……” “我觉得你们都猜错了,且不说咱们跟隔壁郡城就隔了一条运河,消息早上传出来,午间就到咱们罗织府了,不可能到现在大家都不知道音讯;就单单说咱们知府大人敞开的是自家大门,而不是府衙大门,这就足以证明来者是同知府大人私交甚笃的好友,而非官场伤地同僚。”说话人一袭书生长袍,手中折扇‘啪’得一声合上,引得周围人不断附和赞同。 “真不愧是咱们罗织府最大世家罗家的门生,有理有据,有理有据啊!” “那书生居然是罗家之人,当真太厉害了。” “不愧是罗家啊,听说咱们知府大人早年带自家幺弟回来祭祖,打得注意就是把幺弟嫁给罗家嫡长子罗京墨,当时他给罗家长辈都说好了,罗家才把在外历练采药的长子罗京墨少爷叫回来。” 周围人吃惊:“啊,还有这等事?” “后来怎么样了?” “成了吗?” “没听到风声,估计没成?” “乔太守还有个幺弟,是哥儿?” “唉,哥儿到底身份低下,就算是有个当太守的哥哥,想要嫁给罗家嫡长子,那还是有点痴人说梦了。” 说话之人见大家眼巴巴地瞅着自己,继续说道:“大家猜对了,当然是没成,罗家毕竟家大业大,听说家中还有旁系在京中做官嘞,家中的嫡长少爷自然不能娶哥儿作为正妻的。” 众人频频唏嘘。 有人感慨:“就算是太守的嫡亲弟弟也不成吗?” “这也太难了,我家就有个哥儿,性格极好,我一直想给他找个好夫婿来着。” 八卦总是最吸引人的眼球,有些曾在大户人家里当过差的,此刻也跟着高谈阔论起来:“哥儿有什么好?外形长得像男子,在床上激动了还会把自个儿的腌臜秽物弄到主家身上,太脏了。即便再怎么门当户对,也不可能嫁给世家子当正妻。” “就是,我听说咱们太守当年还联系过朱家,最后都是不了了之了。” 原本吵嚷的人群渐渐冷清下来,毕竟生男生女还是生哥儿,都是天注定,生下来那一刻才能真正确认孩子性别。 在场大部分人家里都会有哥儿,不是每个当爹当哥当弟弟的都对哥儿态度如此冷漠和瞧不起。 一般也就只有那些自个儿能力不怎么出色,可能还要靠家中哥儿缝缝补补干活养活的男人,才会为了彰显自己的‘男子气概’,说出如此让人反感的言论。 有人比较年轻,也没太听出那些人对哥儿的贬低,跟着追问:“那太守大人的幺弟到底嫁给谁了?如果两年前就开始说亲的话,这会儿怎么着都该出嫁了。” “欸,这个咱们好像还真不知道。” “乔太守好像不是咱们罗织府的人,我只知道他是京城的进士,老家可能在京城吧。” 有百姓更加不解:“既然太守大人家在京城,怎么可能为幺弟相看罗织府的人家?你们之前那些话我听着就感觉太不对劲了,一个个不都是吹的吧?” “就是,乔太守老家在京城,爹娘肯定不会同意把幺儿嫁来这么远,你们之前说的头头是道,我差点就信了。” “我看不会是你们罗家和朱家当年打听了点消息,想要眼巴巴凑上前去娶太守家的幺弟,结果被拒绝了,这才恼羞成怒,胡言乱语吧?” “唉你说谁呢!” “那哥儿就是嫁不出去!” “想要嫁给人当正妻,除非招上门女婿,但凡家里有点家底,或者本身很有出息的,绝不可能娶他当正妻!” 眼看人群各执己见,已经快要吵起来,有人赶紧出来当和事佬:“我看啊,咱们都别猜了,等着吧,现在天色不早,总归过一会儿人就要来了。” “就是就是,大家别伤了和气,真要闹大了,衙役过来的话,听咱们这么议论大人的幺弟,咱们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对对对,别吵了……” 就在一群熙攘声中,一辆挂着“何”字牌子的马车稳稳当当停在乔太守的宅院前。 有些百姓已经认出了前头骑马那人是谁,震惊的叫起来:“三元!何三元!” “绥州何似飞?!” “余明函先生的弟子?” “原来乔太守开门欢迎的人是咱们的新科状元!” “我就说咱们绥州人杰地灵,五十年前有余明函,五十年后有何似飞,咱们何公子日后肯定也是当大官、位及人臣的!” “没听过新科状元跟咱们太守有私交啊,按理说状元郎回家省亲,应该一路先回自家才是,怎么先入了乔太守的门?” “别急,状元郎能高中状元,肯定心里有一杆秤的,不要拿咱们的小心思去猜。快看,状元郎下马后去了马车边,那车里坐得人是谁?” 此时距离何似飞大婚时间尚短,消息还没传回来,但随着何似飞撩开挡帘,扶着乔影下车,周围百姓即便再懵,也能意识到两人关系。 ——夫夫。 “哎呀,姑爷和小少爷来了,咱们大人和夫人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就在花厅候着呢!” 此话一出,所有百姓都安静下来。 另一个年纪大点的妈妈见外面如此境况,不明所以,但也没时间细思,道:“原本咱们小小少爷要来门口迎接的,但先生罚抄的书还没写完,只能先写了。姑爷和小少爷赶路途径罗织府,只能留宿一晚,咱们不在门口耽搁时间,快随老婆子我今来罢。” 乔府大门在百姓们面前缓缓关上,原本因为两人关系而寂静了一瞬的人群瞬间爆发更大的惊叹—— “我就说你们之前都是瞎说,吹牛!咱们状元郎都娶了小少爷当正妻呢,肯定是罗、朱二家配不上,还在这里污蔑!”
第173章 太守府内的晚饭吃得宾主尽欢, 其乐融融。 府外原本吵嚷、争执的气氛,则因为状元郎的出现,瞬息便转了风向—— “嘿, 别跑啊,最开始说话的人,就是你!我没记错的话,你有个在罗家当差的弟弟, 可是如此?” “喔,真的, 我好像认得他弟,就因为自个儿是罗家家仆,在外面都横着走,有回撞翻了邻村农妇的鸡蛋框, 蛋都碎了一地。却还睁眼说瞎话,说对方先撞得他, 硬生生压得人不敢反抗。” “如此威风!” “不止, 此人也是因为其弟, 在外经常打着罗家的旗号欺负旁人, 啧,真是烂到了骨子里。” “咱们不能让他们跑了,全都抓起来送去府衙,等明日太守大人来断案。” “就是就是!抓起来!” 起初, 在这些人高谈阔论时,猜测这些人可能是罗织府几大世家出身的百姓还不大敢反驳对方, 只能把闷气憋在自己心里头。 但后来看到状元郎是乔家的姑爷后, 原本就崇拜‘绥州何似飞’的百姓们立刻有了发声的由头! ——那是咱们绥州考出去的三元老爷!是咱们绥州的荣耀! 这些人方才用秽语谩骂三元老爷的夫郎,他们岂能容忍?! 于是百姓们一窝蜂群情激愤的将那些人全抓了, 扭送去一街之隔的府衙。 “嘿,真解气!” “我刚才趁乱提了那人一脚,心里总算舒坦了。这四个人都什么玩意儿,居然如此贬低哥儿,好像家族里没个亲戚是哥儿一样。我家有个小外甥就是哥儿,别提多讨人喜欢了。呔,一想到小侄子以后还要嫁人,我真怕他嫁给这种人。” “兄台别气别气,未来嘛,那肯定都是未知的,有你这个舅舅在给他相看,不愁找不到好人家。” 而还有一些年纪小,一心只读圣贤书,只崇拜着状元郎的书生们细细品咂方才见到状元郎的那一面。 “咱们状元郎年纪是真的小,未及弱冠呢。” “身量看着也瘦,但挺高的。” “嘿,别瞧着状元郎瘦,我记得之前状元郎跟随不少同窗在罗织府蹴鞠呢,他跑得可快,蹴鞠也蹴得极好!不是那种文弱的书生。” “李兄,你见过状元郎蹴鞠,快仔细同弟弟讲讲。” “我没见过,我也是道听途说,我还记得,当时状元郎还为此写了篇檄文,可有煽动性呢,罗织府好些百姓都去观看蹴鞠了。” “真不愧是状元郎啊。” 日头逐渐落下,太守府内觥筹交错的晚膳也到了尾声,何似飞主动邀请太守同去运河边散步作诗,留下乔影、乔南星和二嫂嫂在府内。 乔影还能不知道何似飞此行去干嘛?定然是给自家二哥还人情。 想到这里,乔影又瞪了瞪自家二哥,心说这人可还真是毫不手软,作为夫朗,他自个儿都舍不得催相公一直作诗呢! 乔二哥收到自家幺弟的目光,近些年吃胖了的肚子微微颤了颤,似有些紧张。 但一想到那可是状元郎亲自邀请自己作诗,立刻就将自家幺弟的警告抛到九霄云外。连忙让仆从备车,跟何似飞一道前往运河边。 乔影眼巴巴看着两人身影消失在垂花门后,在也看不清,不禁有些泄气。 早知道成亲堵门这关会让相公欠人情的话,他就不坐在自己房内等催妆诗了,他自个儿就站在门口,等似飞一到,他就跟似飞上马车! “小叔叔,小叔叔,你相公好厉害!太厉害了!南星最近都有在临摹状元郎的诗文——” 乔南星的话音还没落下,二嫂嫂就按了按乔南星的肩膀,道:“娘亲记得你还有抄书的惩罚没写完,今儿个要是写不完,晚上爹爹回来又要揍你。快去写完了再来找小叔叔玩耍,可好?” 乔南星眼睛里是明显的不舍,甚至还拉了拉乔影的衣袖,浑身上下每一寸都在诉说自己不想回去抄书。 但又害怕爹爹揍自己,只能说:“那南星写完了就过来找小叔叔玩,到时候小叔叔还没睡觉的吧?” 乔影道:“没睡没睡。” 他心里说‘肯定要等相公回来才能睡啊,不然自家二哥要是拉着相公作诗一晚上,明儿个还如何赶路?’ 乔南星赶紧撒开腿往外跑:“那我很快写完,小叔叔等我回来啊!” 乔影心说这小侄子一年多不见,倒是像以前一样粘着自己,一点都没有生疏。 二嫂嫂见该支走的都走了,这才让丫鬟们重新给乔影奉茶,道:“阿影,你出嫁的匆忙,更是在出嫁后匆匆离京,身边没个照顾的老人。我方才看了看,此前你一直带在身边的嬷嬷这回也没带。我想着,有些话可能暂时没人给你说——我这个做嫂嫂的,就给自己添些脸,同你说几句交心的话。” 乔影微微一怔。 在他的印象中,二嫂虽然对他也很关心照顾,但因为两人接触的时间不长,二嫂总是对自己带了些许客气和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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