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贞对恩人十分信任,而且面前这浅金色的酒液闻起来确实很香。 她伸出舌头舔了一口,身子瞬间后仰。 好辣! 没尝过酒味的白蛇可太不习惯了。 她想,恩人居然骗我! 可还不等她不高兴,舌尖上辛辣的酒味过去之后,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回味悠长的甘香。 咦? 恩人好像,也没有骗我? 她又试探着凑过去,伸出蛇信子尝了一小口,甚至像模像样的闭上眼睛回味了一下。 不知不觉,一杯酒就全进了肚子。 许宣一边喝酒一边看着这一幕,他眼角眉梢都沾上了醉意,心情极畅快,笑道:“可见我这朋友的酒酿果真是佳品,连白蛇都爱上了。” 一边又自书房取出纸笔来,挥毫泼墨,不多时,一幅栩栩如生的白蛇饮酒图便跃然纸上。 许宣举起画作就给白蛇看:“你看我画的像不像……” 却见那白蛇浑身没骨一般瘫软在石桌上,已然醉死过去了。 许宣哑然失笑,趁着醉意兴致,又洋洋洒洒在纸上写了一篇《某月某月与蛇友共饮》,终于也撑不住酒意,趴在院子里睡过去了。 近黄昏的时候,书童过来想唤自家公子去用晚膳。进庭院闻到一阵酒气,远远看到自家公子趴在桌子上,无奈摇头,心想这样喝醉了也不怕伤凉。 结果一走到近前,书童差点唬了个魂飞魄散——公子趴着的石桌旁边,趴着一条数尺长的白蛇! 书童不敢惊扰,小心翼翼走到近前,上下打量了自家公子一番,见身上不见伤口,呼吸绵长显然是睡得正好,才终于放下了心。 至于这白蛇…… 细看之下十分漂亮,鳞片纯白近乎泛着银光,一望便知不凡。 这蛇似乎是睡着了,书童不敢去碰,叫了家中家丁过来,让他带东西将白蛇捉住。 那家丁一间白蛇,便双目放光:“这等罕见白蛇,怕是价值百金!” 他去寻了个网口细密的笼子过来,将醉倒的白蛇捉起来,禀报老爷夫人。 许老爷和许夫人也是唬了一跳,确定许宣无事才安心。 他们将许宣叫醒,以一种十分庆幸的语气说了这件事。 哪知许宣却面色一变:“那条白蛇呢?” 许夫人道:“和善将它捉了,准备明日天亮去卖掉呢。” 听说只是说了,许宣松了口气。 他正色道:“娘,你们误会了,这白蛇可不是什么害人的蛇,它是我的朋友。” 许夫人茫然:“什么?” 许宣便将自己和白蛇的经历说出来了。 他笑着说道:“我不过偶然救了它,它就念念不忘,时常送我一些好吃的东西。可见是个知恩图报的,虽然是蛇,比许多人都要强多了。” 可听他这样讲,许老爷和许夫人非但没有松口气,反而更加担忧。 “这……”许老爷是个商人,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也算是有些见识 ,“若是如此,这白蛇怕是个来历不凡的。这等灵慧,已经近乎妖了。” 妖,对于凡人而言,终究是神秘又恐惧的。 许老爷断然开口道:“我们许家不过是寻常门户,还是不要招惹这等灵物为妙。宣儿,你等着白蛇醒了之后,好生同它说说 ,让它以后莫要再来了。” 许宣却不赞同:“爹,我都说了,小白是我的朋友。我不过偶然救他一命,他一直记着,时常来看我。这样知情义的蛇,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 白蛇幽幽醒转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许宣和父母的争论。 她天性聪慧,不过听了几耳朵,就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安静的看了恩人一眼,又看看许老爷和许夫人。 笼子里的白蛇忽然动了。 它慢慢从许宣脚边的笼子里游了出来,靠近上首主位所在的地方。 许老爷和许夫人在它动的时候就停下了话语,见她靠近更是浑身都紧绷起来。 就见这白蛇慢慢缠上桌角爬上了桌子,来到了桌子摆着的果盘前。 也不知她是怎么做到的,那尾巴尖一缠,就将果盘里的梨卷了起来,稳稳放在了头顶。 她顶着个黄澄澄的大梨子游到了许夫人的面前,浅金色的瞳孔看着对方,尾巴尖尖还冲着许夫人晃了晃。 许夫人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数息之后,才恍然:这,莫不是让自己吃梨? 就听许宣笑道:“娘,小白这是在逗您开心,让您吃梨,您可别害怕他了。” 到底白素贞还是沾了自己这身皮相的光。 她修炼了这么些年,灵性非常,全身鳞片雪白无暇,每一片都如上好的玉石一般仿佛带着莹莹光辉,半点没有寻常蛇类的黏腻恐怖。 许夫人不动,她就顶着梨子一直耐心等着。 小小的脑袋跟梨子对比起来可怜的不行,一看就觉得累。 许夫人倒是还是心软 ,伸手,轻轻将梨子接过来。 白素贞开心的在许夫人惊悚的目光下,凑过去蹭了她手腕一下,又如法炮制,给许老爷送了一颗梨子。 担心她吃亏特意隐身赶过来瞧瞧的姜林:“……” 好的,不必担心了。 果然,也只有这样开明和善的父母,才能养出许宣这样的性格。 这梨都收下了,先前说的话,自然就不算数了。 许家二老无奈的表示白蛇的事情随便儿子。 事实证明,漂亮又懂事的小可爱不论在哪个世界都是受欢迎的。 一开始许夫人见着小白蛇还十分害怕,可也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她已经可以登堂入室,堂而皇之的被许夫人捧在手心里了。 比跟许宣在一起都亲密许多。 天气转凉的时候,许夫人甚至还念叨着:“蛇都怕冷的吧?我要不要给小白做身小衣裳穿着?” 白素贞在许家的日子过的十分快乐。 她以前去许家最多不过待个半天一天,现在有时候能待个两三天。 她回东华山的时候,还很开心的告诉姜林,许夫人给她做了个特别漂亮的小篮子,里面铺了绣着花草的软缎,给她当睡觉的小窝。 看许夫人这做派,大概是把白素贞当宠物儿子养了。 难得的是,白素贞贪恋许家的和善温暖,也从来没有松懈过修炼。 她还想着早日化形吓恩人一跳呢。 宗遇没有厚此薄彼,给了小青一颗上好的灵丹,自然也给了白蛇一颗。 白素贞得了这样的好东西,花了两三个月的时间才吸收掉其中的药力。 等她出关的时候,已经是春天了。 她去了许家一趟,没多久就忧愁的回来了。 小青正在荡秋千——这是她自己发明的玩法,用尾巴尖尖勾住树枝,整个身体跟着脑袋一甩一甩的。 其实一条蛇这么玩,视觉效果还挺惊悚。不过反正这地方平日也不会有人,也没人去管她了。 见白素贞有些忧愁的模样,小青奇怪的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白素贞说道:“恩人家里出了点事。” 准确来说,也不是许家出事。 许宣身上是有一桩婚事的,定亲已经两年了。 对方姑娘是个秀才家的小姐,听说是个秀外慧中的佳人,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身子骨有些弱,一不留神就要小病一场。 原来两家商量着,等年后天气变好了,就将婚事办了。可谁知冬日里姑娘就感染了风寒,一直没好,这些日子恰逢倒春寒来势汹汹,更是病情加重。 许夫人去看过姑娘两次,回来的时候面上十分忧愁。 白蛇去许家的时候,敏感的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 许宣还是去医馆救人,不过并不出门会友了,也不喝酒了。 许夫人更是时常在家里的小佛堂里时时祈福。 她很快就从许家下人的嘴里听说了情况。 白蛇悄悄溜到那家人家里去看了一下,那位刘小姐是先天不足,又感染了风寒,整个人都恹恹的,给人死气沉沉的感觉。 看着竟有些油尽灯枯之相。 白素贞如今已经很懂人间的事情了。 刘小姐是恩人没过门的妻子,关系就跟许老爷和许夫人一样。如果她过世了,恩人全家都会很难过的。 她回到东华山,自己想了一晚上。 第二天白蛇就不见了。 小青他们都以为她是下山去许家了,都没在意。 直到三天后,正在吃饭的姜林忽然面色一变,整个人消失在座位上。 没多久,他就带着一条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的白蛇回来了。 “姐姐!”小青吓了一跳,连忙游过去。 白素贞睁开眼睛看着小青和姜林,艰难的将藏在嘴里的一颗果子给吐了出来: “姜林,你帮我一个忙,替我送给恩人。刘小姐要是……要是再拖下去,真的要没命了。” 姜林用盒子将那果子装起来,沉下脸训斥她:“你不声不响的消失,就是为了这个?你要是跟我说 ,我可以直接帮你。” 白蛇很认真的说道:“可我是要帮恩人一家,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情,怎么能连累你们替我冒险?” “你原来也知道这是在冒险。”姜林用灵力帮她慢慢修复伤口,却没听到白蛇的回话。 原来这白蛇已经失去意识晕过去了。 许宣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个看不清容貌的白衣人给了他一个东西:“这是我那妹子拼了性命给你找到的好东西,你将它给你未婚妻服下,自然药到病除。” 许宣问对方:“你妹妹是谁?” 白衣人说道:“就是你救下的白蛇。” 许宣忽然惊醒,原来方才自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果然是日有所思,他忧心那位刘小姐的身体,居然睡觉都在做梦…… 他的目光忽然凝住。 视线前方,桌子上,正放着一个小小的盒子。正和梦中那看不清容貌的白衣人给自己的一模一样。 许家是绝对没有这样的盒子的。 他狐疑的将盒子拿过来打开 ,只觉异香扑鼻,定睛一看,里头是一颗淡绿色拇指大小的果子,瞧着晶莹剔透,很是不凡。 许宣面色一变:他想起了梦里,那白衣人说,是小白拼了命拿到的。 小白怎么样了? 他匆匆起身去找许老爷和许夫人。 听闻这件事,许老爷和许夫人也是震惊,见过那果子之后,虽然不认识却能感知到不凡。 “所以,这是小白带过来给我们的?”许夫人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神情担忧,“那小白在哪里呢?” 许宣摇头:“不知道。” 许夫人看着盒子:“那这个我给刘家人送过去?” 许宣摇头,握紧了盒子:“若是梦境是真的,那白衣人说这是小白拼了命找到的东西,咱们不能就这么心安理得的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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