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梅元良静静看着陈溪,这姑娘虽然很瘦,却充满着活力,跟自己截然不同,自己这个样子还娶什么亲,纯粹是害人,她竟也肯嫁过来? 半盘花生下肚,陈溪有了力气,开始打量屋里,梅家是中富之家,家中摆设并不豪华,但很用心,桌椅床皆是上好的黄花梨木。 苍白的新郎半盖着红色喜被,大概是病的久了,眼睛蒙着一层浅浅的灰色,看着她。 陈溪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打招呼:“嗨。” 害是什么?谁要害谁?她知道什么? 梅元良心惊,这个姑娘年龄看起来也就十三四岁,穿的衣服布料极差,怎么可能知道梅府的事? 看到梅元良眼中有戒备,陈溪才发现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他怕是听不懂。 “这是我们老家打招呼的话。” 哦,她们老家打招呼用词还挺……新鲜的。 “你饿不饿?” 梅元良本来不饿,但她一问,好像真的有些饿了。 他点点头。 陈溪拿了一个枣子去了核喂给他吃:“红枣补气血,最适合生病的人吃。” 人参他也吃了不少,无济于事。 “天天躺在床上很无聊吧,我扶你下来走走吧!” 陈溪上辈子瘫痪了一辈子,对他的状态感同身受,当即过来,扶起了他,引发他一阵咳嗽。 梅元良终于开了口:“我……病重,家人不让下床。” 他本来想亲自拜堂,哪怕坐着轮椅,但全家反对,说他的身体要紧,只好作罢。 “才不是!人要多动动才能活起来,一动不动的那是树。” 今天是这个女孩子的新婚之日,就随她吧,自己已是亏欠了她。 梅元良久不下地,走了两步就气喘吁吁。 陈溪鼓励他:“我们走到桌子那里,歇一歇。” 半拉身子靠着陈溪,梅元良终于挪到了桌子的地方。 陈溪扶着他慢慢坐下来,给他喝白开水,喂他吃枣,还给他剥花生吃。 “我这个样子……你嫁之前不知道吗?” “知道啊!”陈溪自己吃了一个桂圆,又喂给他一颗。 “我是被黑心的哥哥嫂嫂二两银子卖给你家的。” 果然。 梅元良苦笑,他就说,哪有傻姑娘肯自愿嫁给他。 “但是我来了以后觉得你家挺好的,吃穿不愁,应该也不用我干活,你长的也好看,除了身体不好,若你身体好,肯定也不会娶我了。” “总的算起来,我不亏的。” 陈溪笑嘻嘻的看着梅元良。 “若是你好起来,我就赚大了。” “你在家过得很苦吧。” 陈溪用力的点头,掰着指头给他算。 “四更天起床,喂猪,拌鸡食,烧水做饭,蒸馒头,扫院子,洗衣服……” “先刷锅,然后才能吃饭,吃饭不能吃饱,等到哥哥嫂子侄子侄女们吃完,刷碗擦桌子,然后去干农活。” “没有农活的时候去捡柴火,割猪草,挖野菜,到晚上回家开始做饭,洗衣服……一直到很晚才能睡,睡得时候饿的烧心。” 她不是卖惨,她是让梅元良知道,他的生活,也不是很苦。 肉体困苦和精神困苦都是煎熬的,他们同病相怜。 梅元良眸子里染上一丝怜惜。 “你饿的话,我让人现在上饭菜。” “可以吗?”陈溪眨眨眼睛,新婚夜可以吃饭? 梅元良笑了,他本来生的就好看,一笑如春风拂面。 “你要多笑笑,心情好了内脏才会有动力,病好得快。” 梅元良示意她扶他去床边,拉了拉床边的铃。 很快有下人上来:“准备四个小菜,两碗粥。” 本来今天就有宴席,饭菜很快上来了。 梅父梅母听说大少爷传了菜,很惊喜,儿子病了很久,很少主动要东西吃。 他俩偷偷的在窗下听,活泼的少女声音劝着儿子吃一口菜,再吃一口粥,梅母皱起眉头,良儿久病,脾胃虚弱,这么吃肯定要撑着。 她想进去阻止,被梅父拉走。 “良儿肯吃饭就是好事,再差能怎么样?咱们都想到冲喜了……” 梅母不放心:“那由着他们去?” “我看那姑娘虽然家穷,面相却像有福的,而且高僧都批了,这是八字最合的一个,就这样吧,说不定就这么好起来了呢?”
第五章 :小病秧子停药 梅元良并没有撑着,陈溪也曾是病人,心中自然有数,吃了半碗就放他去躺着了。 她把剩下的饭菜全干掉,满足的漱了口跳上床。 “吃饱吃好的感觉太赞了!” 梅元良虽然今天活动量有些大,累了,却不想睡觉,他看着丝毫不见外的躺在他旁边的少女,脸颊微红。 陈溪却是知道上辈子直到死俩人也是没圆过房的,她当然不怕,再说,如今两人已是夫妻了。 看着梅元良孱弱却深邃的五官,她上手捏了他的脸:“睡吧,我的新郎。” 话毕下床吹了蜡烛,所以没看到,梅元良听到她的话,眉梢嘴角的微笑。 两个人一人一床被子,梅元良嗅着身边少女的甜香气味,平生第一次,睡得无比安心,没有半夜醒来被疼痛折磨的辗转难眠,一觉睡到天亮。 梅父梅母也没指望儿子能来敬茶,就等在梅元良院子门口等他们睡醒,这样能睡好,已是天大的喜事了。 陈溪醒后看到梅元良握着自己的手,罕见的脸红了,轻轻抽出来,就看到梅元良睁开了眼睛。 他半个时辰前就醒了,看着少女微蹙着眉头睡觉,这个女孩子之前的十几年过得那么苦,却仍然这么乐观。 他握住她的手,那自己尽量活的久一些吧,让她的日子从现在开始,变得甜一些。 “起床吧!” 陈溪猛地坐起来,感受着自己身体的活力,尽管她已经能动三天了,但每天早上醒来仍然感叹健康的美好。 她刚下床,外面等着的两个丫鬟听到动静托着水盆和毛巾进来,梅元良躺在床上,丫鬟就要给他擦脸,被陈溪制止了。 她用手抱着梅元良坐起来,干惯了农活,小病秧子这瘦瘦的体格她毫无压力。 “姐姐,他的外衣给我。” 大丫鬟惶恐道:“少夫人千万别这么叫,唤我冬雪就好。” 冬雪把梅元良的外衣拿过去直接给他披上。 “有什么事少夫人吩咐我们。” 陈溪小黑脸上扬起微笑:“好的!” 她把梅元良扶起来,亲自给他擦脸净口,给他穿上鞋子。 “我们去跟公婆一起吃早饭。” 冬雪忍不住劝阻。 “少夫人,要不然摆在正厅吧……少爷的身体……老爷夫人交代了不用去敬茶。” 平时少爷床都不下,都是她们喂。 陈溪想了想,过犹不及。 “好,就摆在正厅,等会儿我自己去给公婆磕头敬茶。” 梅父梅母前世对陈溪还是不错的,在她偷东西之前。 “不用了,我们过来了。” 梅父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看到自己儿子坐在正厅的椅子上,由于身体原因,他走几步会累,以前都是坐在床上吃的。 梅母关切的上前去擦梅元良的汗:“累不累?累了躺回去……” 陈溪很无奈,婆婆这样小病秧子想好都难,天天躺人都废了。 “不累。” 其实有些累,只是他不能让陈溪吃挂落,梅元良知道梅母有多溺爱自己。 梅父梅母坐到正位上,陈溪干脆利落的跪下。 “爹,娘,请喝茶。” 梅父梅母接过茶水浅尝辄止。 “我们把元良托付给你了。” “爹娘请放心!我会努力让他活蹦乱跳起来。” 梅父梅母欣慰的笑,心里却想,只要能出门就好,不奢求活蹦乱跳。 但有活力的儿媳,让人看了就舒心。 梅母给陈希了一对金镯子。 他俩怕新婚夫妇拘束,吃完茶就走了,如今元良有起色,看来冲喜是有作用的。 陈溪挑了好克化的早食放到梅元良盘子里,每样都来一筷子,营养均衡,而且也不算多。 梅元良听话的都吃完,结果饭后喝了黑乎乎苦哈哈的药汁,全吐了。 屋里丫鬟忙成一团,陈溪若有所思,问梅元良:“你是什么病?” 梅元良苦笑:“自小身体孱弱,极少出去,去年秋时感染了风寒,咳嗽了很久,大夫叮嘱要好好养病,索性天天在屋里,而后风寒算是好了,可是身体很虚弱,慢慢就这样了……” “那这个药是治什么的?” “补身体的补药,夫人花了大价钱求来的方子。” 冬雪收拾完屋里的狼藉,给陈希解惑。 “以后不用吃了!” 再好的补药不如饭补,好好锻炼身体,吃了补药饭全吐了,这补药有害无益。 冬雪嗫嚅着,不敢答应。 陈溪知道她顾忌什么。 “夫人那里我去说。” 梅母那里听说梅元良的补药停了,冲过来到院子门口,看到陈溪吃力的扶着梅元良在院子里走路,两个人有说有笑。 想起梅父的话,她站定脚步,他说得对,如果自己救不了元良,就让这个冲喜的儿媳试一试吧。 看到梅母走了,陈溪假装被压弯了的腰直了起来,指挥着梅元良。 “自己走,你骨头架子也重的很。” 梅元良好笑的看着做戏的陈溪,艰难的挪动了步子。 今天第一天,陈溪让他走三十步,以后每天加二十步。 她自己则是吃着成亲剩的花生桂圆大枣,嘎嘣嘎嘣的,还时不时喂给他一个枣子吃。 成亲两天,陈溪给小病秧子做了两天康复训练。 晨曦瘫痪的那辈子也梦想过出现奇迹,自己可以站起来,看过很多相关的书,可惜没用上。 如今倒是给梅元良用上了。 按照常理,第三天是要回门的,陈溪前世就是存了道不明的心思,回门告诉哥嫂,她的夫婿没有死,她的日子过得很好。 公婆像上辈子一样命人把回门礼给她抬了过来,捎话说回不回随她。 虽然儿子在自己心里没什么不好,但事实上陈溪就是嫁过来冲喜的,由此可见,她哥嫂对她并不怎么样。 所以他们做到礼数周全,儿媳做什么无所谓,但儿子的身体,肯定不能跟她一起回去。 陈溪当然是要回去的,不回去怎么能报复兄嫂呢? 她要让他们看到,自己过得很好,他们却沾不到一点光!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回去?我可以坐轮椅。” 梅元良听到她要回门,其实很想陪她一起。 “不用啦!等你好了再陪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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