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歌词怎么越听越不对?! 安迪冲向房间另一边的门:“这地方不对劲,快走!” 他拉开门,一头冲向外面。 然后他错愕地停下了脚步。 一个人撞上他的后背,然后是第二个人。伊薇特和盖里也跑出来了。 三个人一齐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风景。 他们从屋子里走出来,却走进了一片荒芜的坟地之中。 “规则第一条!”伊薇特喃喃道。 鬼屋只有室内场景,没有室外场景。 他们必须尽快回到室内! 然而回头一看,身后竟然空无一物,只有横七竖八的墓碑和枯树。没有门,没有屋子,没有城堡…… “伊薇特小姐,您……您见过这样的鬼屋吗?”安迪不由自主地抱紧自己的肩膀。 伊薇特神情凝重地摇摇头。 她甚至怀疑,这地方真是鬼屋吗?他们是不是误入了一个恐怖的鬼怪城堡? “我们得尽快找一间屋子。”她说。 三个人踉踉跄跄地在墓碑间穿行。雾气中隐隐约约透出灯光,或许是某座建筑。他们便以灯光为目标前进。 走着走着,盖里突然惨叫一声。 有什么东西握住了他的脚脖子。他惨叫着向前扑倒,摔到了一座尚未填土的墓穴边缘。 墓穴中放着一具棺材,棺盖半掩着,一只化作白骨的手臂垂落在外面。 男孩四肢并用地后退,后背撞到了什么东西。他抬头一看,原来是一尊女神像。 女神身披黑纱与白花,面容慈悲,带着笑容。 在墓地里竖立女神像是非常常见的。人们认为女神可以护佑死者灵魂的安宁。 然而这一尊女神像,却笑得如此瘆人! “……我们走。”伊薇特低声说。 她和安迪等待盖里爬起来,三个人继续朝灯光的方向前行。 走了一阵,伊薇特发现盖里没有跟上来。虽然很不想搭理那个熊孩子,但她毕竟是在场唯一的成年人,自觉有照顾未成年人的义务。 “盖里?”她喊道。 男孩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我觉得……雕像好像在跟着我们……” “别胡说!”安迪骂道,“雕像是不会走路的!你也不要回头看!” 盖里站在原地,仿佛双脚陷入了沼泽之中,再也无法移动一步。 后脖子那儿吹进一股股凉风,就像是有人对着他气起似的。 明知道自己不该回头,可他就是忍不住,不确认一下后面的情况他就不安心! “没关系,我只看一眼,就一眼……” 盖里深吸一口气,飞快地转过身。 女神像仍然矗立在墓穴旁边,柔和美丽的脸庞上挂着悲悯的笑容。 它并没有跟过来。 “哈,果然是眼花了。雕像怎么会自己动呢……” 男孩拍拍胸口,回身继续前进。 然后猛地对上了一张微笑的雕像脸! 他和雕像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根头发丝那么远,他的鼻尖甚至能感觉到雕像上的阵阵寒意! “啊啊啊啊!”盖里无法自控地尖叫,他跌跌撞撞、手脚并用地朝远方狂奔而去。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举目四望,到处都是坟地,到处都是墓碑。勇者乐园去哪儿呢?古堡究竟在什么地方? 他重重跌倒,摔了个狗啃泥。 当他抬起头,一个四肢极为瘦长的黑影朝他走了过来。 “你不要过来啊!”盖里捂住脸。 只要他不去看,黑影就不存在! “小朋友,你怎么了?”一个和蔼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盖里战战兢兢地从指缝向外望,一个身穿仆从制服的女人提着灯,正弯腰打量他。 “你怎么在这儿?迷路了吗?”女人慈祥地问。 盖里哽咽一声。此时此刻,这个女人就如同下凡救苦救难的女神一样光辉伟大! 他一把抱住女人,汪汪大哭起来。 “好了好了,没事了。”女人轻抚他的后脑勺,“我带你回城堡吧。今后可别乱跑了哦!” “我才没乱跑!”盖里哭得鼻涕泡都冒出来了,嘴里咸咸的,却还是要反驳。 女人提着灯走在前方。“你叫什么名字?” “盖里·史迪威。” “我叫玛丽。我在主题乐园工作。”女人说,“我们走快点儿吧,城堡里正在开晚宴,有可多好吃的呢。” 盖里的肚子没骨气地咕噜噜叫了起来。 认定自己安全之后,他的脾气又上来了。“你怎么现在才来!”他气愤地说,“你们这个乐园也太烂了!莫名其妙把我弄到这儿,我差点被吓死!” “哎呀,不吓人的鬼屋还叫鬼屋吗?” “就是烂!就是烂!我以后再也不来了!”盖里暴跳如雷。 玛丽突然转过身。她的脸被灯火照得光暗分明,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在阴影中紧盯着盖里。 “既然你这么不喜欢勇者乐园,那我就不带你回去了。”她说。 “哈?你怎么敢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你是工作人员吧?你们对游客就这态度?” 说完这句话,盖里蓦然觉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那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又来了。“你……你是工作人员吧?” “当然是了。不然我怎么会在这儿呢?”玛丽歪头一笑。 “那你……有工作证吗?” “那是什么东西?我一直在这里工作啊,需要什么证?”玛丽笑着朝盖里迈出一步。 盖里想起了守则第六条,所有工作人员都有工作证。 可这个女人没有工作证。那她是谁? 守则里说工作人员会假扮成鬼怪,但没说所有鬼怪都是工作人员假扮的。 换言之,这座鬼屋里……搞不好真的有鬼! 远处传来缥缈的歌声: “玛丽有只小羊羔,他雪白一身毛……” “快过来啊,盖里,我可爱的小羊羔。我们去参加宴会吧!”玛丽笑盈盈地掀开裙子。 裙下没有腿,只有悬挂着的一排长长短短的刀具。 她卸下一把斧头,朝盖里走来。 “你这个坏孩子,为什么不听话?不听话就要受惩罚哦!” 盖里再也顾不得什么体面,撒开丫子狂奔。 玛丽狂喜的笑声紧追不放。斧头碰撞墓碑的声音令人牙酸。 这回盖里学到教训了,不论如何他都不会回头的! 前方出现了一座小屋。盖里顾不得别的,一头撞了进去。 他正在酒店的走廊上奔跑。 走廊无穷无尽,两边的木门看上去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分别。 背后玛丽的狂笑声越来越近。盖里绝望中推开了一扇房门。 哗啦啦。浴室里传来水声。盖里往那边瞄了一眼,突然,一只手按上了半透明的浴帘,然后滑落下去,在浴帘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迹。 “啊啊啊啊!” 砰! 斧头砸穿了木门。 男孩以为玛丽接下来会破门而入,提起斧头砍他。但是外面一片寂静,什么也没发生,似乎玛丽已经离开了。 盖里扶着墙壁,凑到被砍出的缺口前,将眼睛贴了上去。 外面仍旧是酒店走廊,没有微笑女神,没有提斧子的疯女人。 盖里松了一口气。就在这时,一张脸陡然贴到了缺口前。 那是一个身穿红衣的女人,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盯着盖里,咧开嘴无声狂笑。 盖里疯狂尖叫着往后退。但房间没有别的门窗了,他无处可去! 情急之下,他只能爬上床,将床单裹在身上,好像这样就能隔绝鬼怪似的。 这招似乎有成效了。外面静悄悄的,既没有劈门声,也没有脚步声。 或许那些鬼怪已经走了?盖里心想。 他想从被子里爬出来,然而不论他怎么挣扎,被子都紧紧裹在他身上。 这条被子软绵绵、毛茸茸的,不是棉被或羽毛被,而是…… 盖里伸长手臂,抚摸着被面。 这是一张柔软的羊皮。 它像是粘在了男孩身上一样。 “可恶!怎么脱不下来了!”盖里都快急哭了。 好在羊皮并不妨碍他行动。他只能披着羊皮跳下床,小心翼翼地挪动到门边。 门外没有动静。 他推开门,发现玛丽和红衣女人果然都离开了。他大大松了口气,钻进走廊,飞也似地跑起来。 伊薇特和安迪不知道去哪儿了,应该尽快找到他们。不,找不到也没关系。只要自己安全离开这个鬼地方,那两个人是死是活跟他又什么关系? 走廊尽头又是一扇对开的木门。 盖里推开门。 这回他来到了一间礼拜堂之中。 长椅上坐满了人。每个人都身穿黑衣。各处都装点着白花。就连礼拜堂门口的两尊女神塑像上都披着黑纱和白花。 看到女神像,盖里双腿一软,差点儿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哦,你来了。快点来为逝者献花吧。”圣坛上的祭司说。 盖里吞咽一口口水,将目光转向礼拜堂正前方。 圣坛上摆着一具棺材。这是在举行葬礼。 而祭司的脑袋不是人头,是麋鹿的头。 哗啦啦。 所有来宾齐齐转向盖里。他们每个人的头都是一种动物:猫头鹰、熊、狼、狐狸…… 盖里毛骨悚然。他转身想走,背后的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冷汗浸湿了盖里的衬衫。这一切太怪异、太不合逻辑了! 他逃都没有地方逃了。现在只能按祭司说的做,走一步是一步的。 盖里走上圣坛。宾客们的脑袋随着他一道转动,就好像他们的头是铁做的,而盖里是一具人形的吸铁石。 他从棺材边的花堆里抽出一枝花,走上前。 棺材里躺着一个脸色苍白的男孩,长得和盖里一模一样。 “不不不!”盖里跌坐在棺材旁边,颤抖个不停。他觉得胯#下一热,紧接着有液体滴滴答答地往阶梯下流去。 “这不可能是我……我还活着!” 麋鹿祭司弯下腰,越过棺材,和盖里对视。 “你在说什么呀,孩子?”麋鹿祭司温柔地说,“这当然不是你啦。” 盖里抬起头。麋鹿祭司有一双湿漉漉、亮晶晶的黑眼睛,就像一面黑色的镜子。 镜中倒映着盖里的模样——不是人类男孩,而是一只羊。 “不!!!”盖里不可抑制地惨叫。 呼啦啦。全体宾客起立。他们的面具纷纷掉落,露出平滑的、没有五官的脸。 盖里他扯着嗓子,像一台尖叫的小火车一样冲下圣坛,奔向礼拜堂大门。 门口的两尊女神像忽然张开双臂,一左一右死死钳制住了盖里。 盖里放声尖叫,但他的叫声不再是“啊啊啊”,变成了“咩咩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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