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羲正要说话,就听后方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外祖父,你莫要逗弄月白。”不远处,柳郁身着一袭烟青色大袖衫,正从满树桃花下款步而来。 秋羲看得一呆,不禁笑道:“含章。” “月白莫介意,”柳郁来到秋羲身边,“外祖父他在逗你玩。” 老头一听就不高兴了:“老头子我怎么逗这小孩了,让他拜我为师还能亏了他?” 柳郁道:“月白来年定当金榜题名,他如何随外祖父潜心医术?” 老头不乐意地哼了一声。 秋羲这才明白原来这老头就是柳郁的外祖父,告老还乡的前太医院院使吴国丈,他立刻在老头面前行礼道:“弟子秋羲拜见师父,祝师父身体安康,福寿绵长!” 这拜了师,他以后可不就能时常见着柳郁了么。 吴老头得意地朝柳郁看了一眼,拍着秋羲的手臂道:“好,好!从今往后你便是我弟子!” 秋羲本就要给吴老头演示八部金刚功,想到柳郁自幼体弱多病,便对柳郁道:“含章不妨也学上一学,此功法可强身健体,说不得对你的咳症也有帮助。” 柳郁自然应下。 秋羲刚摆好架势要开始演示,突然想起他之前听徐弓和高潜八卦过柳郁虽然体弱,但是个文武双全的高手,他那点花架子拿出来显摆岂不是毁他形象? 于是秋羲连忙改口道:“不如我直接把这功法画出来,可比我自己演示来得清楚。” 柳郁和吴老头无有不应。 柳尘备好笔墨纸砚后,秋羲便在桌案前落座,一个个简体小人落在画纸上,做出各式各样的功法动作。一整套功法画完后,秋羲又在小人旁备注上每一步的功法要领,最后检查一遍,保证上面的内容和他在米晶子道长的演示视频里看到的一样后才终于收笔。 “这便是《八部金刚功》了。”秋羲双手将画好的功法呈给他师父。 吴老头如获至宝,双手捧住功法小心翼翼地翻阅,方才秋羲还在画图时他便看过,以他行医多年的心得来看,这必是一部老少咸宜的上乘功法。这位米晶子道长愿将此功法传授世人,当真是慈悲为怀的老神仙。 柳郁和吴老头看过一番后便照着功法上的动作开始演练,秋羲站在一旁指正二人的动作,别看他自己只练出个半吊子水平,但看了米晶子道长的视频好些年,他可是把老道长的动作全都用心记下了,给两个新手做入门指导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一会儿,柳郁就把整套功法学过一遍,秋羲刚想夸他两句逗逗他,就见柳郁又兀自开始演练第二遍。 这一次只见柳郁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舒缓有度呼吸自然,完全不似初学者,就连他师父这个胡子花白的老人家也在第三遍后动作流畅起来。 秋羲捂着心口大受打击,难道是他自己肢体不够协调吗,怎会如此! “这功法练来果真精神舒泰,气血通畅。”吴老头捋着胡须笑道。 柳郁也微微颔首,就连他颜色向来浅淡的双唇看着都红润许多。 末了,秋羲又被他师父拉着去探讨之前他让柳尘带过来的止咳药方,柳郁闲坐在一旁看书饮茶。 巳时初,吴老头和人约好外出对弈,这才终于放过秋羲这个刚收的便宜徒弟。 秋羲坐到柳郁对面的石桌前,喝下一口清茶润桑后才笑道:“师父他老人家当真是活泼得像个小孩。” 柳郁微微一笑:“外祖父性情舒朗豁达,有时又想一出是一出,日后还要月白多加担待。” 整个吴府花木相映,鸟鸣啾啾,偌大的园林府邸却又没见着多少下人,即使来往洒扫也是安静有序。 秋羲和柳郁在凉亭里谈论科举之事,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柳郁在给他介绍朝廷可能任命的几位主考官。这简直是押题的终极形态,别人报名师班享受押题服务,他和柳郁聊天享受押考官待遇。秋羲越听越认真,差点就忘了时间。 到午时,吴老头乐呵呵地背着手回复,一看就是对弈赢了。 午膳是于娘子精心准备的,各色宫廷菜式吃的秋羲不亦乐乎,甚至开始思考在大齐有没有可能捣鼓出一个炒菜机器人,最后无奈放弃,他还是好好修炼厨艺吧。 因着之前说好要给柳郁做点心,秋羲下午便在膳房捣鼓了一会儿。 于娘子早就听说上回做猫儿馒头的人要来,下午便留在膳房给秋羲帮忙。 “原来秋公子是这般解的酸味。”见秋羲用了秘制的灰水和面,于娘子哪里不知这才是不让面团发酸的要诀。 秋羲自知是个才入行没几个月半吊子,也不在于娘子这个尚食面前卖弄,两人配合着很快便处理好面团。 他今天打算给柳郁做炸鲜奶,这种小甜点想必柳郁这个好甜口的一定喜欢。 膳房里早就备好秋羲要用的东西,他按老办法放了点杏仁进羊乳里熬煮去膻味,等羊乳处理好后又倒出一半加入芡粉搅拌,最后把剩下的羊乳和搅拌好的羊乳慢慢混合并加入蔗糖,待东西变得粘稠后再装在大碗里放到井中。 “过个一个多时辰就能用了。”秋羲把最后这鲜奶要怎么炸给于娘子交代一番,便迫不及待地去找在小憩的柳郁。 倒不是他不想把成品做出来,而是这炸鲜奶容易糊,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坏了点心的品相,索性便把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许是早上练了八部金刚功的缘故,柳郁这次睡得很沉,等醒来时一抬眼便望见秋羲正坐在窗外满树的桃花下笑着看他。 柳郁轻笑一声:“月白。” 秋羲见他已经起身,朝他抬抬下巴:“等着,我去把东西端过来。” 有于娘子帮忙,这回的炸鲜奶做了好几份,秋羲让于娘子找下人给他师父送了一份过去,自己端着一份去找柳郁。 等他回来时,柳郁已经收拾好在凉亭的石桌前落座。 秋羲把一盘金黄的炸鲜奶摆在柳郁面前,为他倒上一盏清茶:“尝尝看,最后是于娘子帮忙炸的,卖相一流。” 柳郁拈指拿起一只,甫一咬下便觉唇齿留香,他将整只都吃完后用手帕擦了擦嘴,唇角微扬:“口感细腻,乳香浓郁且外酥里嫩,甚好。” “我就说你会喜欢吧。”秋羲笑着也拿了一只吃掉。 秋羲还有学业在身,不便在吴府多做停留。这日又从柳郁这儿听到许多科举注意事项,不仅如此,柳郁甚至还帮他圈了些春闱可能出现的偏向性题目,他还拜了柳郁的外祖父为师,可谓是收获满满,也让他对考探花的事信心倍增。 次日午后,柳郁送秋羲去码头。 秋羲说了些辞别的话,才道:“王教谕说我若能在院试取中院案首,便有机会来府学进学,到时候便要叨扰含章了。” 柳郁笑了笑,似是有话想说,最后只道:“月白定能取中。”
第31章 秋羲回到县学后县试已经放榜。 这日中午,外舍五人一起在膳房用饭。 “诶,诸位可知这次县试结果?”赵子升放下筷子,朝秋羲几人问道。 “赵兄近水楼台先得月,自然比我们几个先知道,”秋羲打趣道,“还请赵兄说道一二。” 赵子升哈哈一笑,道:“上回在醉鲜楼,秋大郎一行人不是扬言要考上秀才,好压贤弟一头么,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众人问道:“如何?” 赵子升嗤笑道:“这秋大郎,竟第一场就落榜了!” 徐弓乐了:“之前看他吹的,还以为多能耐呢。” 秋羲倒是丝毫不意外,原主当初还在私塾时就知道秋大郎整日插科打诨无心学习,回到清溪村后反倒做出一副用功模样,也就秋大一家信以为真。 “不过城南私塾那边倒是听说却有一人有望中举,”孔正放下竹筷道,“此人倒是不在那日之列。” 秋羲回忆一番,发现孔正说的那人曾经是原主的同窗,常和原主探讨学问,在秋大郎欺负原主时还多次出手相助。如果他这次能去府学的话,这人就有可能升入县学。 “孔兄说的人可是严肃之,严兄?”秋羲问道。 孔正回答道:“倒确实听说那人姓严,不过我只是听了一耳朵,不知其名。” “姓严的话准没错,”赵子升接茬道,“我在榜上看到了此人,第五场拿的头名。” 秋羲微微一笑:“严兄平日极为刻苦,第五场能拿头名也是实至名归。” “如此说来,秋弟和此人相熟?”高潜抬头问道。 秋羲点点头:“严兄是我在私塾的同窗,他可没少帮我挡过秋大郎。” 孔正赞道:“看来这严肃之还有一身正气。” 几人纷纷点头应和。 秋羲见他这几位同窗对严肃之都有了个好印象,便收住话头不再多提,总归日后他去了府学,严肃之替进来也有几位同窗照应。 五人用过饭后便往学舍走,秋羲找借口将赵子升邀去了他屋里。 “赵兄今日特地在膳房用饭,想必有事找我?”秋羲给赵子升倒了一盏茶后问道。 “秋弟果然洞察秋毫,”赵子升饮下茶水,这才凑到秋羲耳边低声道,“你之前说的那名船家已经查到些眉目,此人在令尊令堂出事后没几年便离开老家去了外地,邻居说是他女儿嫁了个外地行商,便带着他一同搬走了。” “那岂不是很难再查证?” 秋羲可是体会过这个时代的交通的,而且又没手机,想要找到一个搬去外地多年的陌生人何其困难,更何况对方女婿还是个走南闯北的行商,这就难上加难了。 赵子升又喝一口茶,意味深长地朝秋羲道:“秋弟这就不懂了吧,为了断案,再难也要去找证据,只要证据还在,左右不过多费些功夫。” 秋羲没想到赵子升还有这种觉悟,想来也是家风如此。 “况且你想想看,”赵子升用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手心,“他为何偏偏这么巧就在出事后没几年离乡背井,要知道老百姓的根便是家里的田地,他这一走不仅舍了田地还舍了祖宅,这是何等决心?” 秋羲挑眉看向赵子升,眼神越发欣赏:“赵兄洞察敏锐,日后入了仕途便是百姓之福。” 他之前只把视线放在秋大两人身上,倒是没往那名船家的方向想,现在琢磨一下便觉得确实有些问题。 清沧河本就没什么大风浪,自然没有翻船的可能,所以光是原主爹娘落水的原因就够说道的,加之原主他爹又识水性,落水后肯定会浮水求救。 偏偏原主爹娘却双双溺亡,这便蹊跷了。 赵子升笑着摆摆手:“秋弟谬赞,我不过是在我爹那儿听过几个案子,所以有些经验罢了。这名船家如今在何处还未曾查到,说不得还得花上几个月时间才能找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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