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茶星?”阿萨尔忖了一下,道,“山茶星也好,如果降落在了哪个偏僻的小行星,十天半个月等不来一架星舰。” “你本来想去什么地方?” 阿萨尔吊儿郎当的靠着舱壁道:“当然是去占星城,那里是整个黑三角的中心枢纽和门户。” 他在心里继续道,最主要的是那里随时都有去二星的星舰,到时候就可以直接把你送走,我就自由了! “占星城是什么地方?” 阿萨尔鄙夷道:“连占星城都没有听过吗,以前怎么做军火生意的?” “你要听吗,”楚辞楚辞支着下巴,挑眉道,“我给你讲讲?” 他乌黑锐利的眼尾此时微微耷拉下来,因为面朝着舷窗,冷而深邃的眼瞳里星星点点的倒映出细碎的小天体光芒,好像一只优雅安静的猫,阿萨尔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下意识道:“讲——不!” 他咬了下舌尖,立刻清醒了过来,暗中唾弃自己为什么这么容易就会被那张漂亮的脸所迷惑,又怨念深重的看了楚辞一眼,这么好看的脸蛋之下竟然是个不要命的疯子,一个危险的军火贩子,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阿萨尔揉了揉脸颊,讪笑道:“不用讲,不用。至于占星城……你应该知道,最早的时候雾海不是联邦的星域,但是自从阿瑞斯·L的探索号穿过梅西耶星云之后,雾海才逐渐成了联邦的移民地,阿瑞斯·L还在世的时候在梅西耶星云的边缘地带建立了一个巨大的空间站。 但是因为距离太远,加上独立性政策,雾海后来逐渐脱离出了联邦,空间站就变成了如今的占星城,是黑三角,乃至整个雾海距离联邦最近的地方,但是中间隔着黑三角防区嘛,所以这么多年联邦和雾海也是井水不犯河水,防区特战队也只是对越过雾海的星盗制裁剿灭,他们不会越过占星城去黑三角腹地的。” 楚辞半响没有答话,阿萨尔接着自言自语似的道:“是不是很奇怪,联邦既然对星盗和雾海的走私贩子深恶痛绝,为什么不干脆直接出兵将整个雾海攻陷?” 阿萨尔说着摆了摆手:“不太现实,你知道每年有多少人因为各种各样的是事情从联邦跑到雾海吗?而且联邦崇尚和平,雾海是块铁板,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踢下来的。” 楚辞忽然道:“要想将雾海重新并入联邦,除非将这里的社会生态整个改革,很难。” “你还知道什么叫社会生态?”阿萨尔讶然。 楚辞淡淡道:“不,我不知道,我孤陋寡闻。” 阿萨尔:“……” 他觉得自己从现在开始得少说话,免得又被抓住了什么把柄。 逃生舰上的生存储备都是预先放置好的,这样漫长不能跃迁的航行最为无聊,除了基本的进食和休息之外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起来。阿萨尔本来还想等楚辞睡着之后搞点别的小动作,但是他一直等到自己困得眼皮打架也不见楚辞有半点要睡觉的意思。 于是他自己先睡着了,等到他睡醒,航线图上的光标只变化了一点点,楚辞已经蜷缩在驾驶椅上,似乎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阿萨尔忍不住问:“你不休息的吗?” 楚辞抬起头漫不经心道:“放心,就算我睡着了你也不能夺回驾驶权的。更何况,我不想睡觉。” 他一觉睡了三年多,还怎么可能睡得着? == 王斯语被送进了疗养院。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桐垣丝毫不意外,她细致的擦掉了指甲上残留的最后一点彩色,对助理道:“这几天帮我空出来一个下午的时间,我要去探望王小姐。” 助理答应了一声,然后轻声细语的告诉她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很忙。 “但是有些东西值得我去忙碌,”桐垣站起身来,嫣然一笑,对助理道,“你说是不是,小葵?” 助理小葵点头:“您说的对,桐垣小姐。” 桐垣只是匆忙的在家里吃了个午饭,车子进入空间场之前,她慢条斯理的翻看着终端上一部分加密文件,正是刚刚被送进疗养院不久的王斯语的终端存储备份。 王斯语竟然在一年前就已经雇佣了私家侦探去调查跟踪他的父亲,但是对方反馈回来的信息都很正常,除了上下班,必要的社交之外,王斯语的父亲王次长很少出门,也几乎没有什么经常往来的朋友,完全符合一位清廉的政府官员的全部特征。 桐垣挑不出什么错来,王次长的终端记录她手里也有一份,但依旧没有任何端倪,王斯语所谓的怀疑父亲“出轨”,不过是黛安娜的基金会在运营过程中出了点无伤大雅的小问题,王次长顺手帮她解决,她作为答谢邀请王次长吃饭而已。 这在首都星的圈子里很常见,几乎每个人之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人情关系,王次长举手之劳帮助黛安娜以博个人情,完全说得过去。 反倒是上次在咖啡馆见面之后桐垣借着参观医院取景的借口,提前约好了心理诊疗可的一位主任医师,半哄半骗着王斯语做了各项心理检查,结果都不是很理想,她思虑再三,还是将检查报告发送给了王次长。 于是今天一早得到了王斯语被送进疗养院接受长期诊疗的消息。 可是,难道她的怀疑只是精神恍惚,空穴来风? 桐垣关掉了加密文件的页面,决定不再关注这件事,等到抽时间去疗养院见过王斯语之后再说。 …… “总长,确认上星期三通报的三级戒备事件,坐标点为阿尔法象限(34’45,89’50)卫星的不常规射线是因为雷达故障,已经将消息同步给信息技术部,他们反馈说等审批流程走完就去修理。” 勃朗宁坐在窗前,仿佛没有听见通讯界面里的话似的,半响才慢慢地回过头来,日光正对着他的脊背打过来,他逆光而坐,于是整张脸都看不清神情,只能窥见棱角分明的轮廓,明暗间或,像是雕像一般。 他挥了挥手,通讯界面里的正在汇报的文员就关掉了通讯,偌大的办公室归于静寂,只剩下空气对流时轻微的许许声。 又半响,他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王成翰次长走进来。 勃朗宁道:“安排好了?” “好了,”王成翰似乎很疲惫,他揉了揉太阳穴,缓慢的道,“疗养院对她来说将会是个更好的环境,她需要安静。” “你的女儿,”勃朗宁从逆光的阴影里探出了头,硬朗的五官逐渐清晰,仿佛有一支画笔,给他描摹上了色彩,“很敏锐,如果不是因为她的精神出现了裂痕,我想她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情报人员。” 王成翰摆手:“我干了一辈子的特工,这不是什么理想工作。” “怎么,”勃朗宁微微抬起了眼,“你真的累了?想退休?” 王成翰波澜不惊的道,“这无可厚非。” “确实无可厚非,”勃朗宁手掌按着桌面站了起来,“但也别忘了你的任务和使命,特工!” 王成翰和他隔着一张办公桌民对面而站,他的目光一向都是剑拔弩张的、傲慢无礼的,你甚至能透过那张蛮横的脸,听见他皮肤之下流淌着叫嚣的血液! “别忘了,”勃朗宁声音低沉,如同恶魔的吟诵,“你的妻子死在一场离奇的案件之中,那件案子至今都没有找到凶手,更别说被搬上审判庭。这个联邦,已经腐朽了,我们需要新的领袖,全新的理念和政体!只有这样,你的正义才能够被实现。” 王成翰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语似的,转头看向了窗户。 暮云叠起,白昼将近。 …… 桐垣很晚才回到家,难得的是穆赫兰夫人还在等她,在玄关口看见她静悄悄的身影,无奈道:“虽然说工作忙,但是你这样不注意身体可不行。” 桐垣愣了一下,轻声埋怨道:“您怎么还不休息?” “你这孩子,”穆赫兰夫人笑了起来,“怎么反倒说起我来了?” 桐垣换掉外套,拒绝了管家要做夜宵的提议,拉着穆赫兰夫人手一边往里走一边道:“中午王次长告诉我说他将斯语送到疗养院去了,她的精神状态确实不太好,需要接受长期诊疗。” “哎,”穆赫兰夫人叹了一声,“希望她能早日痊愈。” “我陪她和医生聊的时候医生希望家人和朋友能多陪陪她,但是王夫人已经过世很久,王次长又工作忙碌,”桐垣道,“不过斯语之前有告诉我,说王次长似乎正在准备退休?” “退休?”穆赫兰夫人似乎很惊讶。 桐垣不动声色的点头:“不过时斯语说的,我也不太清楚。” “恐怕没那么容易,”穆赫兰夫人摇头道,“王次长是执行委员会外勤特工出身,和勃朗宁总长一样的履历,他要提前退休,恐怕勃朗宁总长不会放人。” 可是桐垣却慢慢的挑起了眉:“您说,王次长从前,是特工?” 穆赫兰夫人道:“是啊,而且还是外勤一线特工,战绩很有名。” “这样的话……”桐垣自言自语的似的说着,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这样的话,王斯语调查结果有问题的可能性很大啊。 == “山茶星的港口当然没有接引员!”阿萨尔大声叫道,“只有联邦的港口才会有好吗!” “那就只能自由降落,”楚辞耸了耸肩道,“要是出了航行事故算我们倒霉。” 阿萨尔仔细琢磨了一下他话里的意思,忽然惊恐地道:“你!你不会是第一次开星舰吧?!” 楚辞朝他点了下头:“猜的对,是的。” 阿萨尔:“……” 所以他这一路忍辱负重卧薪尝胆最后的结果还是很有可能会死于坠机?! 你妈的,为什么! 经过漫长的航行,此时他们距离山茶星只剩下很短的距离,而逃生舰在两个小时之前就已经提醒过一次燃料即将不足,所以他们必须在第二次提醒之前降落。 “没有接引远员怎么知道港口是不是还有空的泊位?”楚辞问阿萨尔,“通讯指令也不用吗?” “你这是正规港口泊船的流程,”阿萨尔郁闷道,“连接引员都没有还要通讯指令干什么?本来是要提前联系好托管人,让你的托管人确认港口哪里有空的泊位然后停靠进去,但是我显然没有委托接管人,所以——” “所以就等着出航行事故吧。” 楚辞目光又重新回到了航线图上,看上去一点也不慌的样子。 而从舷窗望出去,已经基本可以看见深远宇宙中,山茶星的轮廓。 阿萨尔烦躁的在逃生舰狭窄的舱内走来走去,某一刻,晶屏上忽然出现了一个红色警报标志,紧接着整个逃生舰都开始剧烈颤抖,阿萨尔被摇果冻似颠来簸去,苦不堪言。 与此同时,他听见楚辞平淡的声音道:“燃料不足了,正好到达山茶星上空,和港口坐标对接一下,直接降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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