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昀初:“……” 她使劲咳嗽了两声,提醒道:“还是想想到底怎么应付召回通讯吧。” “有什么好想的,”暮少远冷森森道,“边防军总部的人,他带走一个我看看。” 穆赫兰元帅“啧”了一声:“暮少远,我儿子什么时候就成了你边防军的人了?” 暮少远元帅淡淡道:“他要不是我边防军的编制我怎么保他?联邦调查局局长再怎么说也是上将领衔,我要压着他的人办事,总得找个合适的由头。” “局长?钟毅书这个王八蛋,”穆赫兰元帅一拍椅子扶手,“我现在就去找他去!” “您这是吃了炸药?”靳昀初无奈道,“现在去找钟局长也无济于事,结报已经递送了。” 暮少远冷笑道:“你让他去,去了再吃个闭门羹。” 靳昀初白了他一眼,径自对穆赫兰元帅道,“我们肯定不会让调查局带走西泽尔,但是接下来他就暂时不能回中央星圈。311舰队的事情到此为止,至少明面上就到此为止,就按照他们的说法,只是一次意外事故罢了。” “我知道……”穆赫兰元帅长叹了一声,神情和语气都晦暗不明,“管理委员会会在下星期二举行一次临时会议,白兰教授到席。” 他这么说,基本就是默认了西泽尔留在边防军。 靳昀初低声道:“管理委员会多少年没有举行过临时会议了?” “十七年,”穆赫兰元帅道,“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 “那件事……”靳昀初罕见的犹豫了一下,接下来的话没有再说出口。 穆赫兰元帅沉默着,最后因为临时有事暂时挂断的通讯,靳昀初的眉头一直皱着,直到暮少远出声:“中央星圈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靳昀初才淡淡附和:“中央星圈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光鲜亮丽但也藏污纳垢,没有谁活的像个简单的人。” “你倒是很少提起,”暮少远似乎忖了一下,道:“后面这句话不像是你会说的。” “本来就不是我说的。”靳昀初笑了笑,笑意很淡,像是水面上漾起一抹波纹,转瞬就消失不见。 “那是谁说的?” “丛林之心一位科学家。” “我以为丛林之心的科学家都是些实验狂,没想到还有人会说出这么有意思的话。” “那个人的话,”靳昀初回忆道,“确实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 “一个小时后星舰降落!” 通讯频道里传来嘈杂的、带着电流波动的广播声,大概是因为刚出虫洞,时断时续,粗哑难听,像是齿轮了卡了一把沙子。 船舱里忽然刮过一阵猛烈的气流,楚辞不得不双手压住自己的帽檐,左耶的头发被吹得全都向后拢着,而他穿着绿色安全服,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颗被风吹的东倒西歪的葱。 沈昼无奈,背对着气流站在了楚辞面前,寒冷气流顿时被他的身高挡掉了一半,楚辞面无表情的心想,反正风来了也有高个子挡着,他长那么高干什么。 左耶蹲在地上慢吞吞往过挪,最后挪到了他旁边,抱着膝盖靠墙坐下,无聊的抠了会指甲,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楚辞抬手就准备暴捶他一顿,结果刚一抬手就看到插在终端上,玲的身份卡,于是暴躁的压下想鲨人的冲动,瓮声瓮气道:“林。” 左耶不依不饶:“哪个字?” 他在终端上调出一排字来,围着楚辞打转儿,楚辞沉默了一会,从里面拨出来老林的林。 沈昼挑眉问:“你的名字是这个?” 楚辞点头:“是。” 沈昼没有再说什么,那股寒冷的气流逐渐平息了,沈昼抓着西装外套就地坐在了楚辞身边,楚辞的目光却一直在舷窗之外,他似乎是在看着梅西耶星云出神,而缓缓的,舷窗里出现了几个小星系远远的剪影,那就是有名的“雾海三星”。 “这船什么时候返航?” “少说也得半年后了,”左耶耸了耸肩道,“跃迁一次会耗费掉他们积攒的所有能源,如果搞不到适合运出去的货,或者运进来的东西卖不出去,那这个期限还要再延长。” “那难道我们要在二星呆半年?”楚辞问。 “说不定会有别的船,”左耶道,“只要离开了雾海,在哪都好回主卫三。” “到了二星,我们去哪?”楚辞看向沈昼。 “我也没有去过那里,”沈昼耸了耸肩,“走一步看一步,也许我们应该先找个旅店?” “那你会被黑心老板扒光,他会抢走你所有的钱财和值钱的东西,”左耶嚷嚷道,“连内裤都不剩的那种!” 说完,他又恨恨的补了一句:“雾海就没有像我这样正经老实的生意人!” 显然他曾经被坑过不少次。 “那交给你了,”楚辞抱起手臂,“是你把我们带到雾海来的,接下来的安排就看你了。” 左耶叫冤:“我可是为了你们好!” 叫完他又嘿嘿傻笑了两声,道:“不过我确实在二星都有熟人,这次算你们走运。” 小星舰停在了一个废旧的港口,没有接引员,通讯频道里通讯员也没有提前报给坐标和进港时间,直接就那样停靠进了港口里。将要下船的时候楚辞看见船长拿着通讯卡给一个梳着脏辫的黑色人种大汉划钱,船长不知说了句什么,那黑人抬脚直接重重踹在了船长肚子上,骂骂咧咧的拿着终端走开了。 “别看,”左耶低声道,“直走就行。” 这港口不大,廊桥似乎多年无人维护,走在上面摇摇晃晃嘎吱作响,复古得像是地月纪的吊桥,但来往的人都一脸淡定,甚至还有点自得其乐,楚辞就知道是自己见识短浅了。而对接门根本没有降温气体,明显能看出接口处过热已经产生了变形,扭曲程度堪比抽象派的代表杰作。 从廊桥出来,一个瘸了的自动清扫机器人一跛一跛朝着他们走来,红外探测光在左耶身上扫了个上下,两秒钟后将他判定为有害垃圾,伸出机械爪就要将他投进垃圾桶就地粉碎,左耶躲避着机器人的机械爪,嘀咕道:“什么毛病……” 好不容易摆脱了自动清扫机器人,走出港口的时候左耶回头看了好几眼,才道:“这里不比外面,雾海的港口都是黑帮接管,停船或者进港都必须交过路费的。” “这里有政府吗?” “有,”左耶说着,却摇了摇头,“有政府和调查局,但是形同虚设,甚至政府官员和黑帮相互勾结,明目张胆的打保护伞,这种事情很常见。” “他们把雾海叫做‘罪恶之城’、‘黑暗深渊’,一点也不夸张。” 左耶说着,带着楚辞和沈昼进了空轨站——这地方竟然还有空轨,着实让楚辞震惊了一番。但它却并不能穿越空间场跃迁,于是速度让人不敢恭维,有点向它祖宗“和谐号”看齐的架势,看起来返祖现象并非只是一种人类迷惑行为,空轨列车也是。 半个小时之后他们才抵达左耶要去的地方。 那里是一条拐来拐去的街,房屋大多低矮,颜色灰旧,远望去像一只只挤在逼仄巷子里的巨大甲虫尸体,说不出的丑陋。 架空桥这种在外面几乎已经绝迹的建筑在这里随处可见,桥下徘徊着乞丐和流浪汉,沈昼带着楚辞经过的时候,他们脏污纠结的乱发里投过来绿油油的目光,恶意翻涌,贪婪而凶狠,仿佛饿狼一般。 左耶从背包里抽出一把激光枪在手里掂了掂,他们才悠悠然的散开。 他的带着沈昼和楚辞停在一座看上去有些年头的房子门前,左耶抬手去敲门,边回头道:“这就是我朋友的家了,但愿他在家,可以收留我们一段时间。” 笃笃笃。 三声过后,无人应答。 左耶的嘴扁扁的张开,惊道:“不会吧,这么巧,他刚好不在?” 楚辞鄙夷:“你为什么不提前通讯联系他?” “联系不到的,”左耶又敲了几下门,“这里可是雾海,道上混的人都没有固联系方式。” 他话刚说完,那座房子的门就开了。 开门的是个身材矮小的妇人,她怯怯缩着,门只开了一条缝隙,但是她却轻而易举的探出来半个身子:“你们找谁?” 左耶显然不认识她,懵然道:“冯·修斯不是住在这里吗?” “我不认识什么冯·修斯,”小妇人往门里退了退,“我和我丈夫住在这里已经一年了,他就在屋里,你们还是赶紧走吧。” “谁在外面?”屋子里传来一声粗狂暴躁的声音,小妇人低低的道,“陌生人,找错了。” 说完就要关上门,左耶抠着门沿焦急道:“你真的不认识冯·修斯吗,他之前就住在这——” 哐啷! 一个酒瓶从屋子里扔出来,在左耶脚下摔的粉碎,他像受惊的鸡般一下子跳开。 “滚!” 沈昼连忙带着楚辞快步离开,左耶一边躲着不断从门里扔出来的各种果核酒瓶之类的垃圾,一边回头呼喊:“诶你们等等我!等等我!” 那小妇人还在温声温气的劝阻:“算了,只是找错了而已……” 离开了巷子,沈昼找到一个空的桥洞钻进去,楚辞问:“咱们接下来这半年是不是就在这度日了?” 沈昼:“……” 他无语道:“我只是找个说话的地方,你不要误会。” 楚辞:“哦。” 左耶念叨着:“怎么会呢冯·修斯竟然搬家了?” 沈昼问:“冯·修斯到底是谁?” “是一个赏金猎人,”左耶沮丧的道,“混迹在雾海的大小星球接任务的那种,我认识他好几年了,上一次见到他是一年前,那时候他也没有搬家啊!” “一年见一次的朋友你也敢找,”楚辞啧啧的叹,“心得多大啊。” “那我们还是——” 沈昼话没说完,楚辞就道:“有人往这边过来。” 他说着走到了桥洞口往外看,是三五个提着电击棍的大汉正在朝这边走过来,沈昼一把将他拽了回来,低声道:“可能是附近火拼的黑帮,你小心不要被波及。” 同样凑到桥洞口的左耶咽了一口吐沫,呐呐道:“可是,他们好像是……往我们这来的?” 沈昼连忙往往桥洞口看过去——正好和打头那位刀疤脸对上目光。 刀疤脸恶意满满的笑着,将电击棍在手里掂了掂。 沈昼一把捞起楚辞甩在肩上,对左耶厉声喝道:“跑!” 左耶一蹦三尺高,追着沈昼就跑出了桥洞,而后面那几个神色一凛,也开始狂奔着追了上来。 “卧槽!”左耶一边跑一边不解的喊,“他们凭什么追我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那你停下来给他们解释解释?”被追的三人里也就是只有楚辞还能声气平稳的说话,他从袖子里扒拉出终端,低声对埃德温道,“快看看地图,往哪里跑比较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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