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皓那会绷带也没拆,鼻梁上贴着一个大补丁。俩人一打照面,徐皓立刻感觉自己一腔邪火就没处撒,但那会再打一架也是无意义的。徐皓从闫泽身边走过去,被闫泽拦了一下,显然闫泽就是想堵他。 于是徐皓侧身,看了一眼闫泽,语气很不客气,“闪开。” 闫泽扭过头来看徐皓,“徐皓你什么意思。” 徐皓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火,转身上前推了闫泽一把,“我什么意思,我还想问你什么意思,睡自己兄弟女朋友爽是吧,彰显自己多牛逼是吧?不就一林潇吗,我算是想明白了,你爱睡睡,爱咋咋,你俩爱上哪上哪,别他妈在我眼前转悠,我烦,懂吗,我烦!” 闫泽被徐皓推的退了一步,他看着徐皓,点头,说,“行、行。”然后猛地一脚踹在旁边的墙上,闫泽发了狠地吼,“你他妈就那么把那个女的放在心上?她是个什么货色你看不出来?” 徐皓跟闫泽对着吼,吼得更大声,“我喜欢的人,我女朋友,是什么样的人,不用你来告诉我!我不用你来!你这人就是个冷血动物,我为了林潇我什么都可以做,哪怕她根本不爱我,你能吗?你根本就不懂爱,你根本就没爱!你不配来教育我的感情!” 闫泽猛地抬起头来,跟徐皓四目怒视,两个人气息谁也不输谁。闫泽红着眼在徐皓脸上吼,“我不懂?我不配?徐皓你真行,你真行!就因为这么个逼人,你跟我动手,你他妈动手打我,还想跟我绝交,你到底把不把我们的感情当回事!咱俩认识几年了,她跟你才认识几个月,我重要她重要啊!” 一提这个,徐皓仅留的那点自制力全扔了,他一把扯住闫泽的衣领子,吼,“你他妈也知道,你他妈也知道你对我很重要!闫泽,咱俩认识多少年了,我对你怎么样,你自己摸着良心想想!你他妈现在就这么对我,你就是把我的感情当球踢呢,你他妈看我就是一个傻逼,就是一个笑柄!你玩我啊闫泽,你还有没有良心啊,闫泽……” 想起从前种种,徐皓越吼是越难过,吼到最后,气势都快没了。徐皓没忍住,抬手揉了把眼,蹭了一手的眼泪。怕丢人,吸气忍了忍,又给憋回去了。 结果徐皓虽然绷住了,反而是对面那个人没绷住,闫泽一把挥开被徐皓的手,双目赤红,眼泪顺着眼眶流下来,闫泽抹了一把脸,说,“我把你的感情当球踢?我玩你?”说到这,有点说不下去了。闫泽狠狠地擦了几下眼睛,才哽咽着说,“我对你根本一点都不重要,随便来个人你就可以把我扔了,现在因为她你还要跟我绝交,呼……你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你什么都不懂!呼……谁玩谁啊徐皓……” 徐皓揉着眼睛里的眼泪,嘴里也苦,心里也苦,眼睛都给搓红了,骂,“你哭个屁啊,你他妈,你把我绿了,你还委屈,你还有理。我现在也算是看明白了,咱俩压根就不适合当朋友,从今往后,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咱们谁也别妨碍谁,立刻从对方的眼里消失,赶紧走,赶紧走!” 说着,徐皓率先一步走了。 留闫泽一个人在那,徐皓没回头,后来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这就是上辈子的最后一面,徐皓没想到别的事都快忘干净了,这件事竟然还能记这么清楚。 徐皓吸了一大口烟。 努力让自己保持在最清醒,最客观的角度,剖析整个事件。 这一切的转折点在林潇身上。 林潇出现之前,他和闫泽的关系几乎牢不可破。 林潇出现之后,立刻崩盘。 本以为是因为情敌的关系,可现在想想,闫泽喜欢林潇么? 不喜欢。 那么问题应该是出在徐皓他自己身上了。 徐皓又吸了一口烟,很绵长,很缓慢。 烟丝慢慢燃烧,把思绪烧出一个具体的模样。 闫泽这人确实上来一阵挺小气的,对于他喜欢的东西,自我认知的占有欲和保护欲都很强,比如他以前那辆大红色的法拉利,保养的跟他亲儿子似的。 还有朋友。 他妈的。 朋友。 某层保护纸一旦戳破了,再回想起一些事情来,竟然变得这么理所应当且合理。 顺着这个逻辑走,上辈子,人闫泽其实没把他当成笑料,也不是绿着他玩呢。 而徐皓他家毫无征兆被挤兑,也有可能根本不是闫泽下的手。 徐皓弹掉手里的烟蒂,然后猛地吸完了最后一口烟。 心里觉得又荒唐,又不可置信。 眼前道理如此说得通,但又如此难以面对,徐皓真有点不大希望这个猜想是真的。 徐皓把烟头扔进手旁的烟灰缸里,然后转头。身体已经冻透了,徐皓夹杂着冷风,冲着背后这栋建筑楼上费力地看。 闫泽。 你他妈别是暗恋我吧?
第42章 闫泽沿着楼梯往下走,一眼看见围在壁炉旁的徐皓。 徐皓一身睡衣加羽绒服,人靠在超大懒人沙发上,手脚放松,睡得昏天暗地。 工作人员是早起了,但是摸不准这位少爷的重要客人在睡眠方面是不是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嗜好,所以没敢打扰徐皓,更没敢叫醒他。 闫泽的视线又落向徐皓的一只手掌。 徐皓手掌里松松垮垮的拿着一盒金属外壳的烟盒,打火机掉落在地上。 闫泽视线在烟盒上停了一下。 闫泽拖鞋踩在地毯上,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待他走近时,徐皓似有察觉地挣动了一下眼皮。 徐皓先是被大白天的光闪了一下,抬手遮着眼往前看。 闫泽站在他两米开外。 闫泽看着地上的打火机,向徐皓伸手,示意他借力站起来,又不动声色地问,“你抽烟了?” 徐皓搭上闫泽那只手,浑浑噩噩地借力起身,腰腿关节一阵噼里啪啦乱响。 手里捏着内容消下去一半的烟盒,再配上自己这副快散架的身子板,昨晚思绪一下子灌进大脑。 徐皓睁眼,醒了。 徐皓突然松开闫泽的手,比平时反应更快。 这会徐皓已经完全站起来,即使松开手也不会再倒下。只是徐皓这一下撤地突兀,让闫泽的手钉在半空中。 闫泽僵在交握的姿势上,手指伸着,两秒没收回去。 徐皓看着眼前那只手,觉得这一个瞬间当真是万分唐突,让人想当做没事发生都难。 抬头,对上闫泽仍有些没防备的眉眼,徐皓脑子里电光石火一转,用撤回去的那只手,带了点慢动作性质扶到自己腰上。 然后锤了两下。 徐皓演技劣质,拧着眉说,“嗳,腰有点扭了。” 闫泽悬在空中那只手缓慢地收了回去。 也不知道信了没有,闫泽眼睛看着地上的打火机,又看向徐皓手里那个泛着深青色金属光泽的烟盒。 闫泽没有再问抽烟的事情,说,“我叫医生来。” 说着,闫泽掏出手机,似要拨打电话。徐皓抬手拦下,“不用了。” 察觉闫泽看他,徐皓控制了一下表情,没闪避这道视线,闪避会把情绪暴露太明显。于是徐皓抹了把脸,只希望这一下能把眼里那层厚重的思绪全抹掉,“嗨,昨晚接了个电话,没睡好,现在头还晕着。” 闫泽捏着手机看了徐皓一会,从徐皓手里把烟盒抽走,又拾起地上的打火机。 闫泽抽出一根烟,倚在一旁点上,眉眼被浅蓝色的烟雾熏蒸,不清不楚的。闫泽问,“什么电话,让你烦成这样?” 略带青涩的口感在唇齿间蔓延开来,这款烟劲儿不大,但相当提神,还有一种高原牧野间的草味,令大脑迅速清扫出一片空旷的思维领地。闫泽看着笼在自己指尖的香烟,想,徐皓是不抽烟的,用他自己的话说,这玩意儿不太自律。 闫泽又打开烟盒,状若无意的瞟了一眼数量。 抽一口烟,闫泽轻轻合上盖。 半盒多两根。 对于一个从来没抽过烟的人来说,什么概念? 却听徐皓说,“也没什么,就是我奶奶住院了,老太太身体一直不错,这次高血压突然飙到200多,一点防备没有,给家里吓一跳。” 徐皓他奶奶高血压是真的,不过不是突然发现的,而是早几年就有的老毛病。徐皓真假参半这么一说,只想把这个尴尬的早晨给对付过去。 昨晚那个猜测实在对徐皓打击太大了,纵使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这个猜测也可以顷刻间把徐皓至关重要的人生经历完全颠覆。 虽然在很大概率上,这也有可能不是真的。 徐皓有些为难地看向闫泽。闫泽慢条斯理的抽着烟,指骨分明的左手牵扯着烟丝在空气中缓行,视线被遮掩在烟气缭绕之后,像是也在看他。 跟昨晚聊天时的目光相似。 徐皓突然间觉得自己真有点看不懂闫泽这人。 退一万步讲,全当他徐皓自恋一点吧。 万一是真的? 这信息量可就太大了。 眼下,徐皓既不想让自己太尴尬,更不想让对方觉得难堪,只想把事态定在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时候。事实上,也确实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徐皓接着自己的话说,“我奶奶今年快八十,高血压倒也不是多大的病。但我爸打电话那意思就是想让我尽快回山西一趟,毕竟出国这几年都没怎么见老太太。咱早两天回去?” 闫泽垂下眼,吸完最后一口烟,说,“行。” 捻灭烟,闫泽说,“收拾收拾,今天就能走。” 徐皓紧绷的神经松下来一截,他呼了口气,说,“不好意思,这次麻烦你了。” 闫泽原本准备走了,听见这句话突然又转过身来。 他似有些烦躁,但又不是在生徐皓的气,只是浑身带着一股子难安的燥劲,令闫泽用手指扣紧烟盒,眼色难看地说,“你不要这么跟我说话。” 徐皓没答话。 一时间,甚至找不准跟闫泽说话该用什么语气。 旁晚,临到再登上飞机时,两人甚至没说上几句像模像样的话。 虽说什么都没有发生,然而事态还是变了。 -- 再下飞机的时候,俩人都不太好受。 看脸色就知道。 俩人随摆渡车一起去往停车场,徐皓虽舟车劳顿,精神不济,但开车回家没什么问题。 徐皓下了摆渡车,远远看见自己车还停在几天前的位置,估计被人清洗过,太阳底下亮的反光。闫泽跟着徐皓下来,徐皓说,“那什么,那我先回去了?” 闫泽被明晃晃的日光一衬,衬得脸上没什么血色,显然没休息好。他一瞬不瞬看着徐皓,动了动嘴,没说话。 没听到那声告别的客套话,徐皓也不好直接走,俩人就这么面对面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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