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他到底也是我的血脉啊,你叫我如何把他自己留在这!”柳寒时还是有些犹豫。 小姜氏看到柳老爷这副摇摆不定的模样,打算下一记猛药。 “难道钰儿与烟儿,就不是老爷的亲骨肉吗?这一路上带着个病秧子,到时候连累了我的两个儿女,你如何能忍心!”小姜氏这会也不装了,直接将自己的心思,赤裸裸的表现了出来。 柳老爷听到小姜氏,这般的疾言厉色说大儿子会连累到儿女,心中也暗自做了决定,两个儿女在他心中是最重要的,要是真因为老大,出点岔子,他绝对不能接受的。 “好,就按你说的做吧!”柳老爷下定决心后,给柳寒时写了那封信。 柳寒时飘在门外,看着里面发生的一切,原来他爹当初也是为他争取过的。 这样就够了,他原谅他了。毕竟不怎么亲近的儿子,怎么比得上承欢膝下的儿女。 “老爷,装了两车粮食,剩下的还要继续装吗?”小厮问道。 这次跟着柳家走的奴仆,只有六个小厮,其余的都带着柳府分的粮食,各回各家。像一家子都在柳府的这种家仆,拖儿带女的,一起上路,反倒是麻烦,就放了奴籍。 “剩下的别装了,两车粮食够我们到京城了。再多就惹眼了,我们也护不住,寒时还在家里呢。”说道后面柳老爷的声音变小了。 可一直跟在柳老爷身后的柳寒时,还是听到了。 想着过了今天,他们父子二人就再无相见之时,便一直飘在他身后,打算目送他出门。 知道此去,定是有去无回。他很想告诉他父亲,要不,留下与自己一起吧,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屋里那个病病歪歪的他,也一样什么都做不了。 算了,随他去吧,还是他们一家人在一起,他会更开心。 想到自己,看到那封信时的绝望。他就想将信收起来,不让年少的自己再看到。 信件已经被小厮,偷偷的放在了自己卧房的书桌上,他飘到书桌前,努力的摇晃着自己。 试图将那封信吹走,自己也觉得这般滑稽的举动,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可那封信,好像真的动了,顺着一阵风就飞到了门外。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飞走的信,也不知是他真的能控制风,还是用意念驱动了这封信。总之这是他,来到这个梦里,第一次能与外界有接触,虽然是借住了外力。 他的心情好了点,打算继续寻找回家的方法。 他想家,也想阿枝,知道阿枝不在这里,他真的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他试过往墙上撞,往水里飘,甚至找到还带着火星的锅灶,可无论怎样做,依旧不能从梦中逃脱。 他又垂头丧气的,回到了卧房看着将醒的自己,替他的往后担心。
第七十八章 寅时, 天还未亮,年少的柳寒时睁开眼睛,看着周围一片漆黑。心中没来由的烦闷, 怎么也睡不着了。 可这会又不能干什么,就闭上眼睛假寐。 “大少爷,大少爷, 全家都逃难去了,你快醒醒啊!”钟伯年迈的声音响起。 听到全家都去逃难了, 柳寒时愣了一下。 “钟伯,进来吧。”柳寒时道。 钟伯直接走到他床前道:“少爷现在外面都在逃难,说是流民从后面追来了, 我们也快去躲躲吧。” “父亲他们呢?”柳寒时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哎,老爷他们昨天夜里就走了,临走前叫我来找大少爷你。老奴年迈,走不动了,只能回家去躲躲。” “这柳府太大了, 容易招来流民, 我们不好藏在这里。”钟伯又接着说道。 柳寒时听到父亲走了, 没带着他, 一时竟然愣在了那里,他这是被抛下了吗? “别愣着了,我们也收拾东西走吧。”钟伯催促道。 尽管柳寒时心中悲戚,可看着一大把年纪的钟伯,还在忙前忙后, 他也只能打起精神, 与钟伯一同去收拾。 角落里的阿飘,一直在那里看着, 直到钟伯出现的那一刻,才彻底死了心,阿枝是真的不会来了。 两人一飘,在柳府找到粮食,可是两人没办法带走,只能每人在身上绑了十斤的粮袋子。 从卧房走到这里,又找了粮食,柳寒时力气已经用尽了。他浑身冒着冷汗,虚弱的坐在地上。 “这些粮食,我们拿不走了,我找个地方,藏起来点。”钟伯说着,将一袋粮食拽到了别处。 钟伯虽然住在府上,可在隔着两条街的地方,却一直有个小房子,后来他的家人都不在了,他也就不怎么回去了。 柳寒时比六十的老人,还不如。手里拿着拐杖,走一会歇一歇,原本半个时辰不到的路程,二人硬是走了一个多时辰。 房屋破旧,坍塌的院墙,掉落的房门,就连流民看到了,都不会进来的程度。 在一顿忙碌中,柳寒时忘记了悲伤。虽然对于以后要住在这里,感到震惊,可终归还是有个伴不是。 空中飘着的柳寒时,看着破旧的老房子,想到的竟然是,肥臀会不会还在柳府? 一主一仆就在这里住下了,钟伯平时里像个老黄牛一样,每天都去柳府背回来一点粮食,还带回了两床被子。 柳寒时在家里,学会了生火煮粥,也会打扫房子,每天干干力所能及的活。求生的欲望,促使他努力适应,身体也在渐渐适应。 虽然还是很虚弱,可走一段路,却不会在气喘吁吁。 随着后面大批的流民,陆续的冲进了清远县,挨家挨户的一顿翻找。镇上大户们逃跑时,多多少少都能剩下点带不走的食物,可那点食物远远不够流民充饥。 看见提前听到风声,连人带物一起逃了的清远县,流民们终究是没在这里停留在久。 柳寒时与钟伯,在地窖躲了十多天。地窖寒冷,二人也不敢明着开火。等到流民终于没了动静,他们才从地窖中爬出来。 钟伯年纪大了,在地窖中躲避的这些日子,受了风寒,身体支撑不住倒下了。 柳寒时也咳嗽不断,可他到底年轻,钟伯倒下了,他必须努力支撑起两个人的生活。 整个清远大县,十室九空,没剩下什么人,周围都是死一般的寂静。 钟伯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值了,临了临了竟然让大少爷给他送终了。 “大少爷,老奴快不行了,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我在柳府……的门房炕洞下,藏了白面,都……都仔细的包好了。你用白面做成干粮后,就离开这吧!……这不是你该呆的地方。”钟伯躺在炕上,费力的断断续续说道。 “一路上,人心险恶,自己的盘缠要贴身放好,……财不外露,……老奴这一辈子没什么好牵挂的,知道少爷平安,就能闭上眼了。”好像知道自己再不说,以后就没机会说了,钟伯一直在嘱咐着。 “我知道了,钟伯你放心吧!以后年节,有空我会记得给你烧纸的。”柳寒时望着弥留之际的钟伯说道。 “哎,好…………好……。”钟伯的脸上露出了意外又高兴的神色,然后虚弱的身体就再也不能做出什么反应了,闭上了眼睛说睡一会,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柳寒时与钟伯相处的这段时间,学会了脚踏实地的生活,不在伤春悲秋,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他将钟伯,埋在了自家的院子里。一番乔装打扮后,带着干粮,贴身的盘缠上路了。 此去京城的路,并不好走。他一路躲避着人群,走的很慢。最后还是一个好心的车夫捎了他一段,才勉强到了京城。 到了京城的柳寒时,没打算去找柳家人。而是租了一个偏僻的小房子,在里面准备过两年的科考。 求学的过程中,认识了一个叫淮生的人,两人偶尔也会一起做文章。淮生比他在家京城呆的时间长,一些文人墨客爱去的地方,他都知道。 空中的阿飘,看着这个装的人模人样,实际一肚子坏水的淮生。每天都要对着年少的自己,说上许多遍,不要同他来往。 可他如何的焦急,也无济于事。一是那人装的太好,没有破绽。二是年少的自己太孤单,好不容易认识了一个朋友,许是注意不到太多的细节。 这天让阿飘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那淮生,没事就往学子多的地方,去凑热闹。而实际上是在给,有权有势的富贵人家拉皮条。 大宅院里,有那没了丈夫的夫人,或是那房中寂寞的小妾姨娘。只要是使了银钱的,他都能给人家安排相好的,连幽会的地点都可安排妥当。 在柳寒时第一次,来到聚贤楼时,他一眼就盯上他了。要是能将他拉上贼船,那这银子还不得像流水一样,进了他的腰包。 那淮生将柳寒时,当做了家里贫寒的学子。总是若有若无的在试探他,柳寒时心中亦是有所警觉。 而往常讨论的文章内容,也渐渐便成了,若是得了那个权贵夫人的帮忙,那仕途上定是顺风顺水,诸如此类的话语。 柳寒时听的皱眉,觉得这人最近好像要走什么歪门邪道。 柳寒时在衣着上并不招摇,这日那淮生竟然给他送来,一件锦袍,说是有个难得的文人聚会,要在湘平夫人处举办。 他好不容易拿到了请帖,要带柳寒时一起过去。 可为什么,一群男人要在一个女子的住处,开什么诗会呢?柳寒时将疑惑埋在心里,没问出来。 他本不想去,可淮生告诉他,这次有一位大文豪也要来,他催促的又急,柳寒时竟然被他推上了马车。 可到了湘平夫人处,就只有柳寒时与淮生二人,哪有其他人的影子。 “二位公子,请先在此饮茶,我这就去请我家夫人。”婢女给二人送上茶水,眼神打量了一眼柳寒时后,嘴角牵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柳寒时好像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越想越不对劲,他告诉自己先不要慌。 “淮生兄,你看你这急匆匆的将我带来,我这家里的门还没锁呢,这可如何是好啊!”他站起来,搓着手,焦急的道。 “你那破屋子,锁不锁的有什么打紧的。又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怎会没有,那破屋子里,我可是还藏着五百两黄金呢,那可是我老柳家最后的家底了,这要是让贼人摸去了,我就得摸脖子上吊了。”柳寒时急的直跺脚。 那淮生听后哈哈大笑,道:“柳兄,你是疯了吗?还是出了癔症,你知道五百两金子是多少吗?” “淮生兄,我真诚带你,你竟然不信我。我只是财不外露罢了,你若不信,你看……”说着在怀里掏出了一对镶着大宝石的金镯子,份量十足。 给淮生看的眼睛都花了,说道:“当真这般有钱?” “我还能骗你不成?”柳寒时微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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