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守,一州之主,当朝正三品官员,在治下之地一手遮天的存在,竟然会把目光盯上他? 宁景心中思绪百转千回,几乎是瞬间,他联想到去年婧院盛会时,他的所作所为,还有那惨死的南燕州第一说书先生,那人好像和州守脱不开关系。 估计在那时候,他就入了上面某些人眼里。 婧院之争就是两派之争,而他从一开始就站在了革新派这一边,并且从始至终他都算得上顶在明面上的最前面,他说书的内容无一不在彰显他的立场,而他也确实凭此获得如今的地位。 在玉周城,现在谁人不识他宁景,而且他女子哥儿听客尤其多,现在风头都要盖过吴先生了。 至少表面上,他很跳。 而陈州守种种行为莫不是表明他身为守旧一派,两人立场对立。 可是,宁景觉得很不合理,立场对立就对立嘛,他上面还有那么多革新派大佬,堂堂州守怎么就不把矛头对上他呢? 这把玉周县令放在哪里? 有种去刚敦夙大长公主啊! 柿子就挑软的捏是吧?宁景表示强烈谴责。 实际上,这次永安城发生的事,州守也逃不开责任,毕竟他身为州守,治下之地的官员管理不严,漠视百姓,那些官员被罚,他也要被连带。 所以,永安城的官员在事情发生后第一时间不是去赈灾,而是去和州守通气,最后决定还是用“老办法”脱罪,反正把他们摘出去就行了。 而接着,永安城官员就收集了一堆人姓名和事迹,准备在里面挑选几个倒霉蛋,其中就有宁景的大名,还有其他花神。 这份名单被呈给了州守过目,往常这事州守是不放在心上的,任底下人去处理,可是不知为何,这次他突然就点出来了宁景,直接一句话敲定,拿宁景开刀。 这事情一看,就是如此巧。 只是,又处处透着不寻常。 “据本王所知,陈州守下令之前,曾收到过一封信,来自玉周城。”衡王道完,看着宁景,不再说话。 他几乎完完全全把他知道的事告诉了宁景,可谓诚意十足,一根橄榄枝都要戳宁景脸上了,就等着宁景抓住,然后上他的船,现在只要宁景表个态,他就把内幕挑开,以后两人就是一条船上的人。 宁景也不是矫情自矜之人,他确实是需要衡王相助,若单纯是永安城那些人对他动心思,那他还能扑腾两下,想办法勾搭玉周县令出面保他。 可是,要是州守,那就是两个概念,玉周县令再厉害,也终究官大一级压死人。 而敦夙大长公主,听闻年后已经离开玉周城不知去向,他就是想厚着脸皮去求救都难,公主的下落其实他能知晓的。 宁景深深一礼,道:“还请王爷明言,若宁景此次能脱困,日后听凭王爷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第188章 衡王之求(已修) “那封信, 是从踏雪楼发出来的。” 衡王淡声道,意有所指,“只是里面的人颇为神秘, 本王竟一时也不知具体是何人。” 宁景眉梢一挑,连衡王都不知道具体是谁么? 这点有些奇怪,衡王连他地震前夕去见过柳静秋都知道,却不能查到踏雪楼背后捣鬼的人。 不过,这也可能是之前他成为花神后, 身边眼线太多,纵然他再三小心, 还是被人盯着, 加上那些人过后分析柳静秋的行踪得知这个结果。 而踏雪楼那边,一直以来算不得高调,最多在玉周城内暗地里做些小动作, 所以之前没有引起衡王关注, 才一时查不到具体的人。 宁景想起自己隐藏在踏雪楼里的暗线,也不知, 明先生如今走到哪一步了,能不能给他带来惊喜。 以前倒是不急于此事,现在需得去逼一逼明先生了。 话说到这, 宁景和衡王已经确定是一条船上的人。 经过这一番拉扯, 宁景也心服, 毕竟衡王身为堂堂王爷,想要招揽他, 却不是强硬逼迫, 而是客气礼待, 又坦然要帮护于他, 如此种种可谓十分看重,也可以看出衡王此人颇有御人之道,果然皇家的都不是简单人物。 只是不知道,衡王这样看重他,是需要他做什么? 衡王笑道:“景先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本王其实从去年之时就一直关注着景先生,而景先生的所作所为也没有令本王失望,如今本王有两件极为重要的事情,也只有景先生能去做,希望景先生不要拒绝。” 宁景拱手一礼,道:“王爷请吩咐。” 别的不说,衡王说话真好听。 “事有轻重缓急,第一件事与景先生紧紧相关,我等便先谈此事吧。”衡王双手放在腿上,姿态郑重,道:“这件事便就是永安城王县令等官员逃避职责,玩忽职守,草菅人命,本王欲要拿他们开刀,杀鸡儆猴,让其他人都看着,杜绝日后再发生逼良为‘妖’之事!” “天灾本是自然之灾祸,不是人意能抗衡,但是我等也能携力百姓共抗灾劫,将损害降到最小,而不是去逃避责任,甚至用无辜之人顶罪,欺上瞒下,实在可恨!” 衡王一拍桌子,站起身来,负袖而立,冷声道:“本王以往观那些书籍,只觉得字字句句皆是人血而书,那些被屈打成妖邪的人何其无辜,何其绝望,那些挣扎在灾难里的百姓又是怎样的无助,而那些所谓的父母官,吃着百姓交上来的税银,个个养的肥头大耳,却是对此冷眼旁观,独善其身,留他们又有何用!” “以往他人不管,今日本王却要管,自今往后,绝不容许此类之事,再次发生!” 宁景眼眸闪动,看着衡王挺拔如山岳的身影,站起身来,诚心诚意的躬身一礼,道:“王爷心怀百姓,是天下之福,若宁景能助王爷一二,是宁景之幸。” 他确实是小看了衡王的格局,本来他以为衡王插手此事,要他出力,可能是上面什么势力之争。 可是,没想到,衡王从始至终是为天下百姓着想。 往昔书上不知多少人被无辜坑杀,今日他宁景也能被污蔑成“妖邪”,那他日其他人亦会被迫步上此路。 若不从根本解决,不知还要死多少无辜的人。 宁景不知道书中天灾发生后,有多少人死于被迫祭天中,但能猜想到绝对不少,只要那些心思不正的官员不想被责罪,他们一定会用这个方法脱身,而死去的那些人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今日是他宁景,来日又是谁和谁? 而接下来,衡王就让宁景知道,他是为何被选中的。 原来,一是因为宁景恰好被人抓去顶罪,恰好被衡王知道了; 二则是,衡王看中了宁景那个《张三》的故事。 自永安城地震后,宁景编的那个《地震中张三的一千种死法》的故事被广为传播,这个故事不仅无厘头式有趣,还能传递给百姓各种地震避灾知识。 而在见识过地震的可怕后,百姓们也有意识的学习起这些知识,人口相传,越传越广,现在几乎都要传遍南燕州了,影响甚大。 毕竟虽然有些书籍里会教导人们这些天灾避难知识,可是姜朝受教育程度很低,识字之人本就稀少,很多人压根就不懂那些东西。 但宁景这些故事就不一样,因为颇具趣味性,又通俗易懂,人们对这种带喜剧性的故事记忆深刻,几乎听过一遍后就能记下大半,然后传递给他人,如此形成的影响力,就不是区区那几本书能比的。 而依衡王之意,他需要宁景编写出更多这种故事,最好包含所有天灾类型,如旱灾、水涝、火灾、地震等等,解释这些天灾发生的原因,教导避灾的方法,给百姓灌输此类知识。 在潜移默化下,让百姓知道天灾的真实面目,遇到天灾不是不能自救,他们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逃跑,保护家人,而不是寄希望于他人和天意。 人们常常是因为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以及应对办法,才束手无策,把生存的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老天爷身上,甚至为此做出各种疯狂的举动。 而现在,衡王要宁景做的事,就是把自救之法,交给百姓。 永安城那些官员自然有衡王去收拾,宁景要做的就是配合,然后把张三的故事写好,再凭借自己的影响力传播出去,教化更多的百姓。 让所有百姓明白,天灾不是不能抗衡,人定胜天! 不论是姜朝的百姓,还是华夏古时的百姓,总是不由把灾难和天怒勾连在一起,觉得灾难是老天爷对人们的惩罚,是不能违抗的。 宁景经历过穿越,体会过前世今生,旁边还有一个重生者,说实话,他现在已经不能算是完全的唯物主义,他接受过的教育让他知道那些灾难是自然现象,人类和各种动物没有两样,都在这些自然灾难里艰难求存。 可是,那份不知来历的神秘书信又让宁景感觉到一丝玄学,对所谓的命运和老天爷有了敬畏之心,心里也是飘忽不定,不敢一口下定论。 但不管如何,千百年来,人们遇到各种灾难,最后莫不是靠着自己,互帮互助艰难度过。 也许冥冥之中真的有一丝天意,但是那天意太过虚无缥缈,与其指望天来救,不如自救,只有把命运掌握在手中,才能脚踏实地,立于天地之间。 再者说,人自助天必助之,人不自助天难助! 宁景郑重承诺道:“宁景定当尽心尽力,做好此事,不负王爷看重。” 衡王扶起宁景,脸上颇为欣慰的一笑,他连声道好,“本王信你,景先生大可放心,有本王在一日,定不会让那些宵小迫害景先生分毫,景先生的家人本王也会照看好,不会让景先生有后顾之忧。” 宁景再次谢过,有衡王这句话,他只要不自己作死,那基本无虑了。 只是宁景也不敢保证自己是否会做出惊破人胆的事,有些时候事情上头了,也不得不为,但这话肯定不能现在说,不然直接把衡王干沉默了怎么办。 偷偷挖个坑,出事衡王扛。 第一件事说好,便就开始谈第二件事,而第二件事也是和宁景讲的故事有关,却是那些天宁景在安童堂讲的那些寓言故事。 衡王道:“本王看过景先生所讲的那些寓言故事,实在是妙,道理浅显易懂,却又发人深省。” 他负袖踱步,目光看着窗外景色,道:“也不怕景先生笑话,本王幼时顽劣,不好读书,时常被少傅训斥,那时本王颇为不服,反问少傅,为何书中内容如此枯燥难懂,试问在座有几位孩童能静心念那个之乎者也?本王之言赢得满堂彩,而少傅哑然。” 他看向宁景,道:“若本王幼时能听到那些故事,该有多好,若姜朝其他孩童能听着这些故事长大,又该有多好。” 宁景闻言微微一笑,他却是不由想到自己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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