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他从自己的储物法器中拿出来几瓶药:“不跟你说这么多了,这些药你拿着自己上吧,有些伤处我不方便帮你处理我就没有动。我先去这附近走一圈探探路。” 说话的同时,他原本想把药直接丢给魔修,但是看着他遍体鳞伤的惨状,想了想还是走到他面前把药瓶子放下,转身直接随意地找了一个方向离开。 魔修将地上的那瓶伤药拿起来,看向燕安淮完全不设防的背影,平静虚弱表面下的欲念渐渐浮现。 他感知得到,这小孩天资根骨极佳,心性更是万年难遇的澄净清明。 如今他已经被夺走根骨撕裂元神,苟活着也不过是个受病痛折磨的废人。 但若能将那小孩的躯壳据为己有,不说恢复原本的修为,从此稳坐魔界第一魔尊位置,乃至荡平修仙界一统天下都决不成问题。 魔修向来讲究欲念为先,在燕安淮走出一段距离之后,他就用最后盈余的魔力,舍弃肉身化作有形的灵体,径直朝燕安淮的方向袭去。 然而眼看着就要趁他不备轻易得手之际,他“砰”的一下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结界,又被弹飞好几尺远。 ……什么?! “你也太心急了吧,我还以为你至少会等夜间我睡着了再下手。” 燕安淮停下脚步,失望地回头看向被撞飞后又咳了一口血的魔修。 魔修哪里还能不明白状况,神色一凛,从地上飘起来后擦了一下唇角的血迹:“你从一开始就没信任过我。” 燕安淮摊手:“我本来是想给你一次机会的,不过你没有珍惜,那也怪不了我。” 他神情无辜,但说这话的同时,一把浅绿剑意汇聚而成的长剑已经径直穿刺了魔修的整个胸膛。 速度之快,以至于那名魔修根本来不及抵抗,本就是耗费最后一丝魔力化作的灵体隐隐有消散的踪迹。 燕安淮看着他痛苦又憎恶的神情,没有太多波动:“果然师兄师姐们说得对,魔修没一个好东西。” “哈。”魔修在撕裂的痛楚间冷笑,“魔修没一个好东西,难道你们人族就有了?这世间的所有人,所有魔,都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活着。” “哪有什么单纯的善呢?只不过是你们人族掩饰自己早就烂透的内心,想出来的一套冠冕堂皇的说辞罢了!” “你早晚会看清楚,这世间不过是被掩饰起来的一片脏污!” 燕安淮听着他的话,皱眉,加重了对剑意的掌控,在魔修的狂妄大笑中彻底了结他的性命。 他在君长清的书阁中看到过人性本善的天道法则,对此也持以坚信的态度,魔修的这句话对他来说没有太大影响。 ——至少在接下来,又接连遭到数次背叛前,燕安淮都是这么想的。 温热的鲜血喷溅到脸上,燕安淮机械地将剑收了回来,看着白日还热情交谈,现在却企图要趁着月黑风高杀他越货的人了无生气地倒地。 【“你早晚会看清楚,这世间不过是被掩饰起来的一片脏污!”】 自魔修被他杀死起就残余在他识海中的残念再一次回响。 燕安淮看着面前的血泊,感受着脸颊上的鲜血逐渐变得冰凉,有些仓皇地倒退了两小步。 他已经不记得这是游历一年时间以来第几个撕裂友好表象的人。 但他始终会记得,这是他第一次举剑杀死同族的人。 眼前这人也是他出门以来结识的第一位,也是最要好的一位“朋友”。 难道真的就如那名魔修所说……这世间的所有人,都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活着? 巨大的痛楚几乎要将他的脑袋炸开,魔修临死前的话一遍遍尖锐地回荡在他脑海当中。 他痛苦地捂着头。 不是这样的,一定不是这样的。 ……真的不是这样吗? …… …… 在即将被无尽的黑暗吞没之前,燕安淮猛地一下从梦境中惊醒。 ……原来是梦。 燕安淮怔怔地看着床顶帷幔,梦境中困扰他的感觉始终没有消除。 真的只是梦吗? 他茫然又无助地捂住心口,不知如何宣出于口的情绪不断积压,一点又一点地沉沉垒在他心底,压得他几乎就要窒息。 他迫切地想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想找到一个可以将他从不断蔓延的黑暗中解脱出来的救命稻草。 他艰难地呼吸着,本能间只想到了一个人。 “师尊……” “小淮?”房间的某一处一下就给予了他回应,“你醒了?可是哪里还难受?” 君长清很快就起身走到他身边,见他捂着心口痛苦皱眉的模样,心疼地抱住他。 他低声说:“对不起,我没有及时注意到你醒来的动静。是身体哪里很难受吗?” 熟悉的温度与气息再一次将燕安淮包裹,他轻颤着吸了一口气,紧紧地抓住君长清衣角。 他没有说话,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师尊”声音很轻,隐约间仿佛带上了哭腔。 他蜷缩着身体,痉挛般的绞痛不断折磨着他,梦境中那名魔修的声音和现实里何兴的声音反复回响,尖锐地刺痛着他的识海。 本就未巩固的道心愈发摇摆,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不断蔓延、不断将他侵蚀。 他只能拼命地循着本能,去抓住唯一抱紧他、拉住他的救命稻草。
第90章 君长清耐心地抱着燕安淮, 一次次回应他,安抚他。 直至又过去良久,燕安淮才从原本的负面情绪中脱离出来, 渐渐平复。 君长清感受到怀里的人一点点放松下来,温声问:“好点了吗?” 燕安淮呼出口气, 轻轻点头:“嗯。” 但是应答完后他并没有从君长清怀里起来,拽着君长清衣角的手还收紧了些许,像是在眷恋着什么。 君长清安静地由着他抱, 抬手在他发梢处轻抚几下。 似乎在那一夜的拥眠之后,他们之间竖起的浅淡生疏又彻底消散不见了。 燕安淮嗅着鼻尖熟悉的冷香,闭眼。 …… 须臾, 他才终于真正从之前的情绪中安定下来, 稍稍直起身,轻声说说:“现在没事了, 谢谢师尊。” 他把声音放得很轻, 加上身体的虚弱,听起来软绵绵的,惹人怜爱。 怀里的温度骤然离开, 君长清眸间还有些不舍, 但并未表现出太多,问:“方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需要我让慕子怡来再帮你看看吗?” 燕安淮摇了摇头:“是我做了一个噩梦。” 一般能让燕安淮有这般强烈反应的噩梦, 梦的内容一定隐含了什么讯息。 君长清思索着,继续问:“你还记得梦到了什么吗, 可愿同我说说?” 燕安淮点头回答:“记得。梦里好像是筑基期的我因为师尊闭关出门去游历。” 闻言, 君长清指尖微动, 几乎马上就反应过来这不是梦, 是燕安淮还魂前的部分记忆。 他尽可能收敛住情绪波动, 安静地等着燕安淮继续往下说。 燕安淮陷在对梦境的回应当中,并没有注意到君长清的情绪变化。 他将梦境里救下魔修又杀死魔修,后续几次遇到的背叛,以及那魔修最后说的话、这些话对他的折磨全都告诉了君长清。 君长清听得更是心疼。 因为他知道这不是梦,是燕安淮曾切切实实经历过的痛苦,是在他闭关的那几十年时间里燕安淮曾独自承受过的折磨。 燕安淮关注到君长清难过心疼的情绪,反而浅浅笑了一下:“不过幸好只是个梦,醒来师尊还在我身边。” “嗯。”君长清揉揉他的脑袋,这才把关注点重新放在燕安淮方才的描述中,“你说你的梦境里遇到过一名魔修,你知晓那名魔修的名字吗?” 燕安淮仔细地回想着,遗憾摇头:“梦里那个魔修有同我说过名字,我记不起来了。 那个魔修应该也挺厉害的,他修为应该是被废得差不多了,想偷袭我时还能化成灵体。” 君长清记得魔修中确实有一些禁术是主动幻化成为灵体的模样,这项禁术学习起来十分困难,对修为资质要求都极高。 能学会这项禁术,并且在两百多年前陨落魔修不会太多。 见君长清陷入思索,燕安淮好奇问:“是这个梦境里的魔修有什么问题吗?” 君长清回神,以尽可能不刺激到燕安淮记忆的方式回答:“这魔修对你说的话与何兴相似,你也说过何兴曾影响你的梦境。所以或许是何兴对你残余的影响反应在了你梦境中,说不定能从中找到有关何兴真实身份的蛛丝马迹。” 燕安淮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补充道:“虽然我记不得那魔修的名字,不过依稀有个印象,他的名字应该是三个字的。” 君长清点头:“好,我等会儿便找慕子怡和狐柒他们去说。” “嗯。”燕安淮应一声,从关于梦境的情绪中脱离出来之后,又关心起阮清的事情,“对了师尊,小清现在怎么样了?” 君长清回答:“他和你一样因为发烧高热陷入了昏迷,到今日你们昏迷了两日,不清楚他醒来没有。” 燕安淮眨一下眼:“这次才昏迷两日么?我还以为少说也要十几日呢。” 君长清与慕子怡他们本来也做好了要等他好一阵时间的心理预期,说:“或许是受之前的魂明玉珠碎片影响,你身体内在状态比以前要好许多,所以昏迷时间比以前要短许多。” 燕安淮不清楚具体情况,便认可了君长清的这个说法,原本想起身去阮序那边看看阮清这时候的状态。 但他没来得及动作,门口就传来一阵敲门声,阮序抱着阮清走进来了。 阮序见到燕安淮醒着,还松了口气:“小淮也醒了?那真是太好了。” “阮序哥,小清。”燕安淮有些惊喜,“你们怎么过来了?” 阮序无奈得笑笑:“小清醒了以后就闹着要见你,我只好抱他过来看看你。” 阮清发烧未退,整个脸颊都红通通的,眼底还泛着生理性的水雾,可爱又可怜。 见到了燕安淮之后,他就朝燕安淮的方向伸手要他抱。 燕安淮便抱着他一起在床上坐着,轻声问:“小清现在感觉还好吗?” 阮清埋进他的怀里,轻轻点了下头,但是没有开口回应,性子似乎变得比之前又沉默了一些。 燕安淮有些心疼地轻抚几下他的脑袋。 阮序看着他们两个病患之间的温馨互动,眼底浸出些浅笑:“我还要去找一趟阿游,就有劳小淮先陪着小清一阵了。” 说着他又转向君长清:“也有劳君前辈帮忙看护着些了。” 君长清颔首:“无妨,你去忙便是。” 阮序作揖:“那我就先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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