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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时候该想一想现在的状况了。 他坐在一处还算干净的木墩上思索着，任云舟很确定自己是谁，他是任云舟，之后成为了鬼墨教主接受了教宗。那些过往对他而言绝不是一场梦，没有梦会这么真实，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回来，但是既然他已经在这里了，就要做些什么。 任云舟仔细回忆着这时候的记忆，他有很多事已经记不清了。 现在，应该是阿丑带着他逃亡的时期，按照季节来说，他家……刚被灭门不久。 【阿丑怎么知道你家会被灭门的？】一个声音从他心里传来。 “什么人！”任云舟大喝道，他没有看到人，也没有听到脚步声，周围依旧只有微风吹动树叶的细小声音，雨过的泥土散发着清新的味道，这一切都很安静很祥和。 但是任云舟却恐惧了起来，他想，肯定是那个东西跟着他过来了…… 【你很害怕我吗？鬼墨教主？任云舟？】 【看看你可怜的样子吧，比我认识你时还要可怜无数倍！】 “你不该在这里的，我还没有修炼心魔功，你别想控制我！”任云舟怒吼道。 那声音嘲讽道：【哈哈哈哈哈，比起我，你不如担心一下那个丑奴啊，这一次没有我，你能狠下心杀他？又或者等着他把你带进某个仇人门口？】 任云舟赶紧打断他：“闭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怎么，你不敢认了是么，你又要像从前一样跟着他偷鸡摸狗苟且偷生了？这样的日子，比得上在教宗的锦衣玉食吗？】 “不许你这样说他！都是你在控制我！” 【……那么这一次动摇的又是谁？】 【你的心如果真的坚不可摧，我又如何趁虚而入呢？】 【你若真的那么相信他，又怎么会三两句就被人耍得团团转呢？】 【承认吧，你就是这么一个自私自利的人，那个丑奴是或不是卧底，你都会亲手，杀了他的——】 “不！！” 任云舟终于明白，不止是他回来了，他身上的诅咒，他痛苦的根源——一个魍魉恶鬼，同样跟着他回来了！ “少爷，少爷！” 阿丑的声音让他冷静过来，任云舟抬起头，他两眼通红地看着阿丑，问：“你去哪儿了！？” 他几乎是带着哭腔地嘶吼着，听上去就像走投无路的野兽一般。 阿丑以为他哭了，心想果然还是太勉强他了。 “少爷，我去拿了馒头，你昨晚不是觉得饿了么？”阿丑着急地给他擦脸，又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拿出一个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馒头。 他撕开一片喂到任云舟嘴边说道：“趁热吃吧少爷。” 散发着麦香的馒头被喂到嘴边，任云舟马上就饿了起来，他看了看眼睛里满怀善意的阿丑，顿时一股掺杂着疼痛的温暖涌上心头。他为什么，没有早早地看见这个人的眼神呢？ 如果早一点看见的话，如果早一点注意到了的话—— “啊——张嘴~” 温热的馒头进入嘴中，没什么味道，但是填饱饥饿的肚子最适合不过了。 是不是到那个时候，我就不会—— 看着任云舟一点点将馒头吃了下去，阿丑露出欣慰的笑容，任云舟安安分分地坐在木墩上，而他半蹲着，给他撕着馒头再举到嘴边喂他。 “好吃吗？比起府里的也差不多的样子。” 面前的阿丑眸似秋水，哪怕他眼下一双怪异的胎记再明显也遮不住他内里的温暖，被这样一双眼睛注视着，任云舟却心痛到无法呼吸。 就不会，亲手将你——杀掉了。 ………… “不吃，我不要吃！我要回家，你快带我回家！”幼年的任云舟不住反抗着。 勉强能够遮雨的干草垛被他拆的乱七八糟，阿丑有些忧愁地看了看那些可怜的干草，想着等自己喂完了少爷之后得好好收拾一下了。 他耐着性子，像往常那样哄劝道：“先吃饭吧，少爷，等下我就带您回去。” “我们只是暂时出来一会儿，总有一天我们会回去的，请您再等几天好吗？”阿丑软着腔调，他并没有一丝的不耐和急迫，任云舟的态度在他意料之中，而他也早伺候惯了。 任云舟从小娇生惯养被人众星捧月惯了，性格骄躁些也实属正常，再说换作任何一个孩子被无缘无故带出家都会反抗的。 任云舟听着阿丑的哄劝一时心软了起来，他和阿丑朝夕相处自然是信任他的，再说……他真的饿了，哪怕只有一个普普通通的馒头他也愿意吃。 “啊——”阿丑见他平静下来又将馒头喂给他。 任云舟张嘴吃了下去，一口吃得下去这馋虫也勾了上来，接下来就是喂一口吃一口，轻松得很。 不一会儿一整个馒头就都进了任云舟的肚子，阿丑又拿出竹筒喂了他一点晾好的凉白开，这才算是伺候完他。 “阿丑……”幼年的任云舟又瘪了瘪嘴，十分别扭地问，“你不会骗我的对不对？” 他虽小，但是能感觉到环境的变化，他不安又恐惧，他能依靠的只有阿丑了，如果阿丑不保护他，那谁能带他回家呢？ “是的，少爷，我不会害你的。”阿丑认真地说道，他柔缓的腔调天生带着一股让人信任的魅力，尤其对象还是个小孩子。 “少爷，阿丑一定会保护你的，阿丑不会让你出事的，相信我好吗？”阿丑认真地请求道，他抓着任云舟的手，想要他一个承诺。 这给了任云舟一丝信心，他忽然觉得自己身上似乎有什么担负着，于是点了点头。 想了想，他又掀开了阿丑的衣襟，问他：“昨晚，我不该咬你，对不起……” 昨晚一夜雷雨，任云舟闹得厉害极了，他一边哭着一边打着抱着他的阿丑，最后更是急了在他身上咬了好几口，最后感觉不对嘴里一股腥甜才停下又哭了起来……总之折腾了一夜才勉强睡下。 阿丑四肢冰凉，胳膊上有好几块牙印子，又肿又大青青紫紫地着实让任云舟吓了一跳，其中有一块肉都快让他咬烂了丝丝地冒血！ 任云舟一看，又吓又悔说不出话来，想想昨晚自己的所作所为，再想想今早的美味馒头，着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阿丑无谓地笑了笑，抬手将袖管捋好，说道：“少爷什么都没做错，没事的，很快就好了也不会再疼了。” “可是阿丑……阿丑，你……” 阿丑只是摇了摇头，示意男孩不用再说了，这一次，他看任云舟的眼神有些不同了。 “少爷，只要好好的就行了，其余什么都不用管。” “……嗯。” 那么，当时幼年的任云舟真的放心下来了吗？ ——没有，当天晚上阿丑去寻找晚餐的时候，他就失踪了。
第3章 “阿丑。” “嗯？” 任云舟面露怪异之色，问：“你……我，昨晚打你了吗？” 阿丑先是面露疑惑，之后又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少爷。” “别叫我少爷。”任云舟正色道，“我不喜欢你叫我少爷。” “那……叫公子？”阿丑有些不以为意。 看啊，他根本不领情。任云舟有些气结了，他稍微大声了点说道：“我想让你叫我云舟不行吗？” 阿丑听到这里有些诧异地看了看他，按道理来讲他记忆里的小少爷可不会这般扭捏。 “云舟？”他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这一声实在太过好听了，听得任云舟浑身一机灵，他立马笑了出来。 以后每天都要让他这么叫我。 任云舟忽然惊讶地发现那个讨厌的声音不再跟他说话了，此刻竟然如此清净，清净得只能看见眼前的这个人…… 阿丑。 此时正搭建窝棚的阿丑并没有在意任云舟的出神，小孩儿在这里也没有东西玩，自然是要发呆的，所以他也没多想。 原本附近有一些木棍正好当做支架，剩下的可以烧火取暖，只是干草有限，只能勉强做一个不叫棚的棚避雨遮阳。 他们现在正身处荒郊野外，连附近的城镇都隔着五里路，两个身无分文的孩子想要弄个安身之地确实是有点困难了。 “阿丑，你的馒头是怎么来的？”任云舟忽然问道。 “一个好心人给我的。”阿丑一时疏忽说漏了嘴，回头只见任云舟皱了眉看着他。 但是任云舟没有发脾气，只是说了句：“注意安全，不要多跟他来往。” 阿丑欣然答应：“唉，好的。” 他脸上挂着笑，但是任云舟却觉得其中有鬼，一般人见到阿丑不是闪躲就是驱逐，怎么会那么好心给他馒头呢？再说这可不是什么城镇，而是荒芜乡村小镇，真的会有那么闲的人施舍馒头？ 整个柳州都是煊煌教宗的势力范围，现在正是教宗受到攻击的生死存亡之际，到处都可能是武林之人，这种时候小心一点准是没错的。 阿丑望着陷入沉思的任云舟，也是有一点疑惑的，怎么从昨天晚上开始少爷就换了性子呢？不但不打不闹，反而异常的听话，甚至都不像是那个少爷了。 “少爷？”阿丑走近了他，轻声呼唤了一声。 任云舟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嗯了一声表示回应。 “晚上想吃什么？”阿丑笑着问他，“我们有柴了，我们晚上吃点热乎的东西吧。” “哪里有锅？”任云舟问他。 “附近的村里总会有的，再不济取取暖也是行的。” “嗯。”任云舟又吱了一声，顿了顿又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阿丑笑了出来：“哈哈，我又不会丢下你跑掉。” 之前，任云舟一直在算日子，而后他才明白最近应该是他被教宗的人找到带回本家的日子。此刻再听阿丑的这番话，他不禁又愧疚了起来。 阿丑没有丢下他，阿丑一直都在，连死了都一直在他身边，只不过…… 任云舟一直都是个自私自利的混蛋罢了。 ………… “少爷！” “你在哪儿？！” 同一时间，阿丑正在四处寻找着任云舟。 他已经四处找了好久也不知所踪，路过的行人对他避之不及，更不会回答他的问题。 找了半天，已经疲惫不堪的阿丑终于是找不动了，他昨天几乎什么也没吃只喝了点水，现在真的是饿的满眼冒金星。 他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会儿，冲着一团空气问道：“你……找到他了？” 无人回答，阿丑也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他面露惊讶之色，随后又是满脸的愧疚。 “是么……这样啊。” 任云舟是个聪明的孩子，他一早就记下了回家的路线，而阿丑只是匆忙带他出逃，连阿丑都不知道的路线，竟然被他给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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