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孙晟安简单收拾一些,带着容错进京了。 江舒回到府上心中烦闷,孙晟安气性甚高,赵景乾不会不知,他如今这番刻意逼迫,怕是已经对孙家起了心思。 “二郎,我有些怕。”江舒蹙眉,“若我们日后去了京中,说不定也会因为一些细小的事得罪对方,从而落得些不好的下场。” 若无性命之虞他自然不怕,可看如今圣人这番作为,若是真气急,砍头也说不定。 朗山轻声安抚:“若不想去,不去便是,何况咱们只是去京中瞧瞧,情况好些便做生意,情况不好再回府城,再不济回镇上,朝中之事与咱们何干?” 江舒沉沉叹息:“晟安如今定然要入京为官,日后怕是不止官员要记恨他,连那些后妃肯定都会处处找他麻烦,当真害人不浅。” “可见还是咱们寻常百姓好。”朗山有意逗他,“否则我是没本事多娶个媳妇儿的,如今我瞧着整个府城也没比你颜色好的,可见最好的已经在我家中了。” “这般不要脸的话亏你说得出来。”江舒笑弯眼睛,嘴上嫌弃的厉害,心里听着却十分舒心的。 他也知晓是自己想的太多了些,何况日后好好做生意便是,如何也不会同朝中官员有什么过多的牵扯,当然江家不同。 这般一想,江舒心中压力轻快了些,满心思都是好好经营酒楼,等奶团儿大些稍微知事便去京中,如今他们来府城的时间也并不长,稳扎稳打些也好。 江舒的酒楼日日宾客满座,偶尔隔十天半个月就会让蛋糕房做事的人多做些糕点卖,连带着林秀绣的帕子都会多送一些,只是他深知物稀为贵,所以即便多也没有多太多。 三月底时,随着孙晟安一同回来的还有他被任职的圣旨。 太子太傅。 是要孙晟安为他日后的皇子们当老师,可如今赵景乾后妃稀少且还没有选秀,更别提子嗣。 他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有孩子,可如今不管有没有孩子,这样的职位对孙晟安来说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也是在诛他的心。 孙晟安如今并非对赵景乾心思全无,总有些情意残留,可对方这样的官职,是要孙晟安教导对方的儿女。 多可笑。 “他这般羞辱,我也只能受着,如若不然遭罪的就是整个孙家,叔伯已经因为我的事受到牵连,我不能再惹出事端。”孙晟安烈酒下肚,烧的他恨不得浑身都蜷缩起来,但他不能,他还要为孙家遮挡风雨。 江舒面露不忍和心疼:“晟安,多喝些好好睡一觉吧。” 月光倾泻,分明那般柔和,可月下浅酌的两人却并没有心思去欣赏。 江舒特意拎着几坛子烧酒来孙府寻人,打定主意要陪他好好醉一回,可怜斯玉怀着身孕也想参与,硬被尹凤弦给拽了回去,把他脸上差点挠花了。 孙府处处都透着文人雅致,即便孙俭惟这一脉一直都是行商,可骨子里文人雅客的气息是难以磨灭的,即便是孙晟霖也有“子衿”这般雅致的字。 可自古书生最是心高气傲,却偏有人要断了他们的傲气,将人围困。 “我如何睡得着,回时我去瞧了叔伯,从前他那般意气风发,却因为几句忠言直谏遭到无情呵斥,家中兄弟也皆在朝中被冷落,若是早知道日后忠心要给这样的人!”孙晟安咬牙,垂眸落下两行清泪,“我这身学问不要也罢!” 江舒也跟着猛灌了几口,气急败坏道:“就是!谁要给这样的人卖命!晟安以后不许好好教他的孩子!让他们什么都学不会只会掏鸟逗蛐蛐!” 孙晟安像是听到了什么好办法似的猛的从椅子上做起来,抱着坛子和他碰了一个,清逸秀丽的脸上带着醉酒薄红:“你说的对!我才不好好教!我反正、反正也不能写字了……” 江舒听到他的话似乎有些感慨,像是全校第一去参加高考,明明是状元了,却因为报社的人永远定格在这一年。 他觉得孙晟安就像是本该翱翔天际的鹰,却因为狩猎者不想他飞远,所以折断他的翅膀将他关进了豪华的笼子里,当做宠物豢养。 越想越难过,江舒抱着坛子大哭,恨不得把孙晟安那份也给哭出来。 孙晟安愣愣的看着他:“你哭这么伤心作何,你都哭了我哭什么?” “那你也一起!”江舒吸了吸鼻子。 于是两人抱着空坛子坐在月下痛哭流涕。 暗处看着的人们都觉得这场景过于惨不忍睹了些,孙晟安手上有伤,这样饮酒定然对伤势不好,容错忍了忍没忍住,当即就要上前阻拦。 “去做什么?阻止他饮酒就能将那些不快当做全都不曾发生吗?”朗山叫住他,“并非只有你一人忧心,可若是这些不快在心中郁结,他日后该如何度过?” 容错扭头看了他半晌,突然有些失力:“你说的有理。” “我夫郎说过,人心事过多会得心病,唯一的办法就是将此发泄,我自是不想他饮酒,可若是能让他欢快些,又有何妨?” 容错看着月下饮酒的哥儿,觉得有理的同时,又觉得对方像是在为自己能饮酒找个合理的借口。 可这般拙劣的借口连他一个外人都能看出来,朗山又岂会不知? 他轻笑:“是我肤浅了。” 朗山没说话,他知江舒心中郁结,许是无父无母的缘故,江舒总将情谊看的很重,他心中大概是无法接受孙晟安变成这样的,他甚至会觉得其中有他的责任。 两人醉的彻底,开始胡言乱语起来,那些从口中说出的话稍有不慎就能成为砍头的死罪,幸而孙俭惟见江舒拎着酒坛子到府就想到会有这一出,早就把下人们都遣走了。 只为了方便他们能高谈阔论一番,不管是好是坏。 只是眼看着两人勾肩搭背已经要往大门处走,容错抬眸意味深长的看向朗山:“何妨?” 朗山懒得理他,赶紧从后院出去把人拽住,另一只手随意把孙晟安推给容错。 “放开我!狗皇帝是不是要砍我脑袋了?”江舒捧着自己的头呜呜的哭,“我这么美丽的头,不能被砍!” 朗山失笑:“若你再说话就砍你脑袋了,不许多言。” 江舒反应片刻,立马伸出爪子捂住自己的嘴巴,还用眼神示意朗山自己不说话了,不能被砍头。 “孙叔,我同舒哥儿先府上了。”朗山打过招呼稍一用力就把江舒抱在怀里,健步如飞的除了孙府,外面是他们家的马车。 丰秋撩起轿帘,轻声:“来时已经让嬷嬷煮了醒酒汤,回去正君便能喝了。” 朗山应了一声给他揉着脑袋,明日定然要头疼,合该给他个教训,喝酒哪能这般牛饮。 翌日。 江舒坐在床榻上看着满地的衣服碎片出神,昨夜那些孩童不宜的画面不断在脑海中回放,不怪喉咙和腰会这么疼。 “醒了?”朗山推门进来就瞧见他赤着上身坐着,纯白夹杂着绯色,看起来艳丽至极。 江舒挠了挠脸颊,小声道:“昨晚没给孙府添麻烦吧?” “并没有,可能下床?”朗山虽这般问,却还是贴心的将小木桌支在床榻上,而后将吃食都放到桌子上,“熬的红薯粥,香甜软糯。” “嗯咳咳、”江舒开口就感觉嗓子里像是有粗糙的沙砾,生疼,他拧着眉没再说话,喝着粥润嗓子。 待他吃过饭,江舒情绪也和缓了一些,不怪他昨日那般放浪形骸,还不是得知赵景乾给孙晟安的时间那般少,给他三天省亲,明日就要赶去京中,如此府城就只剩孙俭惟一人。 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可气过也只能顺其自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谁敢与之抗衡。 送孙晟安离府城时孙晟霖回来了,大概是一直有关注府城的动静,因此得知兄长出了这种事便紧赶着回来见他。 孙晟安见到他有些恍然:“这次怕是要许久才见,家中只有父亲,如今他已然允准你同蒋公子来往便也不用再躲着了。” “是,镇上已经交由钱掌柜管事,我已经同他说好,若是有情况随时书信便可,我便不去了。”孙晟霖红着眼,“哥哥去京中保重,家中万事都有我在。” “晟霖长大了。”孙晟安笑着摸摸他脑袋。 随行的是一队马车,带着孙晟安的平日里会用到的东西,以及孙俭惟给他添置的用品,金银钱财更是数不胜数,只怕他在京中委屈了。 容错依旧扮作书童样跟着他,他不敢放孙晟安只身去京中做官,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他怕对方有去无回。 府城众人早就得知孙晟安得圣人赏识成了太子太傅,是从一品的大官。 即便他们都心知肚明以孙晟安如今的手根本写不出答卷,可前来志合者依旧数不胜数,今日送行时更是人多为患。 这是圣人赐予孙家的赏赐,也是枷锁。 江舒幽幽叹息看向孙晟霖:“如今有容错跟着,至少性命无虞,已经是最好的了。” “他是谁?什么时候我哥身边又出现了这种神秘男人?”孙晟霖眉心紧蹙,“如何认识的?” 江舒知道他有些兄控,忙把起因经过同他解释了一番,得知那人是个游侠孙晟霖瞬间就放下了偏见。 他笑道:“我哥最爱看江湖话本,游山玩水一直是他向往的。” 孙晟霖如今回到府城也算是能让孙俭惟清闲些,江舒也好和他有些生意上的往来,毕竟在此之前孙晟安一心只读圣贤书,孙而他也不想让孙俭惟觉得他“有目的”。 加之总的来说,他同孙晟霖是最先认识的,谈起事情总会少许多顾虑。 江舒如今有心要去京中,自然要在好好经营府城的生意,京中那边自然也提前做好准备。 “可京中那边我并没有独属于自己的酒楼。”孙晟霖如今想的也很简单,他的声音要和孙家有些剥离才行,否则日后若出事很容易满盘皆空。 江舒眼神带笑:“我有,酒楼不用担心,我们要合计彼此能卖的东西以及钱财上的分块。” “你有?”孙晟霖大惊,“你怎么会有?你是不是背着我已经去过京中了!你和谁一起去的?你居然和别人去不带我!” 江舒被他吵的耳朵都嗡嗡的:“没有去,是亲戚送的,总之就是有,所以先同你商量些。” “既然你有酒楼,那钱财上我定然要多出一些,再者日后你卖的东西定然要比我好一些,你六我四如何?” 大概是在镇上有听钱掌柜的话,如今的孙晟霖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会被江舒“哄骗”的孙二少爷,这么些时日不见,他是真的会做生意了。 江舒轻笑:“我还想五五来着。” “亲兄弟都要明算账,我与大山哥虽是未插香的兄弟,但也要分得清楚些,免得日后旁人以此离间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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