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此,这项秘法被后来的魔尊列为禁术,销毁了所有普通魔修手中的相关书册,只保留了绝小部分由魔尊那边等阶足够高的魔修保管。 修仙界当中则是残存了一些销毁前就被带过来的书册,百泉宗的古籍阁内正好有一卷,大抵可以作为何兴目的的印证。 依照燕安淮的心性,本来应该是最不可能成为魔修的类型。但也因此,一旦他的心性被魔气侵蚀,由“不可能”变成了真正的堕落者,那么他能够吸纳的魔气速度相较于寻常魔修来说会快非常多。 再辅助他的天资与悟性,成为整个魔界与修仙界的最强者都不是问题。 当年会有魔修向燕安淮抛出橄榄枝,给燕安淮卧底到魔修的机会,很有可能就是抱有利用完他击溃修仙界,再夺走他身体的打算。 也幸好最后燕安淮还是坚守了他的本心,否则不管是燕安淮真的堕魔,还是被魔修夺舍,他的实力都将远超他们所有人。 那时候的场面,就绝对不是他们能够招架得住的。 慕子怡、狐柒与季元义对此都是愤恨与后怕。 君长清想起燕安淮那时总往素尘峰跑的事情,闭了下眼。 倘若那个魔修的魂魄一直残存在燕安淮的识海当中,他去魔界的那段时间,必然会不断遭受到那个魔修的蛊惑折磨。 也难怪他总会在回来后练静神式的剑招。 君长清回想起幻境里,燕安淮从受何兴影响的那个梦境中醒来时痛苦的模样,心底就忍不住一阵揪疼。 那时的燕安淮到底独自忍受了多少他们不知道的折磨? 那个总在他面前娇气怕疼的小徒弟,面对心怀叵测的魔修们时,又花费了多少心思来保全他自己? 君长清不得而知。 他只知道那一段经历,绝对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得住的。 君长清从百泉宗的书阁中回到客峰他们云仙宗的院子,进门就能看见燕安淮正与来陪他的简澄开开心心聊着天。 自那一次变得稳重了以后,燕安淮的笑意不再似开始那般灿烂,但也完全是发自内心的闲适悠然心情。 他愈发无法想象燕安淮身处魔界戴上假面如履薄冰时的场景。 他的小徒弟都已经过得那么煎熬了,他却从来就不知道在小徒弟回来的时候给他一点安慰。 君长清就这么站在门边看着燕安淮与简澄聊天的场景,越想越是自责。 还是后来燕安淮先注意到君长清回来了,疑惑道:“师尊?师尊何时回来的?怎么还站在门口不说话呀,快进来坐着吧。” 简澄也连忙问好:“望月仙尊。” 君长清这才收回了自己的思绪,回到房间内在燕安淮身边坐下。 燕安淮顺便问:“师尊有与季前辈他们找到些什么东西吗?” 君长清点点头:“虽然还是不清楚何兴身份,不过大概能锁定他在某个时间段内应当是魔界大将军以上的等阶。而且他的最终目的地,应该是要夺你的舍。” “夺我的舍?”燕安淮不解,“我才筑基期,他的修为看起来比我高多了,夺我的舍做什么?” 君长清摇了摇头:“夺舍一般不看修为,修为太高其实反而不好夺舍,因为原身的元神已经凝练出来,对自己的识海有一定的把控能力。 “夺舍看的是原身的天赋与资质。你的资……资质虽然一般,但心性和悟性都极高,对于想夺他人舍的魔修来说就相当于一块行走的香饽饽,绝对是最佳最上等的选择。” 突然成为了“香饽饽”的燕安淮摸了摸脖子,总感觉处境好像突然又危险了许多。 君长清安慰他:“不过也因为你心性高,魔修想夺你的舍也比较困难,只要你能坚守住本心不动摇,他就不可能成功。” 燕安淮大致有了谱,点头道:“好,那我会注意的。” 君长清揉一下他的脑袋,又说:“去皈依门的时间也定下来了,明日开始出发,今日再做最后一日休整。” 旁侧的简澄遗憾开口:“安淮这就要走了吗?” 燕安淮点点头:“嗯,毕竟早一些找齐魂明玉珠碎片,也能早些不用总对那个魔修提心吊胆。等一切顺利结束之后,我会再来找小师哥玩的。” 简澄:“好。安淮也一定要记得小心,祝你们一切顺利。” 燕安淮莞尔:“多谢小师哥。” 简澄也不再打扰他们,与燕安淮又聊了会儿后便起身告退离开。 燕安淮也没再往外瞎跑,同君长清一道在屋内珍惜他们在百泉宗的最后一个休息日。 次日,他们便在季元义与简澄的送别下再度乘上飞舟,启程前往皈依门。 皈依门正如其名,宗门内的人都是佛修,整个宗门就是一个巨大的寺庙。 佛修通常都是灵修,更注重修身养性,心平气和,他们不追求多高的修为,毕生的努力便是为了悟道,为了普渡众生。 此前极少数能够悟出本善之道的人中,也是佛修占据了大多数。 但也因此,皈依门布置在整个修仙界中最僻静之处,从百泉宗乘飞舟过去都花了足足七日的时间。 燕安淮趴在飞舟边缘看着逐渐靠近的巨大寺庙,感慨:“终于要到了吗。” 君长清从房间内拿着一件披风出来,走到他身侧给他披上,正好听到他说的话。 “无聊了?”君长清一边帮他把披风系好,一边开口问。 燕安淮稍稍直起身,方便君长清的动作,回答:“还好,不过要待在飞舟上这么多天,确实还是有点没事做。” 君长清:“皈依门离云欢谷没有那么远,下次就可以不用这么久了。” 慕子怡正好就在旁边,笑道:“终于也快要到姐姐我的地盘了啊。到时候姐姐一定喊上我家大徒弟好好招待你,她期待你过去很久了。” “那我到时候可得对子怡姐姐招待的要求严苛点了。”燕安淮也同他开起玩笑,“要是子怡姐姐不能让我满意,我就和师尊一起去外边住去。” 慕子怡:“放心好了,一定让你满意。” 两人笑闹间,飞舟也终于停在了皈依门的宗门附近。 皈依门前已经有两名穿着袈裟的僧人等候。 站在前边一点的那名手中拿着锡杖,燕安淮没有见过,推测他应当就是住持——也就是皈依门的掌门方故。 他身后的那名僧人燕安淮在拜师大典中见过,是皈依门的首座也就是首席弟子方远,但当时燕安淮也只与他简单打过招呼认脸,不算很熟。 “诸位施主好。”方故见他们走来,施施然朝他们作揖行礼。 燕安淮礼貌地回了一礼:“见过住持。” 方故友善地笑笑:“这位小施主便是云仙宗的那位小峰主罢?果真是面相亲善,有佛缘之人。” 燕安淮回以一笑:“住持师父谬赞,不过若有时间,晚辈也确实想与住持师父聊聊神佛之事呢。” 方故合掌作揖:“小施主有意,贫僧自当扫榻以待,随时恭候。” 与方故大致打过招呼,燕安淮又将视线转向方故身后的方远。 方远长相很清秀,即便削发为僧,也完全不掩盖他能在修仙界中排得上名号的容貌。 就是不知为何,这样真正与方远见面时,他突然很想喊他一声“小和尚”,但又总觉唐突。 燕安淮思绪稍有飞散,没同以往那般主动开始打招呼。 方远手中握着一串佛珠,视线自燕安淮出现时起就一直放在了燕安淮身上,与他目光相对时观他神情,主动道:“燕小公子好,小生方远,此前在公子的拜师大典中与公子也有一面之缘,公子可直接唤小生名讳,也可叫小生师哥。” “——或者你若想叫我小和尚,我也不会介意。” 方远浅浅一笑,一语道破燕安淮心中所想,又在无形间将两人距离拉近。 燕安淮微讶,无辜地眨眨眼:“师哥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方远又笑了一下,但没有回答,反而转移了话题:“诸位施主远道而来也辛苦了,先随小生去客峰落脚休息一阵吧。” 回答他的是站在燕安淮旁边的慕子怡:“那便有劳住持与小师父了。” 方故摇摇头:“无妨,请随我们来吧。” 方远也又朝燕安淮做了个“请”的动作,眼底始终蕴着些笑意,总叫燕安淮觉得有些违和。 就好像……在方远的脸上出现这样常有的笑容,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为什么呢? 燕安淮想不通,干脆不想了,跟随在方故方远的身后一同到皈依门的客峰去。 皈依门整个宗门都是寺庙布置,但为了让客人不会太不习惯,客峰的布置与其余宗门相差无几。 君长清照例对客峰的房间进行检查与法阵布置,燕安淮便去找了方远。 方远似乎也对此早有预料,等候在他们云仙宗的院子外,见他出来,合掌作揖朝他致意:“燕小公子。” 燕安淮学着他的动作又回了个礼,问:“不知师哥现下可有空闲,陪我在院子里坐一坐?” 方远笑道:“乐意之至。” 两人一同回到院子里,方远又忽地从储物法器中拿出来一套茶具。 “师弟远道而来,我唯一擅长的也只有茶艺了,便给你泡杯茶吧。” 燕安淮平日里常喝茶,但泡茶时没有那么多讲究,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齐全的茶具,眼底流露出些新奇。 见状,方远便拿了提前在客峰中准备好的热水,从烫壶、温杯,到置茶、高冲,最后挂沫、低斟,一套动作宛若行云流水般自然、顺畅。 清冽茶香在小小的石桌间萦绕,燕安淮看着面前那杯嫩绿明亮的茶汤,试着喝了一口,发觉是他之前在云仙宗时常喝的一种茶。 不过这一次他唇齿间满是此前未曾尝到过的茶叶清香,浅淡苦涩后的回甘更是沁人心脾。 燕安淮惊叹:“师哥好厉害。” 方远莞尔:“不过小小拙技,若能得师弟喜欢,这技艺也算有了些用处。” 说话间,他始终看着燕安淮的方向,眸间笑意更显亲善温和,从容镇静的语气叫人听着也很舒服。 燕安淮对上他的视线,终于忍不住开口:“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自作多情,但我总觉得师哥好像很熟悉我似的,能知道我在想什么,这茶又正好与我平日喜好一致。 “难道佛修还真的懂得看人面相给人算命?” 他说得一本正经,眼底只有单纯的困惑好奇。 方远没想到他会想到这样的理由,不由哑然失笑,摇着头说:“自然不是。我们是修身养性的佛修,不算命的。” 燕安淮微歪头:“那只是正好凑巧。” “也不是。”方远继续摇头,终于解释,“师弟也没有自作多情,就是我特意去了解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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