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高怀瑜将些重要的挑出来给他看, “这是南边军报,南陈有些动作。” 皇帝这些日子根本没碰过这些军报奏疏,连有这些事情都不知道,可上面却清清楚楚的用朱砂墨写了朱批,而且那字迹还与皇帝自己的极为相似,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不止是暴君愣了一愣,连元熙都是诧异无比。他知道,那就是高怀瑜写的。 他并不是为高怀瑜竟然用他的字迹来批阅奏折,全然已经借着他的名义操控了军政大事而诧异,他只是发觉了些不对。 他喜爱书法,练了一手好字,后世还留有他的几幅真迹,也极其擅长仿造字迹。上辈子他还手把手地将这本事交给了高怀瑜。这世上若有人能将他的字迹模仿得如此相像,那必定就是高怀瑜。 可他这辈子……还从未将这技艺教给高怀瑜过。难道…… “元熙”突然打断了他的思路:“你倒是教的好。” 元熙苦笑一声,叹气道:“怀瑜迟早是要辅政的,我不教他,以后元鸿怎么办?”以后怀瑜又怎么办…… 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反正上辈子高怀瑜比他活得久,这辈子么……这身体还能不能好都不知道。虽说那乌环巫毒已经被高怀瑜解了,但这个世界又不是正史里的那个世界……谁知道作者又会编出什么奇怪的东西要他这个炮灰渣攻的命呢。 他想好好活,想拼尽全力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想为苦了百年之久的天下人结束乱世,开启太平。可他最后再什么拼尽全力,也没能如愿。生死之事,在当年尚且由不得他自己,如今在这个会被他人影响操控的异界,他更是做不了什么。 他为天下之主,仿佛能掌控一切,然而唯生死由天定。 在他心里,高怀瑜并不是一个能通权术的人。否则当年高怀瑜在燕国也不会处境那么艰难。若他死了,高怀瑜不知道要被朝臣怎么欺负。 他并不会知道,当年他死后,他最担心的人,最后也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早已不是需要他担心的人了。 他们交谈时,高怀瑜目光没有从军报上移开,继续道:“不过南陈宗室内乱,估计这边动作也是雷声大雨点小,顾不上了。只是……陈家,有变。” 说罢翻开另一份密报。 南陈老皇帝生了场大病,让太子萧淙监国,萧淙与几个老臣和宗室有旧怨,便趁此机会诬蔑这几人行诅咒之事。 老皇帝大怒,他本就年纪大了,身体不好,病中尤其忌讳这个。萧淙再说上两句他的病恐怕与这几人诅咒有关,这几个人还能好活么? 这几个人被老皇帝下令处死,好些人也被牵连废为庶人。这被处死的几个人里,就有萧淙的同母弟弟萧泊,两人均是刘皇后所出。 要说南陈皇室的那点事,可比元熙家这点子事精彩多了。 萧淙的生母刘皇后,乃是老皇帝的继后,比老皇帝小个二十岁,背靠刘姓大家,家中势力庞大,出过几朝宰相,她就是家中处心积虑送进宫的。 这位搞起事来可比元熙那几个小后妈狠多了,元裕后来找的那几个女人,最多也就是看元熙不爽,又想站队世子,便吹吹枕边风。这个刘皇后的手段可没那么拙劣,她一登上后位便找机会扣个罪名弄死了元后所出的嫡子,太子之位没过几年就到了萧淙手上。 然而也不知是不是坏事干多了心虚,传闻前两年刘皇后总是梦见元后的几个孩子。后来就终日惴惴不安,没过多久便心忧而死。 刘皇后一死,她哥哥刘琦便又开始作妖。老皇帝年纪已经大了,身体不好了。而刘家本来就在朝中势力庞大,又是外戚,这时候能不动点心思吗? 动就动吧,可刘皇后的兄长这心还有点大。太子都是自家妹妹的亲儿子了,这哥哥还不满足,不是想着好好辅佐太子,而是打算立个傀儡,自己也过一把挟天子令诸侯的瘾。 萧淙已经长大了,那脾性也根本不好控制,倒是刘皇后的小儿子萧泊更合人家心意。这外甥和舅舅就此越走越远,成了死敌。 结果现在萧泊都被萧淙弄死了……刘琦是愤怒,可到底太子是自己外甥,他也不想为了另一个外甥对外甥做什么,横竖将来的皇帝还是刘家女生的,不过退一步而已。再怎么样,他萧淙跟刘家还是利益一致的。 可谁知道萧泊的儿子竟然逃过一劫,成功跑到另一位在外领兵的舅舅那里去。这舅舅不干了,竟然起事反对萧淙,为萧泊喊冤。 没了萧淙,直接立萧泊的儿子当皇太孙,不也很好? 而后一石激起千层浪,南陈萧家本就人心不齐,各地藩王都趁乱起兵,一个个都打折储君不仁的旗号围攻萧淙。好像只要老皇帝废了太子,他们就会罢手,可谁都知道,大家就是想趁乱分一杯羹罢了。 最重要的是,此前投降了大魏的陈家……竟然也支持响应去了。 要知道陈家的那一大片地盘,当初投降的时候表面上是归了大魏,实际上元熙根本没精力去管,实际掌控人还是陈家。元熙收降陈家,也从没指望陈家的地盘就这么归了自己,只不过精力不足不想节外生枝,这样做安抚陈家,给自己一点时间去处理燕地。 陈家从前就爱反复横跳,现在有机会岂能不掺一脚? 陈家这一跑,当初跟大魏的那些约定便不再作数。大魏少了一道屏障,多了一桶埋在地下随时可能会爆的炸药。 元熙看完首先就一个反应——杀兄弟的人那么多,怎么就揪着他一个不放? 萧淙不也杀弟弟了!南陈朝廷还天天骂他这皇帝杀哥哥品行不端必遭天谴呢! “臣已经命天钺军防范陈家军,静观其变。”高怀瑜说出自己的安排。 南陈内乱,于大魏而言是个机会。魏国大可看好戏,甚至还能趁乱出兵搅和搅和——也只是搅和一下,真出手太重,反而会让他们一致对外,还不如先让他们内耗几天。 开战就得一战灭国,如今还不到时候……而且大魏现在连皇帝都换了个人,自己这里都还有烂摊子得收拾。 “元熙”又看半晌,对他的处置也没有说什么,缓缓舒口气,起身道:“朕乏了。” 高怀瑜微微颔首:“臣扶陛下回去歇息。” 也许是“元熙”身体难受,说是乏了要休息当真就只是休息,回床上就躺下。连元熙都感觉得到这具身体的疲惫,不过片刻便有浓浓的倦意袭来。 翌日清晨,元熙醒过来时感觉与前些日子不同,并不是那种被别人强行唤醒,而是自然的苏醒。 坐起身时他都还有些不习惯,懵了片刻才突然一个激灵,发现自己能动了。他怔了许久,低头看着自己能活动了的手指,仿佛是刚刚学会控制自己的身体一样。 “朕……”又能控制这具身体了? 他沉吟片刻,道:“狗皇帝!你在哪儿?” 那个声音并没有出现。 不见了吗?元熙继续唤道:“元熙,狗皇帝,暴君,你去哪儿了?” 他等了很久,并没有人回应他。 那个暴君当真一点声音都没有,好像就这么消失了一样……仿佛之前那些日子都是他的幻觉,这个存在于原文里的暴君根本没出现过。 出现得那么突然,消失得也那么突然。元熙和高怀瑜那么久束手无策,完全没有头绪,结果什么都还没做,这天大的危机就这样消失了? 这事也实在有些不真实,元熙是一点也不敢相信。 万一是那暴君故意的呢?这会不会是那暴君的计谋?他被困紫极宫,半点消息都传不出去,可若是换了自己,高怀瑜就没有再软禁自己的必要。 他觉得以这暴君的阴险程度……很有可能! 有些烦躁地扯了扯领口,他转身下床,脚才落地就觉得身子都是软的。高怀瑜这迷香是真的厉害,难怪那暴君先前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他走几步路都吃力,还没能出寝殿,便听见外面声音,高怀瑜快步绕过屏风进来,险些与他撞上。 元熙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揽住人腰,把人往怀里轻轻一带。 高怀瑜本是面若冰霜,登时愕然,目光与元熙对上时脑子里都空白了片刻。 元熙也是一时愣神,反应过来自己如今似乎不适合跟人这样亲昵,连忙把人推开。 “陛下?”高怀瑜注视着他,试探着唤道,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 虽是同一张脸,可现在的皇帝明显与之前不同了。 “怀……”元熙脱口而出,然而一个音发出便立即改口,“贱人!” 高怀瑜:“……” 高怀瑜脸上神情一僵,又迷惑了起来。 元熙说这话的时候心都在滴血,让他对高怀瑜恶语相向简直比捅他一刀还难受。 可现在还不能相认,他得先确定“元熙”真的已经消失了。否则高怀瑜一看自己回来撤下紫极宫的人手,便再难找机会困住那暴君。他大可与高怀瑜坦白商量,可他们两人之间太过亲密太过信任,高怀瑜知道是他,难免会缺少防备,给那暴君可乘之机。 所以他觉得还是先维持现状的好。 高怀瑜疑惑地看了他两眼,从身后玉珠手里端过药碗来,道:“请陛下用药。” “用药?”元熙学着那暴君呵声冷笑,“你这蛇蝎,朕要杀了你……” 高怀瑜沉默了片刻,心想这难道是陛下的新情趣? 他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汤药,心想那自己是不是该把药给人灌下去?
第111章 坏鱼:不可以让他碰你! 元熙看到高怀瑜的动作, 有那么一点怵。 高怀瑜也就只有在他的面前才比较像只温顺乖巧的小猫,这些天面对那个暴君的时候,高怀瑜的态度都一直非常强硬。元熙也被迫感受了一下承受高怀瑜的怒火是什么感觉。 还是挺吓人的……元熙看人靠近, 有点紧张。正想着要不要认个怂,让人把药放下, 自己喝了, 结果高怀瑜沉默了片刻,还是坐在元熙身边,舀起了一勺汤药。 他也不言语,只是将一勺汤药送到元熙嘴边。 元熙微微愣了愣, 张口喝下。 高怀瑜默默注视他的脸庞,他似乎是感觉到了高怀瑜的目光, 一时心虚,都将眼眸一垂, 避开对视。 “他这是怎么了?”“高怀瑜”都看得出现在的这个皇帝换了人。 在皇帝的身体里,那个狗皇帝才该是能控制身体的人, 以他对狗皇帝的了解,若不是有什么好处, 那狗皇帝绝对不会主动让出对身体的控制权。他是有什么阴谋,还是消失了? “那个狗皇帝呢?”“高怀瑜”有些急躁地又问了一句, 试图暗示高怀瑜去问清楚。 可高怀瑜并不关心他口中的那个狗皇帝如何了, 高怀瑜在乎的只有眼前这个真正的陛下。
143 首页 上一页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