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应我闻重新转过头亲吻心上人微颤的眼睫时,眸光又骤然沉醉起来。 “我总听见什么声音。”陆雪拥抬眼看他。 “哪有什么声音,心肝定是听错了。”应我闻低头轻缓地啃咬他的耳朵,嗓音像是醉了,“你若是真想听见什么,不如为夫在卖力一些,定让你听个够。” 陆雪拥听懂他那混账之言,眼角更是泛起羞耻的红,彻底没了去殿外一探究竟的意思。 殿外,楼鹤被几个身强力壮的侍卫压住,口中亦被承乾殿的掌事宫女塞入了白布,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自太子兵败御书房,楼府便被连坐入了诏狱。 说来可笑,楼府也算是显赫之家,如今却因嫡女嫁给了一个惯作墙头草的禁卫军统领而连累了满门。 当初楼鹤被退婚之事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而如今把控朝政的宣王又与朝廷新贵的那位陆大人关系匪浅,往日门庭若市,一朝落败竟无人敢为楼府求情。 最多就感叹一句楼府时运不济,被女婿连累。 但楼鹤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巧合,包括陆雪拥在内,都被这个不学无术的宣王殿下蒙骗了! 楼府女眷根本不是被太子骗入宫,而是宣王假借着皇后口谕来了一出栽赃嫁祸。 目的不过是在绊倒太子的时候,不但还能解决掉软硬不吃偏偏心系娇妻的禁卫军统领,还能将楼府拖下水。 应我闻从一开始就想至他于死地。 所以他不惜一切代价从诏狱跑出,就是为了见到陆雪拥,然后拆穿这一切! 可他来得时机不巧。 楼鹤被暗处的影卫用暗器定了身,只能任由禁卫军将自己拖走,他倔强地盯着紧闭的宫门,忽而眸光微转,从窗棂的缝隙间看见床榻上帘幔晃动,一只白皙似玉的脚不慎从帘子里探出,小腿肚还发着颤,却又随即被男人握在掌心重新抓回去。 那雪白的脚踝处红痕斑驳,刺红了楼鹤的眼。 青天白日,他应我闻怎敢染指天上明月?! 可他的眼神很快又颓败下去。 若非明月甘愿被拉入凡尘,谁又能强迫得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陆雪拥? 楼鹤好似陷入了魔怔中。 为什么……为什么会到今日这般田地? 直到他重新被抓回诏狱,也没有想出答案。 没有答案,或许他还能在被发配边疆后,浑浑噩噩过完这一身,但偏偏有人并不愿意就这样放过他。 深夜子时,他被应我闻的人五花大绑带出了诏狱,如同破布般被人丢在了那位悲天悯人的国师面前。 而那位宣王殿下就懒洋洋坐在他们前方,衣襟微微有些凌乱,脖颈处的抓痕刺眼极了。 “我说神棍,帮他恢复一下前世的记忆应该不难吧?” 国师闭着眼长叹一声:“众生皆苦,殿下如今既已得偿所愿,何苦再折磨旁人?” “众生?陆雪拥难道不是众生之一?他的苦便不算苦吗?!”应我闻闻言骤然狠厉下来,“本王没有请求你的同意,而是命令你,否则明日便送你的众生去见鬼。” “陆大人若是知晓……” 应我闻冷笑一声:“你觉得本王会让你们这群虚伪恶心的东西见到他?” 他会把小雪人藏在干净的地方,绝不会再让这些人去脏他的眼。 国师无法,只得拿起那据说能看见前世今生的命盘朝楼鹤走去。 当初他也曾用这命盘偷偷觉醒过应有时的记忆,他以为这样便能让这位太子殿下对宣王不死不休,大业得成,谁知却偏偏为情所困。 楼鹤的手触及到命盘的瞬间,他好似听见碧落河畔,铜铃声清脆,一道打着伞的白色身影在河的对岸渐行渐远,他心头一急想要跑上前去,忽而眼前一黑,跌入了那个即将让他余生都活在悔恨与痛苦中的噩梦里。 他的意识分明那样清醒,却只能亲眼看着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将陆雪拥推入地狱。 他看见自己一身红色官服满脸漠然站在诏狱里,站在那浑身血迹躺在角落里的人儿面前,口中吐露出折辱的字眼。 他怒吼着,想要将这样令人憎恶的自己打醒,可他的拳头却从对方的身体里穿过。 他跪在那被泥泞玷污的明月旁,想要将明月拢入怀中,可他探出手,却只触摸到一片虚无。 他分明就在此处,却什么都做不了。 琅风崖上,白衣公子神情漠然又决绝,一跃而下。 “不——!不要跳!!” 楼鹤跪在崖边,身影好似与梦中的应我闻重叠。 他的心脏抽痛得几欲窒息。 但与他重叠的身影很快追随那人而去,徒留他跪在原处,睁大眼睛,泣不成声。 若这是他的前世,是陆雪拥的前世,一切疑惑似乎都隐忍而解。 他甚至明白,应我闻今日之所以逼迫国师逆天而行,就是为了让他死了那条再纠缠陆雪拥的心。 让他明白,自己根本不配再喜欢陆雪拥。 让他此生都被悔恨与痛苦折磨。 铜铃声伴随着幻境如潮水般褪去,楼鹤脸上泪痕未干,像是无法接受,骤然发出一声惨叫。 但他很快又想起什么,一路跪行到应我闻脚边,拽住那绣着金丝滚边的蟒袍衣摆,苦苦哀求道:“求求你,让我再看他最后一面,不用让他知晓,反正明日我便要启程去边疆,你就成全我这一次……求你……” 他只想再看一眼鲜活的陆雪拥,否则此心难安。 他感觉男人漫不经心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然后缓缓勾勒出一个恶意的笑,“好啊。” 楼鹤傻笑着,想,真好,还能再见雪拥一面。 但他的笑很快就消退殆尽。 - 承乾殿前新栽下的桂花树下,应我闻黏黏糊糊地搂着人一齐坐在榉木矮躺椅上,“陆小雪,我总觉着自己在做梦。” 陆雪拥懒懒撩起眼皮,斜睨了他一眼,揪住他的耳朵用力一拧。 “哎哟,疼!” “现在还觉得是做梦么?”陆雪拥面无表情道。 应我闻笑嘻嘻地蹭着他的脖颈,“不是不是,怀里的陆小雪真的不能再真了。” “只不过……” “你何时也学会了磨磨唧唧这一套了?”陆雪拥不耐道。 应我闻委屈巴巴道:“你都没有说过喜欢我,你是不是一点都不喜欢小狗?” “……”陆雪拥瞥他一眼,又迅速移开了目光,最终耐不住男人要哭出来的表情,只好凑到他耳边唇瓣微启。 应我闻:!!! 应我闻本只是想要让暗处的楼鹤痛苦,措不及防却乱了自己的整颗心。 他想,陆小雪,当真要命。
第063章 你可愿意做我的皇后 暗处,楼鹤的心头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骤然凉了下来。 他习武多年,内力不俗,自然能听见陆雪拥那一句耳语。 ——吾心悦你。 他以为应我闻不过是如曾经的他一般只能仰视明月的背影,却不曾想,明月亦会不远万里为了一条人人嫌恶的恶犬奔赴而来。 “行了,该看的也看了,楼大人,走吧。”押送楼鹤的影一淡声道。 楼鹤宛如被抽走了灵魂,失魂落魄,目光暗淡,任由影一将他拖走。 灰败的眼睛里,映照着一双依偎在一起的人影。 他忽而就想起前世今生,多少次宣王故意招惹挑事,最后都是不痛不痒结束。 若是旁人,不论是招惹宣王,亦或是招惹陆雪拥,怕是早已尸骨无存。 可这两人针锋相对却又相安无事这么多年,或许冥冥之中一切早已注定。 他落得今日这般狼狈结局,亦是报应。 - 桂树下,陆雪拥像是感应到什么,蓦地偏过头朝楼鹤离去的地方望去,恰巧躲开了应我闻即将落在他唇边的吻。 那个吻落在了他的脸颊上。 应我闻就着他扭头的姿势,缓慢地啄吻,一路吻到唇瓣。 “在看什么?” 陆雪拥收回目光,按捺住心头疑惑,淡声道:“没什么。” 今天已经不是第一次冒出这种错觉,真的是错觉么? “心肝与我待在一起,怎么能如此心不在焉呢?莫不是在想旁人?”应我闻眯起眼睛,轻柔地扳过他的下巴,指腹摩挲着那浅淡的唇。 狭长的眼睛里是罕见的锐利与压迫感。 但在陆雪拥眼中,再凶也只是一只炸毛的犬。 他毫无情绪地敷衍道:“莫要胡思乱想。” “我不管,方才可是你第二次出神了,你得哄我,不然我就要哭给你看。” 陆雪拥斜睨了他一眼,“你待如何?” “我要你亲我。”应我闻低声道,眼神直勾勾盯着他的唇。 “……” 树下静默良久,直到男人眼中期待的光芒都暗淡下去,头上隐形的耳朵也好似耷拉下来,陆雪拥轻叹一声,青葱似通透的指尖抚上那硬朗瘦削的侧脸,然后闭眼吻了上去。 他学不会应我闻那样长驱直入在唇腔里肆意妄为的撩拨,只知唇瓣相贴。 可仅仅是这样简单的唇齿相依,已然让男人呼吸急促,连漆黑的眼睛里都翻涌着迷醉的光泽。 陆雪拥光是坐在那里施舍他一个眼神,便已经将他勾得再瞧不见旁的任何东西,更何况是这样主动的吻。 短暂的一吻结束,陆雪拥正欲松开他的唇,就被男人扣住了后脑勺,凶狠地回吻回来。 恰逢秋风袭来,将一树香气浓郁的桂花吹落,一朵在枝头完全盛放的桂花不慎飘落至二人唇瓣相贴处,很快被恶犬粗粝的舌尖一并卷入唇腔中。 碾磨,揉碎,捣出清甜的香气与苦涩的汁液,就如同他与陆雪拥的前世今生。 经历重重苦难,终于能将香甜拢入掌心轻嗅。 “陆雪拥。” “嗯?” “你愿意做我的皇后么?”如今他距离帝王之尊亦只差一场登基仪式。 但他不在意什么皇位,他只是想要名正言顺做陆雪拥的夫君。 陆雪拥垂眸,“你该知道,我不会愿意困在后宫里做你的金丝雀。” “我知道,所以你只是我一人的皇后,在前朝,你做你的权臣,在后宫,我每日为你暖床为你侍寝好不好?”应我闻与他贴在一起,唇齿间仍旧残留着桂花清香,“哥哥白日里处理朝政多累啊,晚上便让奴家为你点灯添香可好?” 陆雪拥微微一怔,“你唤我什么?” “好哥哥。”应我闻没脸没皮地朝他耳边吹气,“你也不忍心奴家这如花似玉的年纪在宫里独守空房罢?” 若是按照年纪来算,陆雪拥比应我闻还要小上几月。 但他偏偏被这一句话说红了脸。 他不自在地偏过头,可心中又不自觉想起年幼时应我闻孤零零地被关在偏殿里,唯一能说话的人就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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