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房间后, 慕子怡把门关好,直接坐到君长清对面开门见山地问:“君望月,你有没有觉得小淮他这几日的性格与还魂前的他越来越像了?” 君长清看着他一脸严肃的模样, 点头:“有点。不过我感觉最明显的,是小淮似乎有点疏远我,就像是在躲着我一样。” 说话的同时君长清又低垂下了眼睫, 仿佛被一朵乌云所笼罩, 露出在冷淡表面下的消沉。 慕子怡又问:“那你觉得这会是因为什么?” 君长清攥了攥手:“我担心,是我的心思惊扰到了小淮, 他的疏远是对我委婉的拒接。” 慕子怡却摇头:“不对, 我觉得不是这样。” 他看向阮序房间所在的方向,说:“你应该是受到你情绪的影响没有注意到,现在的小淮对待你的态度, 和他还魂前, 你出关后相差不多。” 听到慕子怡的话,君长清顿了顿, 回想起关于燕安淮还魂前的事情。 习惯了燕安淮还魂后的活泼粘人,君长清差点忘了, 原本的燕安淮面对他时就是温和有礼, 从不过分缠着他的状态。 或许燕安淮会每日到素尘峰来找他, 但基本上只会聊一些普通的家常, 或是找他问修炼相关的困惑, 而且始终端的是得体适宜的礼节,也从不会说一些惹人误会的话。 君长清也是在那段时间,逐渐习惯了有燕安淮陪在他身边,不吵不闹,从未显示过自己的存在感,但又总给人一种很温和的、始终存在的陪伴感。 见君长清似乎反应了过来,慕子怡接着问:“你还记不记得小淮是从何时开始像这样的性格转变的?” 君长清想了想,回答:“应当是我赶去救他,却高烧昏迷的那次。” 慕子怡继续道:“那就解释得通了。应当是和还魂前的小淮一样,因为一些契机,变得比以前成熟稳重有担当了。” 说着,他倒了杯茶给自己,继续道:“还魂前的小淮应当是在游历期间和阮游他当掌门的初期,认识到自己不可能永远被保护着,才不再像一开始时那样天真单纯。如今的话应当就是你昏迷那次吓到他了。 “本来你就一直担任着照顾他保护他的角色,这时候他却察觉到,原来他的师尊也不是刀剑不催的,他也不能总是只想着依靠师尊。” 说到这里,慕子怡总结:“总之,我是觉得小淮的这个变化未必是坏事。小淮他本身就不会是永远待在我们羽翼下接受庇护的性子,我们可以保护他,但我们也不能阻碍他的成长。他总归还是会成为那个有担当与责任心的小淮。 “只不过比起还魂前小淮总喜欢独自承担,这一次我们要告诉小淮的事情,是他可以在有需要的时候寻求我们的帮助,我们一起解决事情。而不是将小淮养在温室里,不懂外界的人心险恶。” 听完慕子怡的分析,君长清原本不安的心绪也稍微平复一些。 或许是受生病与想法的转变影响,这段时间君长清的思绪也更偏向感性,过于患得患失,反而遗忘了这几日燕安淮所表现出来的性格,本就是他随着经历变多而会逐渐靠拢的性格。 慕子怡看出他总算不再纠结于这样的情绪当中,稍微放松些,语气调侃:“不过真没想到,我们素来冷静自持的望月仙尊会有栽倒在别人身上患得患失的一天。想来也就我们小淮能有这样的魅力了。” 君长清由着他调侃,给自己也倒了杯茶,看向门外的方向。 慕子怡早就习惯了他的沉默,把玩着茶杯说:“对了,我今早正好和小淮聊了一下关于感情的事情。原来他之前就问过你这方面的东西?” 提到这个,君长清原本提起来的情绪似乎又往下沉了些:“嗯。而且当时小淮其实也说过,倘若未来有喜欢的人,他还是觉得他会喜欢女子的概率比较大。” “这不巧了。”慕子怡笑一下,“今早小淮同我说,以前他觉得他会喜欢女子,但现在他还是认为看缘分,说不准想法的改变就在那一瞬间。” 君长清抬眸看向他:“真的?” 慕子怡摊手:“这可是小淮的原话,我骗你做什么?” 说完,他起身去拍了拍君长清的肩膀:“所以啊,你不要总是想得那么多,你顾虑得越多反而会束手束脚,越容易被敏锐的小淮看出来。倒不若就和寻常一般,顺遂你自己的心意来对待小淮。 “真正去追一个人,不是要刻意营造什么亲近关心的机会,而是像你之前那样,总能在日常小事当中想到小淮、关心小淮。小淮是善于感知到爱的人,哪怕现在他还分不太清亲情、友情与爱情的爱,但我相信未来他总能够分辨得出来,什么样的人才是真心实意爱着他的人。” “……” 君长清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回答:“好,我明白了。” 不过君长清也终于迟钝地浮现出一个问题:“我记得你似乎没有过感情生活,你又是从哪里学的这些?” 慕子怡叉腰骄傲:“当然是姐姐我无师自通的。” 君长清看着他,星月镜遮掩下的黑眸间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淡。 慕子怡轻咳一声,总算正经点:“好啦,其实是因为在云欢谷听谷里的小孩们,还有我可爱的徒弟们的八卦以及八卦心得学来的。虽然姐姐我实践经验也是零,但至少能给你一点理论参考嘛。” 君长清暂且信了他的这个说法,与他聊完人生大事后不再多逗留,出门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院子内,简澄已经一如既往地出门来刻苦练剑,燕安淮则带着换过衣服的阮清继续在院子里玩。 见到君长清从屋内出来,燕安淮的视线还是第一时间就放在了君长清的身上。 他坐在原处浅浅一笑,同君长清打招呼:“师尊。” 冬日带着寒意的阳光正巧洒落在他身侧,虽然不似春日与夏日那般耀眼灿烂,但也带着丝丝不可忽视的暖融温度,一点点渗入寒风中,温和地消融原本的凛冽冷意。 恍惚间,君长清仿佛确确实实地看见了在还魂前,总是坐在终日飘雪的素尘峰的院落内,安安静静陪着他的燕安淮。 盈满的安心感重新充斥在心底,君长清走到他身边,心境已经变得平和:“今日去哪儿玩了?” 燕安淮顺手给他倒了杯茶,回答:“和阮序哥还有小清在这附近走了走,还看到了一片梅花林,挺漂亮的。可惜师尊这几日身体不适,不然能与师尊一道去的话,那里的景致一定很适合师尊。” 他在三言两语间自然地也交待了没带君长清一起出门的原因,正好印证了慕子怡的猜想。 所以果然还是他多想了吧。 君长清接过燕安淮递来的茶杯,温和道:“那等结束了所有的幻境,你若还有兴致,我再陪你一道去一趟归今镇。” 燕安淮欣然应下,很有兴致的模样:“好啊,那我等会儿还得找阮序哥好好问问路,免得到时候到了归今镇还找不着路。” 君长清“嗯”一声,听着燕安淮很快又像往常一样转换到其他话题,与他接着聊天。 中途阮清跑来找他,他才跟着阮清一块到了另一边一起堆雪人。 院子内厚厚实实地积了一大层雪,出于阮序的授意,暂时还没有下人过来扫雪,足够阮清在雪地里痛痛快快地玩一次。 为此,阮清还特意捏了个大一点的雪人,燕安淮从他的话语里勉强辨认出他捏的是阮序。 阮清捧着手里两个巴掌大的雪人,看了看雪人,又看了看君长清,最后看向了燕安淮。 燕安淮哪儿能不知他的小心思,拍着他的脑袋说:“想找大哥哥把雪人凝固起来呀?那小清可要自己去哦,这样才能显示出小清的诚意,让大哥哥乐意帮小清的忙。” 阮清似乎尚有些纠结,但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捧着雪人跑到君长清面前。 君长清始终关注着燕安淮,自然也听到了方才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 他看着阮清小心翼翼又带着些期盼的神情,抬眸往燕安淮那边也看去一眼。 只见燕安淮正蹲在原本的位置上,单手撑着下巴,旁边似乎还有两个他自己捏的小雪人。 接收到君长清的视线,他便朝着君长清再次浅浅地笑一下。 似乎每一次君长清看向他时,他总是会这样露出笑容。 还魂前是这样,如今这段时日还是这样。 就如同之前的无数次,不管是他在书阁中待累了,还是在屋子内闷久了,他都知道只要他走出门,走到院子内去,总能见到那个始终如一的身影,总能见到他的温柔浅笑。 君长清到这时才恍然察觉,原来他早在那会儿,就已经沉溺在了这般岁月静好的时日当中。
第84章 又过去两日, 距离阮序与阮游之间的比试还有七日不到的时间。 这两日时间里燕安淮时常会到阮游那边去看看,察觉到阮游留在院子内练剑的时间比之前要多许多,显然对这一次比试还是有些紧张的。 燕安淮也观察到阮游的剑意始终不能真正自如地释放, 整体就像是顾虑着什么,或是刻意追求着什么。 他提醒过阮游几次, 阮游虽然都有应下,但后续再练剑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几次之后,燕安淮也差不多明白阮游不是不能调整, 而是不想调整。 他不知为何阮游会这样,但既然阮游主观上不想改,他也不会那么没有眼力见地反复说。 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 随着这几日找阮游的次数变得频繁, 燕安淮总觉得阮游似乎并不像他表面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友善亲切。 燕安淮坐在主院内,看着旁侧仍在刻板挥舞着招式的阮游, 在阮游再一次休息的间隙, 终于还是起身告退:“今日时辰也不早了,我便不打扰阮家主,先行告退了。” “好。”阮游和往常一般做足了礼节, 喊来石普仁送燕安淮离开。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 石普仁对待燕安淮的态度并没有太多改善,仍旧是一副很不喜欢他的模样。 燕安淮也不是很喜欢这个贬低阮序的仆人, 基本是对他采取无视态度,相看两厌又暂且相安无事。 不过今日在送他出去的路上, 石普仁又嘀咕似的抱怨:“每日都这样随意地过来, 也不知是不是特意来套取情报的。”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 但又正好足够被燕安淮听到。 燕安淮没有任何生气地表现, 笑道:“毕竟心黑的人看什么都是黑的呢。” 说完, 他又很快收敛了情绪,对阮游说:“左右出院子不过几步路,便不劳烦阮家主派人相送,我先走一步了,告辞。” 阮游忙回一句:“那好,燕小公子路上注意安全。” 燕安淮颔首致意一下,转身径直离开了主院。 直到燕安淮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之后,阮游才收起面上客气友善的神情,沉着脸警告石普仁:“以后莫要再当着旁人的面说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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