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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她灵体的确不稳。 “只一日光景，居然连神魂都有些震荡”水洺收回灵力，声音平静，“未时，来我这里，我帮你疏导下灵力，给你的丹药记得吃。” 北澄垂眸，“弟子自己来就好，不劳烦师尊了。” 水洺不语，虽知道他看不见自己，北澄却仍感觉他在紧紧盯着自己，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片刻，他开口，“你是想耗尽修为，重新变回没有灵智的贝壳？” 刚想着自己可以在小秘境里的灵池中调养，北澄突然发觉，跟随自己两年的小秘境消失了！ 意识到不对，她斟酌着道，“弟子可以在灵池里自行疏导。” 水洺微微抿了下嘴，怔愣了一瞬，“我倒是不知，你何时有了灵池？” 看来不是他收回了。 北澄一点一点调动曾经的记忆，恍然想起，曾经好像是有一段时间她灵体不稳，甚至还变回本体休眠了许久。 因为什么来着？ 歪了下脑袋，北澄想到一件好玩的事，答非所问。 “师尊，假如我被迫入了魔道，你会如何？” 水洺明显没有想到她会这么问，不由得怔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毫不犹豫，“自是要清理门户。” “若我是被迫的呢？” “道心不稳才会入魔。” “若我从未伤害过哪怕一个生灵呢？” 水洺：“魔道是用无辜者血肉铺就的。” 听到这里，北澄咯咯笑出声来，水洺一脸不明所以，像是在“看”个傻子。 “弟子明白，弟子恭送师尊。” 水洺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劲，可又什么都和往常一样，让他一时竟理不清头绪。 一手背后，他转身抬腿朝自己的院落走去。 在微风中浮动的青色锦缎好像闪着粼粼的光，背影还是如青松劲竹般笔挺，只是脚步不自觉放慢了些，似是带着几分恍惚。 走出三步远，不知为何，水洺总觉得自己得说点什么。 心底隐隐有种很不安的感觉。 就好像，如果不说的话，有一些东西就永远失去了。 他顿住脚步。 “无意性子急，这次的事的确是她有失分寸，我已罚她在戒堂面壁一月，你莫再怪她。” “弟子怎么会怪……师姐呢？” 望着水洺渐行渐远的背影，北澄浅笑盈盈。 明艳的笑容与冷清的清漓峰格格不入，像是萧瑟雪山颠忽然展开了一朵重瓣的芍药花。 她怪的分明是他们所有人呐。 下一刻，银铃般清脆的笑声骤然变了味道，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似的。 北澄原本温柔清纯的柳叶眼忽的半眯了下，笑声戛然而止。 随着衣袖甩出的弧度，门“啪”的一声被重重摔上，门槛都忍不住抖了几抖。 她想起来了。 这是五年前，她被她那个师姐推出去挡枪，不得不以筑基期的修为强行与金丹期妖兽缠斗那一次。 修道者等级分为炼气期，筑基期，金丹期，元婴期，化神期，炼虚期合体期，大乘期，飞升。 哪怕是阶段内，初期、中期、巅峰之间的实力诧异都不容小觑。 更别说，同阶层内，妖兽的修为会远高于修道者。 可同行十几人，没有一个人说帮她。 反而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义正言辞地指责她不自量力去招惹金丹期妖兽，贪得无厌。 她气急了，当下便引导妖兽撞向那些同门，逼迫他们不得不出手，这才勉强保住了半条命。 拖着半死不活的身体回到清漓峰，她第一件事就是找她的好师尊主持公道，谁知水洺却二话不说就抽了她二十镇魂鞭，压根不听她的任何解释。 每一鞭都结结实实的打在她的灵体上，二十鞭下去，她连人形都维持不住，修为几乎散尽，休眠了整整一月才醒来。 师尊对外只说她在闭关，不仅自己对她受罚这件事绝口不提，还不许她提及。 到是师姐，靠着面壁一个月，旧疾复发，卖惨赚尽了同情。 呵，那黑袍人还真是送她了一个大礼，直接让她重生到了，她和水洺关系刚刚开始破裂的时候。 北澄空洞洞的眼底流露出压抑不住的疯狂 。 垮下的嘴角不可抑制的上扬，扯出让人心惊的弧度。 她才不在乎死亡的结局能否改变，提前或是推迟。 她只想，能死的有价值些，那怕自损一千，也要伤他们八百。
第4章 柳无意 因着她伤还未好全，水洺没给她安排剑法练习之类的课业。 整个上午她都无所谓事事，闲的在坐在悬崖边大石头上盘算她的复仇计划，脚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踢着碎石子。 未时一刻，北澄准时出现在水洺的小院里。 叩叩叩…… 她握着门环扣了几下门。 无人应答。 在门口伫立了一盏茶的时间，她又用力扣了几下，依然无人回应。 北澄习惯性弯起嘴角，转身就要离开。 看吧，对于她的事，她的好师尊从来不会上心的。 刚走出一步，身后的院内就传来一句话音，掐着点般。 “是师妹吗？”声音的主人低低咳嗽了几声，“进来吧。” 北澄转身，推门而入，果不其然看到柳无意坐在小院的石凳上，半身娇弱地倚靠着石桌。 柳无意是水洺的大弟子，只比她小半月。 据说是父母在仙魔混战之时不幸仙陨，五岁就拜进了水洺座下，性子温柔，年仅十六就步入了金丹中期，和十六岁才刚刚筑基成功的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门派上下无不用柳无意作为榜样，用她作为偷懒的下场。 只是大概天妒英才，无论柳无意怎样修炼，她那身子依然娇弱多病，常年靠灵药养着。 “见过师姐。”北澄面无表情的吐出这几个字，“师尊若不在，我便待会儿再来。” “师妹，坐。”柳无意拍了拍一侧的石凳，“师尊帮我向兰梓长老讨要药材了，估摸着快该回来了，师妹等等就是。” 北澄不语，敛眸坐下。 低垂的睫毛掩盖下，漆黑的眸子里闪烁着摄人心魄的幽冷光泽。 “师妹怎的不说话？”柳无意有些幽怨，贝齿轻咬唇瓣，“可是还在怨师姐？” 北澄抬头，眉眼弯弯，“师姐不过是太过慌忙了些，这才不小心让师妹身受重伤的。” 她语气里带了些委屈，“我又怎么还会怪师姐，让师姐平添忧思呢？” 说完，北澄抬手去摘树上的石榴，似是不经意间转头，果然看见了不远处石榴树后水洺的衣角。 他站在青石阶上，衣袂蹁跹，眉间含着的是苍生大义。 “哎呀！”柳无意好像才发现一般，语调欢快，“师尊！师尊回来啦！” 说着惊喜地站起身要迎接师尊，却一不小心用力过猛，又跌坐回石凳，一双素手轻拍胸口，风箱似的不停咳嗽。 北澄蹙眉，担忧道：“师姐要小心些，仔细身子才是。” 那边，不过几个呼吸间，水洺已经瞬移到柳无意身边，一道灵力传入她体内，帮她平复气息。 “让师尊担忧了。”柳无意有气无力如同弱柳扶风地行了一礼。 “见过师尊。”北澄勾去嘴角，也跟着行礼。 “无需多礼。” 水洺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修为高到他这个阶层，只凭周身灵力的感应也能察觉到对方的动作。 瞥到水洺手里的几株高阶灵草，再看看面前脸色苍白如纸的柳无意，北澄十分自觉地开口：“师尊还要给师姐制药吧？那弟子就先行告退，等师尊闲暇时再来。” 上一世她的确是被水洺疏导灵力后才稳住修为的，不过这次重生回来她的伤势也居然也跟着恢复了点。 来找他只是不想让他起疑而已，没有他的帮忙也无所谓。 见水洺没空，她自觉后退一步要离开。 “不必。”水洺叫住北澄，“你随我来炼丹房。” 紧接着，他转头“看”向柳无意，“去偏殿稍休息片刻。” 北澄跟在他身后外头无声笑着。 看吧。 对她就是到炼丹房磨药，对他的好徒弟就是到偏殿休息。 明明她是连人形都快维持不住了。 刚迈出一步，北澄就感觉衣裙被什么拉住，低头看去竟是柳无意的一双素手。 “师妹莫怪。”她捂着胸口轻咳了几声，“实在是前两日在戒堂面壁一不留意被寒气侵入体内，师尊也是太过担忧了。” “师姐说笑了，”北澄一点点将衣角从她手中拽出，“我怎么会怪师尊呢？” 不知怎的，明明她笑的一脸单纯无害，柳无意却依然从她的神情里感受到一丝不寒而栗，像是被饥饿的野兽死死盯上。 她这个师妹，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呵呵，真的让她有些期待以后的日子啊。 眼见着二人消失在转角处，柳无意低声笑着，站起身来理了下坐乱的裙摆，拿出描金小扇轻摇几下，柔意溢满的桃花眼中是藏不住的阴狠。 她的小师妹明显与水洺有了嫌隙，虽不知有她几分功劳，但到底是不辜负她找各种借口在这冷风里等了许久。 从乾坤袋里取出一枚大拇指甲盖大小的棕黑色药丸，柳无意毫不犹豫地丢进嘴里咬破，一瞬间，浓重的苦味在嘴里蔓延开来，她闭了闭眼，艰难的吞咽下去。 心口疼的像是被人捅进了一把匕首，用力搅着，柳无意本就苍白的脸上顿时半点血色也无。 额头上有星星点点的汗珠渗出，仔细看，她绞着衣裙的葱白细指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噗——” 柳无意再也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来，紫白相间的唇瓣瞬间被染得殷红。
第5章 抉择 炼丹房里，因为丹火的缘故，格外燥热。 水洺心中有些焦急，一进来，二话没说就释放出丹火进入状态。 北澄原本以为他能叫她来，必然只是制作药剂，却不想他竟是炼丹。 一般来说筑基期的修炼者有灵气护体，并不会感觉有多难受。 但北澄是个例外。 她并不能算是“人”，只是一个可以化成人形的妖兽。 北澄本体是一个玄玉贝，还是怕火的的水系妖兽。 炼丹房自他们进来的那一刻，就被水洺下了禁制，不然她早溜出去了。 “师尊，弟……” “把苏淄草拿来一两。”水洺淡声吩咐，头也不回。 北澄强压下体内紊乱撕扯在一起的灵力，伸手递去。 “慈火莲一瓣。” 北澄随手拔下一瓣给他，气息颤抖。 “师尊……”她拔高声调唤他。 不曾想水洺硬生生打断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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