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宁景对他说完那番话后,让人送出去过两封信,便就继续在房中做着自己的事,对外间不闻不问。 说实话,现在外面都没几个人知道宁景这位随队而来的执殿仙师了,别人都忙着帮石观二城重建,施粥治病,寻找新水源,就连宁景的夫郎都一天到晚在帮忙。 只有宁景,一天到晚宅在房中,偶尔去县令书房,仅有的出门,也是去山间田野间转一转,和人交谈两句,不少人背地里都嘀咕这人肯定是京城里哪方世家子弟,挂了个监察的名头过来混资历,平时都躲着享福偷懒呢。 沈大人还好心提醒过他,起码做做样子,待到日后回了京城,他还能多帮宁景请请功。 可对此,宁景只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依旧我行我素。 这次宁景阻止他出去护持送粮队伍,沈大人也是真急了,他明言和宁景说道:“你可知,要是这批粮因此被山匪劫走,你要担下全罪么?”你担得起么! 他们要是出去接应,就算粮食依旧被劫走,但是他们也是事出有因,人手不足,并不是他们不尽力,就算被罚,也会从轻发落。 宁景却不让他们出去接应,那粮食被劫走,宁景就要担下全责! 他不过区区一个摘星阁执殿仙师,听着好听,实际上不过就挂了个名头,怎敢如此! 沈大人也是被气的狠了,他平素还是很尊敬宁景的,这会儿只觉得宁景昏了头。 可是,宁景除了有监察之权,还有必要时刻定夺的权力,他不肯让官差们出去接应,沈大人还真没办法越过去。 最后一不做二不休,他也不管了,正好宁景一个人担下全部,他还落个便宜。 在这样的焦急下,一道跌跌撞撞,疾奔而来的身影引起城墙上所有人的注意,连城下来往的百姓也看过去。 那人骑着一匹马疾奔过来,身形摇晃,半边衣衫带血,到了城门下时差点摔下马。 守城士兵连忙上前查看,不多时就有人来到沈大人处禀告。 “什么?!”沈大人一捂胸口,粮食果然被劫走了,就在二里地外,被那群山匪洗劫一空! 来报信的就是运粮队伍里的人,他们这次运来的粮不算多,互送的官兵才一百人,对方三百多人冲下来,如饿狼扑来,官兵们双拳难敌四手,只能退走,尽量部分粮食和性命。 而这位报信的人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骑马跟在一旁,一有不对就马上来石观城求援。 可那土匪大当家也是警觉,看到有人骑马往石观城跑,立马追了上来,不要命的扑上马砍了报信人一刀。 要不是马儿跑的快,报信之人怕是已命丧黄泉。 报信之人被带到了沈大人面前,脸色苍白,语气咄咄道:“大人为何不出去接应,才二里地啊!” 沈大人身形一怔,诺诺不语,却是低下头,并没有把宁景不让之事道出来。 虽然有宁景阻拦,但他确实也没有派人出去,这件事,他亦有罪! “速速安排人去接应,还愣着做什么!”沈大人旁边的谋士大声喊着,同时看向沈大人,意有所指的道:“实非沈大人不愿出城接应,这一城之中若有一人不许,我等也是无法,不过沈大人英明,早已是备好了人马,现在就可赶去驰援,此次应该无人会阻拦了吧,希望还能救下那些弟兄们!” 知道内情的人皆是默不作声看向城墙旁那道青衣身影,心思各异。 宁景垂眼看着一队官兵骑马疾奔出去,神色不动,似乎丝毫不为自己错误的决定,闯下大祸而慌张。 他在等。 等那绣有金龙日月的旗帜飘扬过地平线,出现在远方,步步靠近。 那抹旗帜没有让宁景等多久,在夕阳挂在这满天黄沙之中时,黑色旗帜上的金龙踏着日月而来,一道黑红之影出现在水平线上,缓缓向石观城临近。 整齐有序的马蹄之声,震动在地面,城中百姓不解的朝来处望去,城墙上的士兵紧紧盯着远方,握着枪柄的手不禁收紧。 沈大人有些失态的扑向城墙,双手撑在石上,睁大眼睛,欲要透过黄沙看清楚那些身影。 “起……龙军!” 作者有话要说: 好想立个flag,激励自己日万到完结啊,平时日三的话,估计要六月月底完结了……QvQ 不管了,我就在这里立一个,保六争万,月中完结!做不到,我倒立洗头!
第271章 重刑平乱 直到大批军马到了城下, 旗帜高高飘扬在风沙里,人们才回过神来。 沈大人率众出门迎接,和为首将军行礼寒暄了两句, 这位将军不苟言笑,一张脸遮掩在铠甲之下,只能看到一双黑沉如深渊的眸子。 将军对沈大人态度不冷不热,沈大人也不觉奇怪,他心里除了刚开始的激动, 此时也有些忐忑,下意识看向身后过来的宁景, 心知这起龙军到来, 应是和这位脱不开关系。 果然,那将军看向不疾不徐走过来的宁景,没有犹豫, 过来一行礼, 低沉的嗓音道:“末将起龙军将领江争,见过执殿仙师!” 宁景将他虚虚一扶, 道:“将军多礼。” 他举目望去,在城墙上时他就发现,除了身着铠甲的将士, 还有许多穿着平平的人被押带过来, 此时离近一看, 发现有男有女也有哥儿,其中还有几个小孩, 但是没有老人。 这群人有些惶恐不安, 满脸绝望, 有人如获新生, 泪目的看着眼前城池,还有人魂不守舍,麻木的跟人站在一起,还有几人疯疯癫癫。 宁景心中了然,这些人就是西头山上的人,惊恐难安的是匪徒之流,其他则是被抓去的百姓。 至于为什么没有老人,那群恶徒怎么可能留有老人拖后腿。 如他所料,江将军道:“自接到执殿仙师法令后,起龙军五日疾行石观城,此次斩西头山匪一四十六人,擒四百零一人,解救百姓一百五十七人。” “人具在此处,听凭仙师处置。” 宁愿目光落在一辆板车上,上面血迹斑斑,拖着许多叠在一起的尸身,那便是反抗被诛的山匪。 这些人被杀没什么好置喙的,本就是罄竹难书之徒,见军不降,视同叛贼,万死难辞其咎。 那之前嚣张无比的四将军是第一个投降的头目,此时和一众降匪在一块,其他三个头目都死了,尸体正在板车上,单独放着,那死不瞑目的眼睛似乎还盯着他,让他头皮发麻。 他看出那青衣书生像是主事之人,温和文雅好说话的模样,连忙连滚带爬跑出来几步,高喊道:“大老爷,贱民知错了,饶贱民一命,贱民也是被逼的!” 宁景目光看向那痛哭流涕,满脸狼狈的壮汉,见他这个动作,旁边有人提醒道:“此人是西头山四个匪首之一。” 这人是见其他三个当家的都死了,才担惊受怕出来讨饶,要是他是普通山匪,怕还不至于这样急切。 宁景闻言,眸光淡淡,哦了一声,道:“杀了。” “将此四人头颅挂起来,悬于石观城墙之上,震慑四方,昭告出去,此后三天内归降匪徒可论罪处刑,三日后不管有无罪恶,凡是山匪,一律杀无赦。” 众人心头一颤,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万没想到,这样一位文雅疏朗之士,能轻飘飘下达了如此杀伐果断的指令。 然而,江将军却是眼眸一亮,态度由衷恭敬两分,一行礼,道:“末将遵命。” 无视那一干复杂视线,宁景袖袍一摆,转身离去。 此后三日,北地多处山匪前来归顺,伏案认罪,不仅仅是石观二城附近的,连其他三处城镇的山匪也是如此。 此外,还有不少土匪仓皇潜逃入大漠之中,不敢再出来造次。 三日后,起龙军三千将士巡视北地,将不服之众皆是斩杀,这让一些抱有侥幸心理的人心里一凛,纷纷跑出山求饶,祈求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然而,令行禁止,官府已是给过他们机会,便不会再给第二次,若是次次如此放过,官家之威何在,岂能震慑不臣之心。 一时之间,北地竟然是久违的安宁平和,只是空气中隐隐有残留的血腥之气。 不知不觉,时节已是步入了十一月,北地持续了年余的燥热终于降下,似乎风沙都消停些许,天难得的清明了几分。 这日,宁景亲自相送五里,送起龙军离开,这支军队在北地逗留了半月余,将整个北地不安因子都肃清了,此时也该送人离开了,不然三千的部队,吃用起来还是非常惊人的。 他们把人请来除匪,自然是要把人招待好,可是北地二州因着旱情影响,都不是多富裕,当地官员都忍不住跑来偷偷暗示宁景,把这些大爷都送走吧,北地已经足够安全了,没粮给这群汉子造了! 宁景回了自己的院子,风卷起他的宽袖,凉意袭上身来,然而还没有感觉到冷,就有一件大氅披上他的肩头。 他回眸看去,微微一笑,道:“有劳夫郎。” 柳静秋帮他系好大氅,刚刚宁景出去的匆忙,等他把大氅找出来,人已经骑马出去了。 宁景看着他素白的手指给自己打了个蝴蝶结,眨了眨眼,道:“夫郎,今年许是回不去过年了。” 他们现在还在石观城,便是抓紧赶也来不及回玉周城,还不如留在这里过年。 不过,前段时间宁景倒是接到了江先生寄来的书信。 江先生老家在北阳州平宁城,家中还有老宅在,其在信中言因北地不平,加上路远,他已多年未曾归家,听闻宁景在北地,若是有暇,劳他代为回老家探望亲人,其还道,他家中叔伯都非常好客,要是宁景不嫌弃,可以留在他家中过年。 与信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其貌不扬的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几本书。 但宁景知道这没有那么简单,果然翻找了一下,在书的夹层里发现了几张银票,有二百两银子,再一翻,盒子还有夹层,里面还有千两银子,以及一对青玉同心扣。 同心扣是送与宁景夫夫的,银子则是拜托宁景回他老家看望时,备礼的花销。 可以说江先生是尽最大可能的准备妥帖,毕竟北地之前很乱,信他都不知道能不能送到宁景手里,也不敢寄更多贵重东西过来。 柳静秋道:“回不去便回不去,静秋只庆幸,幸好跟了夫君过来,不然岂不是要一二年见不到夫君了。” 他难得说的直白,宁景微微一笑,捏捏他的脸,然后他的手就被抓住,被人轻轻咬了一下。 宁景眼神暗了一下,还未动作,就听到侍从过来,道:“大人,沈大人过来了。” 握住他的手松开,宁景放下手,一脸若无其事,道:“请他来书房见我。” 不多时,宁景和沈大人在书房宾主落座,热茶氤氲,香炉袅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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