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他这边还没感叹完毕,‘吴穷’长臂一伸,直接伸手揪起那只小老虎的后颈,将还在睡觉的小家伙粗鲁地丢到了自己背上。 顾念赶紧接住,欣喜而激动,“带它一起回去吗?” “嗯。”‘吴穷’语调平淡的应了声。 小家伙滚了半圈,落进顾念怀里的时候还满脸茫然,但闻到熟悉的气味又挪了挪身体,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在两人中间趴下来,安心的重新闭上了眼睛。 “太好了。” 顾念兴冲冲地戳了戳小家伙柔软的肚皮。 小家伙被他弄烦了,呼噜噜地哼了两声,想把他吓走,却换来了一顿猛戳和恶趣味的调戏,“敢凶我,听说老虎肉可好吃了,以后把你养得胖胖的,饿了就拿来烧烤。” “对了,我们以后就叫它储备粮怎么样?”顾念拍了拍‘吴穷’的肩膀。 “随你。”‘吴穷’的语调依旧是那副波澜不兴的模样,眼底却随着背后那人雀跃的声音泛起淡淡的笑意。 ‘吴穷’背着他走了大半日,临近傍晚,才走到了他居住的飞来谷。 乍然看到那片山谷,顾念仿佛走进了小时候背过无数遍的那篇课文。 碧水花树夹道,芳草鲜美,绿意盎然。 开垦平整的土地在沿道栽种的花树间整齐的分隔成数块,阡陌纵横,鸡犬散行,屋舍散落其间,俨然世外桃源那种悠然自得的气息。 不过,走到近处,顾念就发现了其中的不同。 书里的桃花源是种物产丰饶自给自足的感觉,但眼前的村落却颇有些穷困潦倒时日无多的氛围。 ‘吴穷’的人缘不错,进谷之后,沿途碰到的村民大多都会跟他打招呼。 那些人不但身上的穿着破旧,面黄肌瘦,瘦骨伶仃,脸上的表情也大多充满了愁苦之色,半点没有怡然自得之意。 顾念抱着小虎崽,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沿途有不少土屋看起来已经没人居住了,土墙半塌,一副破败的模样。 ‘吴穷’背着顾念一路朝北面走,最后在两间破旧的土屋前停下了脚步。屋前扎着半圈篱笆,屋檐底下拴着只绵羊,正在偏头偷吃旁边的那捆青草。 “阿弟,你可算回来……”听到动静,屋子里迎出个男人,看到‘吴穷’背上还背着个人,他不禁怔了怔,“这是谁?” 男人的个子很矮,看起来大概只有一米六出头,身形却圆滚滚的,乍看上去,就像个矮冬瓜,相比起路上遇到的其它人,面前的男人这胖胖的体型简直有些格格不入。 他长得倒是很喜气,白白胖胖,眼尾微弯,生来就是副笑眯眯的模样,有点像那些长大了的年画娃娃。 就是这个人救了年深吗?顾念默默打量着他。 “他叫顾念,是进山收货的商贩,不小心摔下了悬崖,我正好遇到,就把人救回来了。” ‘吴穷’解释道。 “这是我阿兄,吴富。” ‘吴穷’又转头跟顾念介绍了下。 顾念:??? 吴富?你阿兄? 你看看他那张脸,再看看你自己这张脸,你们两个有半点相似的地方吗? 吴富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最后搓着手道,“那先进屋吧。” 这两间土房都没有装窗子,进门之后,光线愈发昏暗,‘吴穷’背着顾念进门后直接朝左转,走进了自己的那个房间,将顾念放了下来。 屋子里黑漆漆的,顾念只能透过门口的光线大致看到屋子里分坐两半,一半似乎是传说中的炕,另一边放着两个木架,隐约可以看到摆了些瓦罐之类的东西。 ‘吴穷’拽开被子铺在炕上,自己用手试了试觉得似乎有些硬,便将被子重新叠成两层。 吴富看着忙和铺炕的‘吴穷’撇了撇嘴,欲言又止。 ‘吴穷’拍了拍觉得软硬可以了,才示意顾念坐下,“你先歇会儿,我去请医师过来帮你看看伤口。” 吴富看看顾念,又转向‘吴穷’,忍不住开口,“你也累了一天了,还是先歇歇,待会儿做完饭再去吧。” “不碍事,阿兄稍待,我先去请医师,顺便用药草换些肉和米,等我回来再给你们做饭。” 顾念:………… 他刚才还以为是吴富要做饭,敢情是急着让年深给他做饭吗? 不对啊,年深不是不会做饭吗?什么时候学会的? ‘吴穷’离开后,吴富就转身出去了,剩下顾念抱着那只小老虎,坐在屋子里默默揣测着眼前的情形。 这个村子看起来不是新建的,从那些荒废的土屋来看,至少也有十几年了。 这些村民是从外面逃难过来的吗? 吴富这个阿兄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他正在出神,手指头突然有些疼,垂下眼发现小老虎正饿得用光秃秃的牙床啃他的手指。 顾念便抱着它出了门,门口那只绵羊应该就是年深提到过的他阿兄给他挤奶的羊,顾念打算跟吴富商量下,先给小老虎挤点奶垫肚子。 可是他出去找了一圈,都没看到吴富的人影,喊了两声也没人答应。 刚才那只绵羊这会儿大概已经吃饱了,正卧在角落休息。 小老虎闻到那只绵羊奶水的味道,一下子从顾念怀里窜了出去,扑倒那只绵羊身子底下就迫不及待地吸了起来。 那只绵羊被吓了一跳,也不知道是血脉压制的关系,还是无所谓,发现小老虎只是在吸奶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之后,就又卧了下去。 “哎哎,你怎么能让老虎吃我家羊奶呢。” 小老虎吃到半途,吴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 “不好意思,它实在太小了,除了奶水喝不了别的。”顾念解释道。 “那头羊的羊奶是我特意给‘吴穷’准备的,可不是你们。”吴富明显有些不高兴,“我养我阿弟天经地义,为什么还要养你们两个?” “不然这样吧,我付你些钱?”顾念被他酸得有些尴尬,一时之间想不到别的办法。 “那倒可以。”吴富对这个解决方案还算满意。 顾念摸了摸口袋,他虽然带了钱袋,但是跑丢了,摸来抹去,身上只有那块方形的羊脂白玉玉佩。 他一咬牙,把那块玉拿出来,递给吴富,“我用这块玉跟你买这头羊,可以吗?” “当然当然。”吴富显然是个识货的,打眼一看就知道他手上的玉石上等货,不禁笑逐颜开,正要去接,两人身后却突然伸出一只手,将那块玉佩从吴富眼前截了过去。 吴富正要发火,回头一看,却是‘吴穷’。 “你回来啦。”吴富登时换了副笑脸。 “阿兄莫要着急,他们两个是我带回来的,自然由我来养。” ‘吴穷’将那块玉佩塞回到顾念手里,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第119章 玉佩失而复得,顾念不禁松了口气,跟年深他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直接把玉佩又揣回了怀里。 虽说这块玉佩是他自己找人刻的,但最近这一年,已经习惯了想家的时候就摸摸它,不到迫不得已,顾念还是不愿意跟它分开的。 ‘吴穷’手上拎着一大堆东西,天色有些暗了,顾念瞄了一眼,只能看出最上面的是块带排骨的肉。 他身后还跟着位拄着拐杖的老头,应该就是先前提到的那位医师。老头的衣着有些奇特,脖子上挂着串兽牙串成的项链,那些牙齿大小不一,形状参差,应该混杂了许多种动物。他的腰间挂着圈五颜六色的布条,间杂着彩色的羽毛,就连他手上那根拐杖,都缠着彩色的布条,看起来华丽而诡异。 老实说,顾念觉得年深给他的敷的草药似乎还挺有效的,至少有明显的镇痛作用。但眼前的这个老头,看起来似乎是个巫医,靠谱么? 顾念的脑子里不由得冒出一堆问号。 然而也容不得他拒绝,毕竟他后背的伤太重了,这又是村里唯一的一位医师。 回到屋子里,‘吴穷’点燃油灯,老医师刚开始并没有给顾念看伤,而是在四周洒水,念念有词的绕着屋子走跳了一圈,仪式感十足。 折腾了一会儿后,老头儿才让‘吴穷’把油灯举到近前,走到顾念身边拆开他身上绑着的布条,仔细查看起伤口,又伸手试探性地捏了捏他的肩膀。 “啊!!!” 下一秒,顾念凄厉的惨叫响彻土屋,把门外正在喝奶的小老虎和母羊吓得齐齐打了个哆嗦,连屋顶的麻雀都吓得拍动翅膀飞走了。 开始的时候,顾念还有心思默默质疑老医师与其说是医师不如说是巫师,这一下之后,他就痛得什么心思都没了,只剩下半条命似的趴在炕上,喘气都费力。 等他熬过那股痛楚,再回过神,老医师已经帮他换过了药,正在叮嘱‘吴穷’注意事项。 老头说话带着浓重的口音,顾念连猜带蒙,大概弄懂了百分之五六十。大意就是说除了后背的伤口,还伤到了骨头,必须好好休养,估计没有三五个月好不了。 ‘吴穷’出去送老医师,顾念趴在炕上算了算日子,现在已经是七月底,三个月的话就已经接近年底了。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其实还是年深的记忆。 如果他能够先恢复记忆,就算他还没完全恢复,他们也有机会早点离开。 否则的话,就算吴鸣能按照他留下的标记找到这里,他们也没办法强行带走年深。弄不好甚至要留在这里过年。 或者想办法从吴富那边想办法探听出真相,让他承认自己不是年深的阿兄?顾念又换了个思路。 好像不行,就算证明吴富有问题,他又如何证明自己没有问题?即便失去记忆,年深也仍旧是个极有主见的人,凭什么说服他跟自己走呢? 难啊。顾念看着炕边那盏油灯,长叹口气。 “别担心,你的伤很快就会好的。” ‘吴穷’送人回来,就听到顾念那声长叹,以为他是在担心伤势,便安慰了他一句。 我的伤至少还有个大概的日子,你脑子里的伤到底什么时候能好啊?顾念抬眼看了看年深,正想忧郁地咬被角泄愤,突然想起这不是自己的被子,只得半途停住,默默放开了手。 “明天我找人帮你做条新被子。” ‘吴穷’眼底浮起淡淡的笑意,屋子里只有一床被子,现在多了一个人住,也确实需要做床新的。 “嗯。”顾念眨了眨眼睛,说起来,年深的笑容好像变多了? 顾念本以为这次还挺幸运的,在山洞里被年深那么粗糙的手法折腾,都没发生感染,结果当天晚上就被打脸,发起了高烧。 虽然不如之前做手术的时候那么严重,但也是每天反反覆覆的,下午发烧,早上退烧。弄得顾念连下炕的力气都没有。 折腾了大约七八天,他才总算是扛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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