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曳没见过敢对他这么自来熟的人,僵着脸不是很想理。偏偏这人似乎和陆燃灰关系熟稔,大少爷一时间陷入某种犹豫,在“甩臭脸”和“敷衍两句”之间来回摇摆。 等等,他凭什么要对陆燃灰的朋友敷衍? 最后还是陆燃灰笑着解围:“微信就不用了,陈哥,借你调酒工具用用。” 陈哥逗不出云曳的反应,很遗憾地起身去拿工具了。 云曳放松了一点,转脸看向陆燃灰,目光在他身后的酒柜上打了个转:“不是说不让我喝酒吗。” 说出来没什么可信度,大少爷最近确实没怎么喝酒。 担心胃病再犯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每当他拿起酒杯,眼前总是控制不住地浮现出陆燃灰关切十足的脸。 就很烦人。 陆燃灰低头挽起衬衫袖子,露出一截肌肉精韧的小臂,好脾气道:“只是说不让你喝凉的,没说热酒也不能喝。” 云曳半边眉梢高高挑起,不可置信:“把酒加热再给我喝,这就是你说的露一手?” 陆燃灰哑然失笑:“当然不是,直接加热肯定是不行的。” 一边说,他一边取出了各种水果,都是大少爷喜欢的口味。 这通奇怪的操作勾起了云曳的好奇心,慢吞吞地走近两步:“你这是在煮水果火锅?” 水果之后还有各种各样的调料,燃灰转身在储藏柜里找丁香,耐心纠正:“是热红酒。” 适合冬天喝的养生酒。 云曳将信将疑,却没再说什么,托着下巴看陆燃灰忙前忙后地动作。 备齐所有水果和香料后,陆燃灰洗净水果削皮切块,橙子切成漂亮的薄片,桂圆去皮,统统扔进调酒师帮忙取来的电热锅。 炖煮片刻,又倒入半瓶干红。 过程有点漫长,但大少爷竟然也没烦,津津有味地看了十几分钟。 他思维发散,视线落到陆燃灰的手指上。 不得不说,手好看了,做什么都赏心悦目。 十几分钟后,红酒被倒入琉璃般剔透的高脚杯,陆燃灰还贴心地放了两片薄荷与迷迭香点缀。 贴住掌心的酒杯发烫,云曳还是第一次喝这样的酒。 浅抿一口,陆燃灰半是紧张半是期待地看向他:“怎么样?” 云曳淡淡道:“还可以。” 调酒师又冒出来,哥俩好地揽住陆燃灰的肩膀,挤眉弄眼:“小陆特地找我来学了小半个月,能不好喝吗?” 云曳的视线落在那只不规矩的手上,微眯起眼。 调酒师打了个哆嗦,喃喃:“今天空调怎么开那么低?” 陆燃灰不着痕迹地从调酒师手下挪开,笑道:“是陈哥教得好,我这还没算出师呢。” 他像是松了口气,暗暗握拳,一幅暗自欣喜的模样。 大少爷视线从他脸上掠过,指腹擦过温热的杯身,没再说什么,又垂眼喝了两口。 有新的客人走到吧台边,陈哥起身去招呼,陆燃灰拉过张椅子,坐到云曳对面,笑眯眯托腮看他喝。 云曳被他直白的注视看得浑身不自在,无意识收紧了酒杯,嗓音僵硬:“看我干什么,你不喝?” 陆燃灰摇头,声音温和:“工作时间,不能饮酒。” 云曳轻嗤一声:“你们的破规矩倒是多。” 沉默片刻,把那锅往陆燃灰的方向推了推:“不喝酒,吃点水果总行了吧?” 这个倒是没什么问题,水果里酒精含量应该不高。 这还是云曳头一次主动和他分享什么东西,陆燃灰受宠若惊地道谢,随便夹出来一块水果。 目光触及到那块果肉时,燃灰的身形顿了顿,然后面不改色地放进嘴里。 啊——苹果好难吃!! 002:【……宿主,忍忍,就一块!】都吃进嘴里了,总不能现在吐出来吧! 燃灰生无可恋:【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苹果这种水果存在?】 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002不明白宿主为什么这么不喜欢苹果,但人总是有不喜欢吃的东西,所以它没有问原因,只是情真意切地鼓励:【加油,你可以!】 燃灰:其实不是很想可以。 他用尽全身力气遏制住表情变化,咔擦咔擦地嚼,大少爷摇着酒杯,眼角余光落在那张优越的脸上,突然不经意地问:“你什么时候学的?” 陆燃灰反应了一下,意识到云曳是在问他学调酒的事:“就上次从医院回来。” 云曳皱眉:“学了半个月?” 燃灰终于把苹果囫囵咽进去,松了口气,笑道:“差不多吧。其实不是很难,主要我平时没什么空闲,只能每天抽空学一会儿,慢慢就熟练了。” 而他为什么没空,在场的两人都心知肚明。 大少爷不说话了,又垂头抿一口,慢慢把一整杯都喝完。 即使是热红酒,燃灰也没让云曳多喝。这锅看着不小,但其实酒量不多,云曳喝了一杯,剩在锅里的基本上全是水果。 燃灰吃了几块,剩下的找个袋子打包起来,装进最底层的橱柜里,准备带回去补充未来两天的维生素,又能省几块钱。 云曳对他的小算盘一无所知,凤眼微眯,注视着燃灰忙前忙后收拾东西的身影,始终没出声打扰,神色中看不出喜怒。 只有不断收拢又松开的五指,泄露了他内心的几分不平心绪。 自打出了包厢后,云曳就一直在刻意压抑自己的心情,不去回想包厢里发生的事。 但偏偏大脑不受控制,总是下意识想起陆燃灰,想起他刚刚那样诚挚地仰脸看他,认真说“我接近你,从来不是为了钱”。 大少爷不是没被别人当面表白过,都被他拒绝得干脆利落,没有一次能激起心中半分波澜。 但陆燃灰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在他心中掀起滔天骇浪的人。 过速的心跳像是个危险的讯号,察觉到自己有了某种动摇,云曳冷着脸霍然起身,抓过一旁的风衣。 燃灰听到了他的动静,直起腰来,动作幅度有点大,带起半片衣角:“曳哥,这就要走了?” 云曳目光落在他腰腹间露出的一小截腹肌上,又黑着脸迅速挪开:“嗯。” 终于要走了! 今晚的剧情崩塌可算到了尾声,燃灰如蒙大赦,费了很大力气才做出一副失落又强打精神的模样:“那我送你。” 云曳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刚想说不用,却在看见青年眼中的不舍时顿了顿,一句话硬是憋回肚子里,转身向门口走去。 ……算了。 既然他这么舍不得,让他再多和自己待两分钟也未尝不可。 燃灰匆匆和陈哥交代两句,跟在男主身后出了酒吧大门。 凉爽夜风吹过,燃灰扫视一圈,没有在众多车群中看见大少爷的专属豪车,关心道:“司机还没到,外面蚊子多,要不先回去再坐会儿?” 云曳动作微微一滞,皱着眉别开脸,片刻后说:“……我没让司机来。” 燃灰一愣:“啊?” 司机是效忠于云家的,不止单单为云曳服务。 大少爷不想让他的家里人知道自己来这家酒吧找过陆燃灰,所以只让司机把他送到A大门口,自己又步行一段才来到零度。 临下车的时候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又让司机今晚也不用来接。 所以现在,陆燃灰会怎么做? 云曳莫名有些好奇他的反应,所以转眼看向他,幽幽重复了一遍:“今天没人来接我,所以我只能走回去。” 燃灰:……还走回去,暗示得还能明显一点吗。 要是他真的打算让云曳这么走回去,大少爷恐怕会当场翻脸。 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显然不适合一个矜贵的富家少爷深夜久留,把司机叫来应该是来不及了。虽然男主武力值不低,但燃灰还是想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他沉思两秒,拿出手机,温声道:“太晚了,走夜路不安全,我给你叫辆出租车吧。” 云曳不是很想坐那种不干不净谁都能坐的出租车,但也知道凭借陆燃灰的财力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于是不怎么高兴地啧了一声,算是勉强同意了。 燃灰明白云曳的高标准,忍着钱哗啦啦流走的肉痛叫了辆最贵的。 干净敞亮的出租车停稳在酒吧门口,司机摇下车窗,笑呵呵问:“小伙子要去哪里?” 燃灰转脸看向抱着双臂的云曳:“曳哥,这辆怎么样?” 云曳挑剔地上下打量半晌,不情不愿道:“马马虎虎吧。” 被嫌弃的司机:“……”知道的以为他在打出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买车。 燃灰松了口气,转头上前一步,向司机报出串烂熟于心的地址,是云曳在市中心的一套房产。 两个人商定了价格后,他主动付了钱,为云曳拉开后车门,又把自己带出来的外套铺平在座位上。 大少爷这才懒洋洋迈着长腿走近,坐进车里。 燃灰撑住车门,耐心叮嘱:“安全带系上,车牌号我记下来了,到家了记得跟我发消息报个平安。现在很晚了,回去早点睡觉,尽量少熬夜。明天有门很重要的专业课考试,知道你不在乎成绩,但是千万别睡过头,记得来考……” 换个人来唠叨这些没用的,云曳早不耐烦了。偏偏陆燃灰长得好看,声音又磁性悦耳,低着嗓子絮叨时温柔得要命。 他偏过脸,不让陆燃灰看见表情:“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就你话多!” 话很凶,语气却没什么力度。 燃灰笑了笑,收回扶住车门的手臂,最后和司机道:“麻烦师傅开慢点,路上注意安全。” 司机全程听着他说了这么一大堆话,已经吃狗粮吃到饱,忙不迭笑道:“明白明白,你放心吧,包管给你安安全全送到家!” 车门终于被关上,车辆缓缓启动,把所有声音都抛到身后。 出租车越开越远,那道笔直的身影仍然站在原地,直到成为后视镜中的一个小黑点。 大少爷僵着脸收回视线,缓缓吐出口气,耳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发红。 只是刚刚夜色昏沉,没有被陆燃灰发现。 他按住自己砰砰作响的心脏,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想:这家伙……到底从多少人身上练出来的招数,段位这么高? 但他也调查过陆燃灰,知道他从来没谈过恋爱,所以应该只是真的天赋异禀。 ……或者,是真的很喜欢自己。 司机师傅很健谈,完全没看出云曳的脾气有多恶劣,边开车边笑着和他打趣:“这小伙子看起来真挺不错,这么好的男朋友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可要好好珍惜喽。” 大少爷动作一僵,冷声否认:“他不是我男朋友。” 司机打了把方向盘:“那就是老公?看不出来,你俩英年早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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