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上来的是一个骨骨如柴的孩子,沈夕昭正好奇他会表演什么项目,便见他在长凳上躺了下来。 这是要干嘛? 很快,他看到了答案。 另有两个高壮的男人上来,手上还搬着一块大石头,两个男人合力搬起来都有些吃力。 “胸口碎大石?” 沈夕昭的心跟着提了起来,忍不住握紧扶渊的手。扶渊回握他,安抚性地捏了捏。 “别担心,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 扶渊这么说着,视线也没有移开,观察着他们的举动。 大石块几乎比小孩儿半个身子都长,压到他身上时沈夕昭看着都不免倒吸一口凉气。 但很快,锤子落下,不过瞬息的时间石块便碎了一地,那看起来瘦弱的小孩竟是一丁点影响都没受,站起来活蹦乱跳的跟大家鞠了个躬。 沈夕昭长长舒了一口气,也跟着人群中爆发的喧闹一道欢呼。 节目一个跟着一个,都精彩万分,也将大家的兴趣完全激了起来,但无比期待接下来的节目。 这一次,杂技团先前表演过的人纷纷散开,在观众的内圈又围成了一个圈。 人群的后面传来车轮滚滚的声音,有人推着一辆小车进来,车上的东西用黑色的布盖着,只能看出那是一座方形巨物。 马车来到正中央,将拴在马上的绳子解了。马儿被牵了出去,圆圈原本空缺的位置立马有人补上,将车子团团包围。 周围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所有人都看到人群中走出来一个男人,看样子是杂技团里掌握话语权的人物。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他抬起手,很快让人群安静了下来。 “各位观众老爷们,这是我们今晚的重磅。” “大家今夜可以一饱眼福——” “好!” “是什么东西啊!快掀开看看!” “快快快!” “大家稍安勿躁,我们这就打开——” 黑色的布帛被掀开,银白的月光倾泻而下,照亮了车板上的巨大物体。 那是一个笼子,笼子里……跌坐着一个人,一个浑身雪白的人。 周围静默了片刻,直到杂技团团长再次开口:“这是一个——傀儡。” 傀儡? 沈夕昭微微蹙眉。 他刚好面向另一边,因为角度原因,沈夕昭和扶渊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到清瘦而略显僵硬的背影。 “好美啊!”对面传来声音,还有人朝着他吹口哨。 杂技团团长:“他长得极其美,也极其听话。只不过……他是第一次来云州,不知道有没有哪位愿意带他一游云州。” “我愿意我愿意!” “我是云州人,选我选我!” 许多男人都跃跃欲试,看得眼睛都直了。 不知是谁问了一句:“傀儡?他是人吗?” “带他游玩?只单独带他一人吗?” “你说他很是听话,当真什么话都听?” 这话恰好是站在扶渊面前的男人说的。 团长但笑不语,只看向笼子。 “湫,转过身来。” 笼子里的“傀儡”脊背挺直了几分,带着机械性抬起手臂,一阵惊呼之中,人们发现他的手臂上竟好似有细细的丝线连接。 仔细一看,不仅是手臂,头顶、肩膀皆有牵引的丝线,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真正的牵线木偶。 听从团长的指令,他一步一个动作地转过身来,白纸一般的脸暴露在月光之下。 沈夕昭瞳孔震了震。 林自秋。 他的脸不知经过了什么特殊处理,白得有些瘆人,可那分明就是林自秋。 “哥哥,怎么会是他……” “再看看。” 团长又下令让他做了几个动作,林自秋都一一照做,只是动作僵硬不自然,且眼神呆滞无神,就好像真的是一个木偶。 “你还没说,他是不是真的什么话都听啊?让他做什么都可以吗?” 团长脸上露出笑容:“今夜,哪位老板出价高,就能把他带走,三天后把他送回此地便好,而这期间,做什么都可以。我说了,他很听话。” 他说这话时,林自秋的表情依然没有什么起伏。 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报价声,沈夕昭喘着气,脑子里嗡嗡的。直到被扶渊拉了出来,远离人群。 “还好么?”透过玉面狐狸面具,扶渊的目光关切地看着他。 沈夕昭手指一片冰凉。 想做什么都可以……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哥哥,我想……” 扶渊:“好。” 最后的赢家决出,看热闹的人也很快散开。 夜深了,夜市的喧闹也在慢慢消散。 “傀儡”被一个男人牵着,进入漆黑无人的小巷里。 “扑通”一声,随着一记手刀在后颈落下,男人倒地。 哪怕是到了这个时候,“傀儡”依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沈夕昭甚至怀疑他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他摘下面具。 下一刻,月光之下,林自秋的目光终于有了波动。 这也让沈夕昭终于确定,他没有认错人。 “林自秋,你为什么……” “是我自愿的。”林自秋很快出声打断了他。声音冰冷呆滞,如一潭死水。 “为……” “为什么?”他抬眼盯着沈夕昭,面目狰狞了一瞬,突然笑了,“有什么不好的?在这里我吃得饱穿得暖,我能看自己好好地活下去。” 沈夕昭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被扶渊挡在身后。 扶渊:“我记得,皇上给你的,让你安稳过完下半生都绰绰有余。” 皇上到底还是顾念旧情,不仅让他安然离开京东,还准备了丰厚的银两,足够他在外面好好生活。 林自秋却是扯着唇笑了笑:“关你们什么事……” “少多管闲事,少……自以为好心。” 说完这句话,他便慢悠悠地往外走。他踏过地上晕倒的男人,目不斜视,走出巷子里,走到月光下,抬起连着丝线的双臂。 他在月光下起舞,像个精灵。 却……了无生机。 扶渊牵起沈夕昭微凉的手,握在掌心里,眸底一片黑沉:“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又或许……是他应得的。” 这一段插曲却让沈夕昭连着几日做起噩梦,就连白天想要出门游玩也没了兴致。 直到有人找到他们住的客栈来。 沈夕昭先前让人打造的对戒终于做好了。 他终于稍稍打起精神来。 对戒是莹透的紫罗兰色,阳光照射之下看不出一丝杂质。为了不显累赘,沈夕昭让老爷爷往细了做。 按着现代的仪式,沈夕昭教着扶渊与他交换对戒。 扶渊爱不释手。 当夜,扶渊准备了美酒。沈夕昭沐浴完绕过屏风上了床,掀开被褥时才发现床榻上铺满了红艳艳的鲜花。沈夕昭看不出那是什么品种,只闻到了一阵香甜又不太刺鼻的香味。 扶渊自身后拥住他,唇齿相依间邀他共同品尝美酒。 后来,沈夕昭双目迷蒙,抓住他的手,触碰到了微凉的玉戒,“哥哥,先取下来。” 扶渊用玉戒能够触碰到沈夕昭:“玉戒戴上了还能取下来么?会不会不太好。” 沈夕昭陷入沉思,不知道该怎么办:“那……要怎么办?” 似乎很是勉强,过了好一会儿,扶渊换了别的。 “等等……哥哥!” “阿昭可以的。”扶渊温柔亲吻沈夕昭,从脖颈到耳后,轻咬耳垂的同时逼着沈夕昭出声,“方才在集市上看到的画……阿昭还记不记得?” “唔……等等。”沈夕昭在支离破碎之中想起不久之前才看到的图画。 “看来阿昭想起来了。”扶渊动作稍缓,扶着他换了个位置。 沈夕昭坐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扶渊,在雾气之中看到扶渊眼中的期待和爱意。 “……” 沈夕昭吸了一口气,难为情地想要下来。 “乖,别害羞。” 沈夕昭闭上眼睛。 冰凉的玉戒触碰他,沈夕昭身子瑟缩了一下,感受着扶渊稍显凌乱的气息。 “叫我。” 沈夕昭脑子不甚清醒,晕晕沉沉豁了出去,很是熟练地喊他:“夫……夫君。” “……” 清醒时和喝醉了到底不同,沈夕昭没忍住在心底里痛骂扶渊。 衣冠禽兽、不外如是。 真是……彻底放飞自我了。 但他很快就连害羞和痛骂的时间和精力都失去,所有的注意力被掠夺,瞪大眼睛看着扶渊。 他骑在颠簸的马上,扶渊还是不肯让他下去。反而加大了难度。 “哥哥!没有这样的!” “嗯。”扶渊应了一声,“我们只看了一页,想来后面会有。” “阿昭若是想看,我明日便去买回来。” 沈夕昭面红耳赤:“我才没有……” “嗯。阿昭没有。是我想。”扶渊的音色很是好听,刻意压低时更甚,落在耳膜里挠痒痒似的,让人心肝发颤。 “好不好?夫君。”只是这两个字,直接让沈夕昭软了身子。 “你……叫我什么?” “夫君。”扶渊拥抱他,严丝合缝贴近。 “我是阿昭的夫君,阿昭自然也是我的夫君。” 沈夕昭在那一瞬间忘记抵抗,被拉着陷入又一轮的深渊泥沼之中。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飞天小扫帚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见南山 8瓶;飞天小扫帚 1瓶; 抱住小天使们!
第76章 沈夕昭和扶渊在合适的秋风里走过了大半个中原, 来到了寒风萧瑟的北境。 他们入住的地方是一座豪华的庄子,是扶渊的朋友用来招待客人的。知道他们要来,早早便将里头打扫干净。 扶渊和沈夕昭到达时, 便有管事的人出来迎接, 领着他们进入庄园。 庄园依山而建,越往里走,高度层层上升,气温也渐次降低。 一阵冷冽的风吹来, 沈夕昭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下一瞬,肩上一重, 是扶渊解了自己的披风披到了他身上。 沈夕昭身上早就裹了厚厚的大袄, 下意识拒绝:“哥哥,你披着就好, 别着凉了。我还能再……阿嚏——” “你穿着。”扶渊将人拉到面前,替他将披风上的绑带系好。 沈夕昭这会儿看起来更加圆滚滚了。 “可是……” “我不冷。”扶渊说。 沈夕昭狐疑地握了握他的手,发觉他手心滚烫,的确是比他好太多了。 便也没再推脱。 管事:“山上夜里凉,进屋便好了,二位这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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