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打的那只“伊普西龙”看起来年纪还小,应该是上任女皇遗留下来刚孵化没多久的虫蛋。 他背上伤痕累累,被腐蚀掉鳞片,露出里面的并不算多的血肉。 小“伊普西龙”没有发出任何叫声,偶尔会躲几下鞭子,但很快就被监工呵斥。 其他奴隶虫有想冲过来的,但每次都会被监工的高等血脉压制。 虫族从不反抗背叛虫族,他们受再多的虐待也不会对有高等虫族血脉的生物动手。 因为在奴隶虫的基因里,高等虫族是受女皇命令来看管他们的,他们听从高等虫族的指挥就是听从女皇的指挥。 他们不能反抗,因为他们深信自己的女皇。哪怕告诉他们女皇已经死去,可是他们依旧会等,等一个奇迹。 偷偷观察的罗丽娅和袁丰清有些不忍,但更多的是羞愧和不自在。 他们家族也养着“伊普西龙”,并且他们也猜到:自己家族估计也是用相同的办法来获得眼泪。 也许是想给自己开脱,也许是周围的气氛太过于压抑,袁丰清闷闷开口:“为什么他们不反抗?” “那么多虫族,是监工人数的几千倍。他们受到这种不公平的待遇,就没想过要靠自己吗?” “如果他们能团结在一起,同伴受伤的时候不袖手旁观,遭到殴打大胆还手,是不是就能在虫族争取自己的地位?” 罗丽娅拉扯着袁丰清,让他不要多说,生怕惹怒宋司鸾和傅西辞。 袁丰清却没有理会,他是真的迷茫了:“我不明白,他们这些奴隶虫,因为对女皇的愚忠变得顺从。” “无论高等贵族对他们做什么,他都乖乖受着,毫无反抗意志。这难道就是女皇统治的好处吗?没有自我、麻木不仁。” “正因为奴隶虫们逆来顺受,只依靠本能行事,没有思想,所以他们才会被定义为动物,不享受虫权。” 袁丰清说到这里,欲言又止。他知道自己不该说这些,很容易激怒宋司鸾,搞不好小命不保。 可越同宋司鸾相处,他就越情难自制,忍不住的心生欢喜,想要靠近。 袁丰清陷入“天人交战”的状态,两种不同的思想在脑海里交锋,他没有办法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罗丽娅赶紧道:“您,您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他绝对没有违背您的意思,他即使想做也做不到。” “您也看到了,他这个虫大.大咧咧,也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颇有点没心没肺,随遇而安性格。他不会耍什么心眼儿,我和他结婚也是因为他比较单纯。” “说这么多,我的意思其实是……他想起一阵就是一阵,刚才还乐呵呵的,现在就忽然说这些复杂的问题了,他没有对您不敬的想法……” 罗丽娅越解释越乱,心急如焚,按着袁丰清的脑袋让他给宋司鸾道歉。 这只愚蠢的虫子,难道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吗? 他们就是俘虏!人质!在这种情况下还敢出言不逊,真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而且说那么多干嘛?让司鸾不高兴了怎么办? 一想到会让女皇不高兴,罗丽娅便觉得窒息。 事到如今罗丽娅再蠢也想明白了自己当初看到宋司鸾后,为什么会态度大变,心生爱意,被迷得魂不守舍。 她和袁丰清当时就跟瞎子一样,看不出任何有关于宋司鸾的异常,现在回想起,他们不是没发现,是发现异常后还会主动找借口。 甚至为了女皇主动当人质,还为了让女皇无后顾之忧,跟着一起逃亡。 如果问他们两个后悔吗?那必然是……不后悔! 能够呆在宋司鸾的身边,只是意识到这个念头,他们就会觉得自己泡在蜜罐里。 天性和受到的教育在他们脑海里形成两种念头,让他们陷入痛苦。 傅西辞低声笑了,但他的眼神里没有笑意:“所以你们压迫奴隶虫,靠奴隶虫获取利益和地位,却怪他们不会反抗?” “享受血统带来的贵族特权,却反咬一口说女皇的不对?” “奴隶虫对女皇的臣服让你惧怕,被列为女皇统治的可怕之处,如果你们真的反女皇就不应该利用这种臣服剥削奴隶虫。” 傅西辞的声音平淡,不带任何恼怒,可袁丰清从其中听出了滔天的轻蔑和嘲讽。 袁丰清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有点后悔说出那些话,可面对宋司鸾的时候,他忍不住啊。 像是需要母亲关怀的孩子,有痛苦和委屈后哇哇大哭着找家长。 袁丰清的确没有恶意,也不是质疑,他冒险说出这些反而证明了他真没把宋司鸾当外人。 宋司鸾看着瑟瑟发抖的罗丽娅和袁丰清,只能轻轻触碰傅西辞的手臂。 若有若无,若即若离,傅西辞当即就觉得自己的手背传来令他无法自持的触觉,引起阵阵颤栗。 与此同时傅西辞的压迫一扫而光,他不动声色的瞥向宋司鸾,然后低眉顺眼的收敛气息,将话语权交到女皇手里。 “我去解决那些监工。”傅西辞起身离开,平复着自己猛然跳动的心脏。 宋司鸾在后面提醒道:“不要杀死他们,抓活的。” 一直等傅西辞离开,罗丽娅和袁丰清才敢大声喘气。 宋司鸾并不回避问题,策反上任女皇留下的初级虫族很容易,因为他们没有经历过混血,一直都是两千年前的样子,对女皇血脉高度忠诚。 那么如果想推翻查理曼一世的统治,那些高等混血虫族又该怎么办呢? 他们生活在“反女皇”思想下那么多年,血脉的召唤和教育思想的矛盾不可调和。 对高等混血虫族,要么杀掉,要么策反。 宋司鸾从不认为只依靠血脉,就能让他们拥护女皇,回归虫族正常的制度。 “他们原本不叫奴隶虫,他们有自己的族群名称,阿尔法侵略种、贝塔侵略种、伊普西龙、伽马、兰布达、奥密克戎、浦西……” 宋司鸾念出所有虫族的名称,他身上穿着飞船里备用的衣物,并不合身。 没有哪个女皇连个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可即便如此,宋司鸾也没有丝毫狼狈。 他缓缓道:“初级虫族的悲剧不是因为女皇,而是因为高等混血虫族的压迫。” “那些所谓的顺从、麻木不仁、愚忠是混血虫族加给纯血的污蔑,是你们用自己的思想来定义他人,对纯血虫族极其不尊重。” 这个世界除了虫族文明还有其他文明,每个文明的生活方式并不相同。 比如说兽人文明,他们崇尚自然,为保持兽性经常会有“合法猎杀游戏”将不同的兽人投放赛场进行生存战。 只要参赛的兽人都会签下生死状,一旦进入赛场,只能存活一位。 这么血腥暴力的游戏在其他文明看来很野蛮,能够在文明如此发达的大宇宙时代组织合法杀人游戏,简直丧心病狂。 比如精神体文明,他们的个数少但精神力都很高,已经没有实体只有意识存活。 在他们看来有实体的生物都需要进化,个体的自我差异会导致种族停歇不前。 于是精神体文明经常干的事情就是入侵某个星球,将里面的所有生物意识统一。 从此以后星球上每个生物都是相同的意识,都是这个精神体的化身。 好处是社会高速发展,所有工作都能达到最高效率,各司其职,没有矛盾和冲突。 有文明将精神体们当做寄生虫,生怕自己被入侵失去自我,有文明则会高薪聘请精神体帮他们发展自己文明里的某个落后星球。 再比如机械文明,他们认为一切感情都是病毒。单性别文明里没有异性,如果有误入其中的异性,不会受欢迎,会被杀掉…… “所以,不符合高等混血虫族思想的文明有很多,混血虫族的态度是什么?” 袁丰清思量片刻,心惊道:“尊重宇宙文明多样性,尊重刷新文明的传统和文化。” “既然如此,为什么混血虫族不尊重自己的传统和文化呢?”宋司鸾追问道,续而自问自答:“因为查理曼一世把一切都美化了。” “查理曼一世告诉所有混血虫族,因为这是虫族自身的变革,是虫族为了应付女皇消失而衍生出的新发展,是虫族自身的一次进化。” “也许查理曼一世还深情质问过:不反女皇能怎么办?不反女皇虫族就会灭亡,为了虫族继续下去,只能反女皇统治和其他种族结合。” “可实际上正如傅西辞所说,高等混血虫族吃着女皇血脉的红利,却在双标。” 宋司鸾说到这里,忽然间像抓住了什么一闪而过的念头。 他话锋一转,忽然道:“查理曼一世的这些思想,不像是虫族,倒像是其他种族以其他种族思想,高高在上的审视虫族,为自己的私欲找借口。” “我记得纯血虫族除去初级虫族外,只有傅西辞和查理曼一世,其他的混血血脉很稀薄。” 罗丽娅解释道:“是的,据说现在所有的贵族都是查理曼一世的后代,但毕竟两千多年过去了,查理曼一世为了繁衍十分风流。” “以前各个贵族之间禁止通婚,都是找其他文明的人形生物,生下的孩子有男有女,慢慢开始开枝散叶,血缘关系越来越远。” “我和袁丰清两个那点血缘关系可以忽略不计,毕竟那是好几十辈以前的事了。” “第一代。”宋司鸾若有所思道:“第一代应该有一半的虫族血脉,可是大皇子身上的虫族血脉只比你们强一点。” “您是说大皇子的血脉纯度很低?”罗丽娅很惊讶,因为大皇子活了近两千年,纯度不应该这么低。 罗丽娅试探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虫族血脉在延续的时候,并不是以多少代来判断血脉纯度。” “当然,我不否认查理曼一世生下的第一代孩子纯度都很高,但有可能是:有的孩子虫族血脉纯度百分之八十,有的就像大皇子一样可能只有百分之三十。” “现在贵族们为了得到血脉更纯的孩子,经常会故意将两个纯度高的虫族放一起,结果不尽人意。” 就比如奥维斯特,其母不过是个低血脉平民,都以对方的孩子肯定不怎么样,结果奥维斯特成年后出乎所有人意料。 袁丰清忽然“嘶”了一声:“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就是……虫族血脉纯度越高活得越久,查理曼一世第一代孩子血脉都低不到哪儿去。” “哪怕用上你刚才的理论,查理曼一世的第一代孩子血脉有高有底。” “那以大皇子为例,比他血脉纯的去哪里了?不是说虫族血脉越纯活得越久吗?如果这种说法是错误的,血脉越低活得越久,比他血脉低的皇子又去哪里了?” 无论怎么看,这点都说不通。也有可能是这些虫族全部遭遇意外去世了,想要具体查证,历史上的记载含糊其辞,有的说是因病去世,有的说是战争去世,还有的说突然暴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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