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云青岑没有给他说下去的机会,云青岑站起来,他的眉目很少这么冷淡,好像苏铭说的是个完全不想干的人。 “以后我每个月给你工资。”云青岑揉了揉肩膀,“你想要多少自己去跟财物说一声。” “还有。”云青岑转头看着他,“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郑少巍。” 云青岑:“我觉得恶心。” 苏铭愣了愣,呆呆地“哦”了一声,果然再也没有提起过。 而郑家的别墅里,刚出院的郑少巍面对着的是坐在客厅的郑父,和他的一堆兄弟姐妹。 郑父年轻的时候不知收敛,四处留情,而那些女人又都以为自己抓住了一个深情的男人,即便这个男人有妻子,她们也不是全无机会,孩子就是她们对未来的投资,只是年轻时她们一败涂地,反而是现在,郑父又开始培养这些私生子了。 站在郑父身边的,就是已经成功跻身郑氏高层的郑姝,她年轻又干练,因为升职,所以春风得意,跟一脸颓唐的郑少巍比起来,她才更像是郑氏的继承人。 郑少巍看着这家人,他冷笑道:“怎么了?我还没死,就都准备登门入室了?” “我妈呢?”郑少巍问郑父。 他对自己的父亲没有多少尊重,郑父宁愿花时间跟自己看重的员工谈心,也没时间关心这个儿子——他甚至认为郑少巍是自己的儿子,就理应和自己一样对商业有天然的敏锐触觉。 至于为人父的责任?他给了郑少巍钱和地位,这是多少人奋斗一生都得不到的东西,郑少巍生来就有,作为父亲,他没有亏待过这个儿子。 所以他能理直气壮,表情严肃地对郑少巍说:“你妈回你外公那边去了。” 郑少巍的手臂打着石膏,他看着郑父的眼睛:“你们终于决定离婚了?” 郑父忍无可忍:“你就这么跟我说话?” 郑少巍嘲讽道:“这话怎么说的?我都这个年纪了,你才知道我是你儿子?” 郑父:“我看你是光长年龄不长脑子!” 郑少巍耸耸肩:“随你怎么说,你把他们叫到家里来干什么?终于决定换继承人了?” 郑父怒火攻心,骂道:“你是烂泥扶不上墙!” 郑少巍看着郑父的脸,这个曾经在他心里高大伟岸的男人已经老了,就像一颗树,干枯发皱,已经没了生机,却偏偏还要垂死挣扎。 即便所有人都知道,他再也抽不出一根新枝了。 “随你怎么说。”郑少巍态度淡然,“我回房休息了,你们要是商量出了结果就通知我一声,我立马走人。” 郑父大吼:“郑少巍!” 郑少巍走到一半,转身对郑父笑道:“哦,对了,你还要问我公司的几个合作案怎么办,我牵的头,还有几个收购案,好像也是我主导,我还以为你忘了,不过没事,反正我也忘了。” “大哥。”郑姝忽然开口,她还是一脸的从容大方,说话的音量大,却并不刺耳,“爸是想好好跟你谈谈。” 刚刚还一脸平静的郑少巍再次转身时,脸上的表情却堪称狰狞,他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郑父:“她是你亲妹妹!” 郑少巍双眼充血地看着郑父:“是从我妈肚子里出来的吗?还是你会生孩子,我和她都是你生的?” 郑父气得不停咳嗽,他的双手在空中不停上下摆动,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 终于几个站在郑父身后的兄弟忍不住了,其中一个站出来说:“郑少巍,你别太过分了!爸就算对不起所有人,唯独对得起你!” 明明都是郑父的儿子,但郑少巍生下来就是郑氏的太子爷,是郑氏的接班人,而他们呢?私生子,就算郑父会私下补贴他们,但跟郑少巍根本不能比较,郑少巍享受了他们不曾有的一切,又凭什么怨怪郑父? 郑少巍却看着说话的那个:“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次?” 说话的那个估计是觉得身边有人,郑少巍即便发疯也不会在这儿发。 他壮着胆子说:“我说爸对不起谁都对得起你。” 这句话还不至于让郑少巍发疯,但他似乎还嫌不够,又加了一句:“你除了让爸操心以外还会干什么?为了捧那个叫苏铭的,你花了公司多少钱?我记得当年你身边也有个跟苏铭长得差不多的吧?好像是死了?” 他越说越起劲,以前他可没机会说这些话,那时候郑少巍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名字,他虽然义正言辞,但言语中却带着无法忽视的兴奋:“苏铭闹解约,我看那个跟他长得差不多的,也是因为你这个脾气才选择去死……” 死字还没落音,郑少巍就已经大步走过来,一拳砸到了他的鼻梁骨上,那一瞬间,所有人都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旁边的人还没反应过来,郑少巍就已经揪着他的衣领,一拳又一拳地砸向他的脑袋。 “要出人命了!”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其他人才终于反应过来,好几个人一起才把郑少巍拉开。 而被揍的那一位已经晕倒了,鼻子也塌了,看来醒了之后怎么也得去做个隆鼻手术。 郑少巍挣脱开他们的钳制,他看着郑父:“你们商量好了,给我说个结果就行。” “至于他。”郑少巍指着被抬到沙发上的人说,“他再在我面前提到青岑,我就杀了他。” 郑父终于爆发了:“你滚!从这个家滚出去!” 郑少巍毫不留恋的往楼上走,然后在十分钟内下楼,只是下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个包,他甚至很平静地说:“这里面是我的东西,卡和其它的都在柜子里,你看着收吧。” 郑父:“你不是十几岁的孩子了!” 郑少巍却面无表情:“我宁愿我是。” 十几岁的时候,他身边有云青岑,而现在的他,身边除了一些时刻想从他手里得到好处的吸血虫以及心怀鬼胎的亲戚以外,什么都没有了。 他宁愿回到十几岁。 郑父:“你滚,你现在就滚!从今天开始,我没你这个儿子!” 郑少巍最后看了郑父一眼,然后走出了郑家别墅的大门,他站在门口,初冬的风没那么冷,却吹得人心发凉。 他回到了自己曾经给云青岑买的房子,房子一如往昔,家政阿姨一周过来打扫一次,没有积灰,跟云青岑还住在这儿的时候一模一样,衣柜里还放着云青岑以前穿过的衣服,鞋柜里还有云青岑的鞋,衣帽间里还有云青岑的饰品和香水。 每周郑少巍都会过来看看,一个人在客厅里坐一会儿。 郑少巍站在玄关,他换上拖鞋,又去浴室洗了把脸,这才走出来。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和云青岑的往昔似乎就在眼前。 他们那时候最喜欢待在客厅里,云青岑会躺在沙发上看书,郑少巍就坐在旁边抱怨他不理自己,云青岑就会无奈的坐起来,等着听他要说什么。 他们之间总有说不完的话,郑少巍会聊以后的规划——他不喜欢聊当下,那时候他年纪轻,就总爱做关于未来的美梦。 但云青岑却更爱聊周围发生的事,周围有哪些有趣的人。 云青岑有时候也会对郑少巍聊起自己的父母,郑少巍还记得他当年是这么说的:“我大概只遗传到了他们的自私。” 郑少巍不那么觉得。 云青岑自私吗? 可能在他自己看来是自私的,可郑少巍作为跟他相处时间最长的人,从来不这么觉得,云青岑对他来说是个很温柔的人。 有时候看一个人,看的不是他的目的是什么,而是他为了这个目的做了什么。 郑少巍清楚云青岑的挣扎——云青岑也曾经挣扎过,即便他从来不说,也不袒露内心,但郑少巍看得出来。 青岑是个习惯把一切苦难折磨都吞进肚里自我消化的人,他不会祈求外界的帮助,然后一遍又一遍的折磨自己,时间久了,他就磨掉了自己属于常人的感情,隔着一扇门看这个世界。 于是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就变得越发无趣。 每个人都在找自己生存的意义和价值,郑少巍找到了,可云青岑没有找到。 郑少巍无法想象,当云青岑知道他身边有苏铭时是什么样的心情,也无法想象他为了苏铭授意公司搞舆论战攻击青岑时,青岑又是什么样的表情,每次想到这里,他就恐惧得浑身都在发抖。 他怕见到云青岑,但又无法不去想他。 可能他早就该死了。 至少那样的话,在云青岑心里他还是当年那个人。 而不是现在这样,面目可憎。 郑少巍拆了手上的石膏,他并不觉得疼痛,好像他早就麻木了。 如果云青岑在他面前,他能剖开自己的胸膛,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给他看,但云青岑不会见他。 他罪孽深重,却没法赎罪。 郑少巍摸着自己的手臂,刚接好不久的骨头还很脆弱。 他伸出自己的另一只手。 一声脆响之后,郑少巍弯下了腰。 他埋着头,咬紧了牙根。 没人会知道他在自我惩罚。 但只有这种疼痛,才能把他从绝望的深渊暂时拉出来。 郑少巍忽然喘了一口气,他终于还是没能忍住。 一滴水落在了他脚下的地毯上,晕染一点深色印记,又很快消失无踪。 —— “怎么了?”云青岑听见了响声,他寻声望去,新来的设计不小心打倒了水杯,水杯质量不好,在地上四分五裂,到处都是玻璃渣。 林苗连忙说:“我马上去收拾!” 然后她站起来,迅速跑向杂物房,拿出扫把开始清理。 云青岑坐在斜躺在沙发上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然后他走出公司,准备去找周旭尧。 只是他刚刚下楼,就在楼下遇到了刚走到办公楼大厅的秦毅。 秦毅看到他的时候,表情慢慢变得温柔起来,他穿着一身正式的西装,显然刚从某个会议下来,云青岑也不急着去找周旭尧,看到秦毅以后就热情的打了个招呼:“你怎么过来找我了?” 秦毅走到云青岑面前,从来都没有表情的脸只有在云青岑面前才会有笑容,他微笑着说:“正好路过,想上去看看你。” 这种谎话云青岑从来都不拆穿,他只是说:“我下班了。” 秦毅:“赏脸一起用餐?” 他一本正经,风度翩翩,像个在老派家族被陶冶大的绅士。 云青岑笑道:“那要看你请我吃什么。” 秦毅挑眉:“龙肝凤髓?” 云青岑:“你能端上桌我就吃。” 秦毅的笑容更温柔了:“走吧,我已经订好了,吃法餐。” 云青岑:“厨师是法国人吗?” 秦毅严肃道:“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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