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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怀霁冷漠地接过便利贴，对晏庭轩的行为只淡淡地回应了一句：“我知道了。” 他没发问晏庭轩为什么会对尤眠如此了解，整个人的表情依旧沉稳冷漠得像是裹了一层冰，好像觉得晏庭轩说的内容根本无关紧要。 晏庭轩看着两个人先后走出小屋大门，眸光瞬间冷下来，嘴角弧度并不漂亮地嗤了一声。 —— 尤眠对身后扔下的小屋里的暗流涌动一无所知。 此时此刻的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离开那座小屋，不用再看见厌烦的熟人面孔这件事令他十分愉悦。 尤眠拿起节目组放在挡风车玻璃前的小地图翻开看了看。 距离悬崖小屋最近的一家大型超市有十二公里，路程加上采买时间，来回保守估计会耗费两三个小时。 他心里大致有了底。 裴怀霁很自然地去拉副驾驶的门，随即轻轻一停顿，伸手从副驾驶座位上拿到了一个白色信封。 尤眠此时已经坐在驾驶座正扣好安全带，余光瞟见不由得发问道：“节目组放的？” 裴怀霁骨节分明的大手数了数就将里面的红钞拿了出来。 “五百。”裴怀霁递给尤眠。 尤眠无奈地冲着车内GoPro撇嘴，一时间很朝气蓬勃。 “看来今晚吃不成法餐了。”尤眠的语气带着一丝并不明显的幸灾乐祸。 他本以为裴怀霁不会搭腔，但令人惊讶的是裴怀霁手肘抵着副驾驶的车窗，直白地就问：“听起来你不喜欢那个晏庭轩？” 尤眠握住方向盘的手指微紧。 看来裴怀霁果然是个不懂什么叫察言观色的人，或者说他即使观察力极强也不愿意将那个能力放在与人交往上半分。 尤眠模棱两可道：“大家才刚见面，谈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 此时坐在观察室内的嘉宾们已经对刚才的分组情况热火朝天的讨论了好几轮。 眼见现在将画面放在车内的尤眠和裴怀霁身上，他们却不由得互相使眼色说话变得谨慎了些。 因为导演洪晟早在开拍前就提前通过口风。 裴怀霁能来参加节目虽然是投资方的合同上白纸黑字写明的，但裴怀霁本人要求出境不能太多。 裴怀霁是谁？那可是JL总裁，包揽了华江市几乎一半地皮的金字塔顶端建设公司，旗下包含数个设计类、时尚类的子公司品牌，随便一家奢侈店的衣架砸出去都有数个一线女星来抢。 裴总不想出境，观察室里的嘉宾便只能对裴怀霁出现的镜头减少评论，后期也会避免着重在这些点上搞话题。 于是连带着跟裴怀霁一组的尤眠镜头也会被视情况减少。 观察室内的明星嘉宾们眼睁睁看着尤眠和裴怀霁成了一组，又眼睁睁看着他们上了车远去，不免心中惋惜起来。 颜值这么亮眼的一位素人嘉宾，没想到会在一开始就和裴总分成一组，看来之后的星途也就这样了。 没镜头就没粉丝，更没有人会真心真意地嗑你的cp。 这对于想靠着恋综火起来的人可谓是天大的打击了。 平稳行驶的车内，裴怀霁对尤眠刚才的回答不置可否。 “是吗？”裴怀霁沉声问。 观察室内的嘉宾们只见还亮着的GoPro画面瞬间转暗，震惊讶异了半晌才想起似的向节目组反应。 车内，裴怀霁一抬手就关掉了节目组设置的悬挂镜头。 尤眠：“……” 在确定节目组不会听到他们的谈话后，裴怀霁说：“JL跟绣鸣有过一次合作，我认识尤总。” 绣鸣是尤家的高级定制时尚品牌，古老的传统技艺与现代潮流相结合，近两年产出了很多高质量的出圈秀场服装。 所以裴怀霁对这个品牌有印象，也记得尤际远是个古板又严肃但态度很殷勤的中年老总。 裴怀霁说这话时不带有任何威胁恐吓甚至是炫耀的意味，只是单纯的很疑惑而已，尤晏两家向来关系密切，但为什么尤眠看起来很讨厌晏庭轩？ “裴先生。”尤眠皱眉在马路靠边停了车。 裴怀霁直直看向尤眠，一副等待他回答的表情。 尤眠侧头望着裴怀霁，总是温柔笑着的表情没变，只是眸色渐冷。 “听起来您记忆力很好，那不知道您有没有记得在两年前我就已经不是尤家少爷了，至于你口中的尤总……” 尤眠淡淡道：“不熟。”
第8章 尤眠说完就沉默地转过头，在他看来像裴怀霁这样的人当面对眼下情况时应该会选择默不作声地绕过这个话题。 毕竟在华江市，类似的豪门八卦永远是层出不穷且纷乱复杂到让人咂舌的。 而裴怀霁又向来不愿掺和进如此事端。 但偏偏令他没想到的是，裴怀霁竟然目光一错不错地继续盯着自己，然后敏锐地捕捉到重点，不依不饶地问：“两年前？为什么是两年前？” 尤眠蹙紧眉头，抿着嘴唇沉默。 本以为早已平静的心底竟依旧被这声发问掀起了不大不小的波澜。 为什么是两年前？ ——因为两年前是白霖的成年礼，因为两年前是白霖回到尤家的日子。 白霖是个早产儿，从出生以来就大祸小灾不断，感冒发烧更是家常便饭，小小年纪就抵抗力免疫力极其低下。 偏偏那个时候是尤家的产业‘绣鸣’临近上市，最忙碌又最危险重重的时刻。 ‘绣鸣’前身是尤际远与几位兄弟合伙开的一间小制衣厂，后来尤际远的创业目标与其他三位合伙人出现了分歧。 中间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总之最后尤际远自己独立出来开了现在的‘绣鸣’。 只是尤际远在这件事之后整日提心吊胆，和白佩兰商议之后两个人毅然决然地将亲生儿子白霖送到国外，而后在尤眠五岁时从福利院收养了他。 从此尤眠顶着尤家独子的名头活在这世上，直到尤际远和白佩兰认为‘危机’解除，在白霖十八岁成人礼的这一天大张旗鼓地将他们的亲生儿子接了回来。 见尤眠不回答，裴怀霁又试着问：“那你现在是什么？” 男人的语气冷静理智，强大的气势即使坐在车里也毫不显弱。 这人怎么回事？ 尤眠一凝眉，可还没等他开口，裴怀霁自己就找到了答案。 只见身旁副驾驶上浓眉英俊颜的男人薄唇轻启，锐利的目光微顿，说：“哦，差点忘了，你是尤眠。” 尤眠：“……” 尤眠整个人身上那股温暖和煦的微笑模样缓缓冷下去，像是终于从一具虚假躯壳中挣脱出来。 “裴总，您是在拿我开玩笑吗？”尤眠将双手撑在面前的方向盘上歪着脑袋低声问。 他们从小屋开出来不久，身后已经有一辆节目组的黑色商务车跟了上来。 尤眠还能听见后车的车窗里探出脑袋的工作人员正在捂着嘴做喇叭状大声喊：“观察室的嘉宾们反应说你们组的车内镜头黑屏了！尤眠！到底怎么回事？” 不一会儿，后车也停在了路边。 工作人员带着新的GoPro跑下车，伸出手指敲响了驾驶位的车窗。 尤眠缓缓落下车窗，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倒映着海边夕阳，缱绻至极。 尤眠一改刚才的冷颜，柔和笑着说：“抱歉，裴总乱按，不小心把GoPro关掉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工作人员一听还真是裴怀霁搞得，不由得佩服起导演洪晟的料事如神。 他们这一车工作人员追出来前洪晟就拉下耳麦特意嘱咐过一句。 “应该是裴怀霁那家伙又犯毛病了，你们拿着一台新机器追上去，他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好好说会听的。” 工作人员当时心想裴总是个讲道理的人吗？ 即使裴总讲道理，他也没多大的胆子能对着裴总说让他把镜头打开。 但没想到的是他做了一肚子的心理准备跑下车，一大堆的理由劝说都还没用上派场，尤眠一句话就解决了。 工作人员擦着额头的汗连连摆手道：“没事，你们才刚出来，素材也不多。” 尤眠点点头，转身抬手就把车内刚才被裴怀霁关掉的GoPro给打开了。 屏幕瞬间亮起红点。 工作人员笑着说：“可以了，没问题了。” 临走前那位男性工作人员还心有戚戚地转头低声对尤眠建议道：“下车去超市采购的时候这个GoPro要带着的，最好别让裴总再关掉了。” 尤眠弯着眼睛应声：“知道，辛苦了。” 工作人员见状耳廓瞬间红透一片，讷讷地笑：“不辛苦。” 车窗被升上去，裴怀霁从后视镜看着节目组的商务车掉头冲着小屋的方向开去，问：“你刚才不想对我笑，是因为我惹你生气了吗？” 尤眠沉默地抬手挂挡，踩油门。 “如果裴总您实在没人说话觉得无聊，就帮我看看地图。” 观察室里的嘉宾们刚看到屏幕亮起，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尤眠和裴怀霁的对话。 刚才屏幕黑掉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怎么……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骤降。 裴怀霁拿起尤眠放在一旁的地图扫了一眼，完全没有负担地承认道：“我不擅长识别方向和位置，或许你交给了我一个错误的任务。” “不。”尤眠不用看地图就直接按照正确的路线驶去，顺便不忘开口道：“节目里我做的第一件错事就是跟你分在了一组。” 裴怀霁扬眉，对尤眠说的话没有发表意见，他只是翻开地图看了眼，然后又抬头看了眼面前的路线。 “你明明早就记得路了。”裴怀霁点破。 尤眠握着方向盘笑了笑，可那笑意并不达眼底，“观察力真棒，那裴总应该也看出来我现在不想说话。” 裴怀霁整齐地对好边角将手中的地图小册子收了起来，又有棱有角地放在旁边。 男人抬手按住高挺的鼻梁，侧颈敛眸时叫嚣着的霸道存在感依旧爆棚。 “现在确定，我刚才一定是惹你生气了。”裴怀霁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端的气势很足，凌厉的目光仿佛能洞穿人心底的所有想法。 “我总是把握不好尺度，向你道歉，如果你还愿意接受的话。” 裴怀霁说话很诚恳，语气虽然仍然深沉理智到没什么人情味，但好歹让尤眠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了。 但凡此刻换成是另一个人刨根问底似的追问尤眠和白霖牵扯的往事，尤眠都会选择彻底将那人从自己的相处名单里划走。 “好吧。”尤眠服软的时刻总是很不明显，他说：“我确实早就记下那张地图了。” 只能说全得益于裴怀霁那在股市投资中十拿十稳的鬼怪般的观察力与判断力，男人第一时间接收到了尤眠愿意接受道歉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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