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焰足足想了五秒,才意识到叶绻可能以为他那句“你这菜种得真好,费了不少功夫”是一种嘲讽。 “……” 没事,冷静,这是文化差异。 司焰深呼吸。 他才来没几天,搞不懂虫族的语言习惯是正常的。 住院的时间,司焰夜以继日地学习虫族文化,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差不多可以融入虫族了,现在看来,他距离最基本的日常沟通还有一段距离。 司焰平复了心情,扯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真的觉得你这菜种得不错,看上去非常有生命力,别跪了,赶紧起来吧,我完全不生气。” 叶绻:“奴不敢,请雄主责罚。” 在叶绻的观念里,雄虫是娇贵的存在,怎么可能有雄虫见到这样简陋的房屋还不怒火攻心,说蔬菜只是在借题发挥罢了。 毕竟,花盆里根本就没种蔬菜。 没有虫能在花盆里种活蔬菜。 显而易见,雄主是在说反话。 ——还好司焰没有读心的技能,如果他知道问题出在他没认出这些植物不是蔬菜,他可能真的要吐血了。 司焰耐着性子道:“行吧行吧,随你怎么理解了,就算要惩罚也进了门再说吧,你这跪门口算什么事……邻居看到了要笑死了。” 叶绻抬起头,认真地说道:“邻居不会笑话奴,他们只会羡慕奴有雄主。” 不过邻居们羡慕的只有拥有雄主的机会,他们不会羡慕他雌奴的身份,只会对他嗤之以鼻,指责他这样的罪雌不配拥有雄主。 司焰:“草。” 叶绻:“请雄主……” 司焰一指花盆:“草指的是一种植物,喏你看,就是这棵。” 叶绻困惑地说道:“……请雄主责罚?” 虽然他搞不懂为什么雄主会对一棵草生气,不过请罚总是不会出错的。
第4章 司焰:“……” 草是一种植物都要请罚?还有没有天理了? 虫星对于雌奴的规定到底是什么样的,怎么比他以前看过的小说网站违禁词还严格啊? 看着叶绻这油盐不进的样子,司焰深吸一口气,语气渐渐重了:“能不能把门打开?” “可是……”叶绻犹豫着说道:“现在房产的主人是您,只有您才有开门的权力。” 司焰:!!! 大意了,居然忘了这茬。 司焰赶紧用手环打开房门,反客为主地邀请叶绻进门。 为了防止叶绻再给他原地跪下,司焰把话说在了前面:“别给我跪了,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如果不嫌麻烦的话请给我倒杯水。” 叶绻惶恐地应了下来。 倒水的时候叶绻的手都是抖的,他觉得自己可能是被关久了出现了幻听,怎么会有雄虫对他说“请”这个词呢? 一定是幻听,对,是幻听。 水汽袅袅迷了视线,司焰坐在沙发上,隔着朦朦胧胧的白雾看着叶绻,从泛着红的白皙指尖看到较好的脸庞,再次印证了初见时的判断。 他觉得叶绻是真的漂亮,漂亮到明知不可染指,却依然心痒难耐。 放在他那个世界,得是最有权有势的人才有资格享受这样的美人。 像是他这样不上台面的雇佣兵,恐怕只能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透过瞄准镜远远地看上一眼。 这会儿他倒是应差阳错地拥有了这个美人,不过一切都是误会,不管是他雄虫的身份,还是对方袭击雄虫的罪名,以及这莫名其妙的雌奴婚姻,都是在他看来显而易见的误会。 唉,假的真不了,误会早晚是要被揭穿的啊。 司焰一边惋惜,一边还是舍不得从叶绻身上挪开目光,总感觉多看一眼都赚了不少。 叶绻全程低着头,自然也看不见司焰炙热的目光。 司焰直勾勾地盯着叶绻看了半天,直到对方拘束地坐到沙发最边上,他才悠悠开口道:“我们两个都很清楚,你是被我连累的。” 叶绻大惊失色,半个身子都从沙发上站起来,做出要下跪的动作。 “别跪,别跪,以后都不用跪,你坐着听我说,有什么不对的你指出来。” 司焰担心叫不住叶绻,干脆起身拉住了他的胳膊,让他跪不下去。 肢体的接触让叶绻瞬间僵硬了,像是一尊木雕一样被摆弄着放回了原地。 有那么一瞬间叶绻产生了一种怪异的感觉,好像真的有一股来自手臂上的力量,阻止他往下的动作,并强迫他坐了回去。 ……不可能吧。 叶绻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感觉。 雄虫哪有撼动雌虫的力量,尤其他还是葵兰雌虫,哪怕现在他带着控制项圈,能力大减,那也不是一只幼崽雄虫可以撼动的。 应该是他下意识的迁就了雄虫的力道,所以产生了错觉。 司焰等到叶绻坐稳后才缓缓开口:“我先解释一下,和解书和雌奴协议都不是我的意思,不过现在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我再说什么也都没有意义,我这个人……虫向来比较实际,我会直接在金钱上补偿你,你可以开一个数字,我尽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满足你。” 叶绻很茫然:“您不必这样,奴……” 司焰打断他:“你不用怕我,也不用担心我会赖上你,三个月后我就会解除雌奴协议,房产和钱到时候都一起给你,我们两个的关系就只用持续那时候为止。” 叶绻没能回话。 光是要抑制颤抖的本能,他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如果可以,他真想匍匐在地上表现他的恐惧,但雄主才刚刚告诫他不许下跪,他不敢再惹雄主生气。 叶绻不想在雄主面前丢脸,但即使他已经很努力了,眼角还是不受控制地飞上一片晕开的红。 雄主……不想要他。 三个月后,雄主就会抛弃他。 按照协会的规定,因为犯错而被雄主抛弃的雌奴……会被抽取虫核流放到荒星。 从没听说过被抽取虫核的虫还能活下去的,没了虫核,精神风暴会在短短的几天里就把虫折磨疯。 三个月后,就是他的死期。 叶绻不想死,但他没得选,他伤害了雄虫,本来就该被处死,能活到现在是因为雄虫好心,让他缓刑三个月再死。 他该知足了。 叶绻垂下眼眸,发出微弱的声音:“是,奴……懂了。” 这么配合啊。 司焰其实挺意外的。 人美还心善,吃了大亏也不寻思着报复,就差把以德报怨写在脸上——这样的生物居然是真实存在于人世间的吗? 正想着呢,司焰注意到了叶绻低眉顺目、眼角飞红的模样。 不由在心底啧了声。 真勾人。 明知道他吃不到嘴还勾他,真过分。 虽然暗地里已经无理取闹地把叶绻的便宜占了个遍,嘴上司焰还是规规矩矩的: “你不用自称‘奴’,正常说话就行了,也不用把我当主人,你只需要陪我演三个月的戏就行,三个月后我们就是陌路虫了。” 为了让自己的说辞更有说服力,司焰隐晦地透露了一些他的计划:“我本来就不是十六区的虫,三个月后我会离开这里,我们的相遇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你就当我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等我们分开以后,就把我忘了吧。” 三个月后,他离开的不止十六区,如果顺利的话,他会直接离开虫星。 即使知道很渺茫,司焰依然抱着蓝星还存在的希望,就算蓝星确实没了,他也不准备在虫星长居。 他正二八经的纯人类,在一个全是虫族的星球上生活,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 司焰也不是没想过他真的是一只雄虫的可能性。 星际时代出现了很多未知生物,司焰也确实知道某些生物具有多种学名或是多种身份,但雄虫26-55岁的成年期以及亚成年前不能虫道的特性,让司焰打消了这种猜测。 特性完全不符,他怎么看都不可能是雄虫。 虽然司焰到现在都没搞懂雄虫协会为什么会把他错认成雄虫,但是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产生误会的原因是什么反而不重要了。 雄虫的身份确实为司焰提供了不少便利,司焰准备在虫星待到时机成熟了再跑路,在这之前,就让他尽情使用雄虫的身份吧。 和他真实身份有关的内容,司焰不准备告诉叶绻,一来他并不完全信任叶绻,哪怕叶绻救了他的命;二来叶绻知道得太多也不是好事,这些多余的信息也可能给叶绻带来危险。 司焰早就适应了独来独往、危机四伏的生活,他不会让无辜的路人贸然闯入他的世界。 尤其是叶绻这样的美人,他更是舍不得。 美人就该好好的活着,与他这种危险的代名词毫无瓜葛地活着。 叶绻垂下头,闷闷地说道:“奴不敢,即使……奴也永远不会忘了雄主。” 草,这谁顶得住啊。 司焰不合时宜的想,要是在他原来的世界,恐怕他会真的忍不住和叶绻来一段露水情缘。 可惜这里是虫星,虫族的地盘,他实在是耽误不起叶绻,也不敢耽误叶绻。 而且这称呼怎么还是改不过来…… 司焰略一思索,决定干脆利用雄主的身份逼叶绻就范。 之前他也是这么逼引导员答应他的要求的,在虫族文化的背景下,雄虫性格恶劣、固执己见、刚愎自用,应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有件事我忘说了,就是……我的性格其实很恶劣,尤其不喜欢有虫忤逆我,所以,我说了什么,麻烦你照做。” 叶绻:“奴……” “是‘我’。”司焰仿佛教小朋友说话一样,耐心地说道:“我”。 “……我,我知道了。” 叶绻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又再次捏紧。 他和雄虫接触过的次数少得可怜,但他可以确认,司焰绝对是他至今见过的雄虫里,性格最好的一个。 没有让他跪着从警卫队爬回来,没有薅着他的头发往地上砸,也没有用轻蔑又不耻的目光把他从头数落到尾。 甚至让他用“我”来自称。 和司焰对话的时候,叶绻仿佛觉得他好像是被尊重着的,这是他过去几十年的生命里和任何雄虫对话的时候都没有过的体验。 司焰的性格太好了,好到完全不像是十六区的雄虫。 好到……让叶绻不由产生一种奢望。 说不定能哀求雄主不要在三个月后抛弃他……呢? 不行,不能这么做。 叶绻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并在心底告诫自己,雄主的决定不是他能改变的,他是卑贱的雌奴,绝不能说出这些惹雄主生气的话。 “很好,乖孩子。” 司焰从不吝惜赞美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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