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晓璇:“正正好呢!” 那就可以盛菜出锅吃饭了。 傍晚,老管家来报:“老太爷乘船行至柔佛,发现那儿有一种鸭子,肉质鲜嫩可口,肥而不腻,特命人送来几百只,给老爷、夫人、少主、孙少爷解馋。” 吕瑛对这位太外祖印象不深,只记得如外祖一般英俊,但个子更高,是个能举千斤的力士,吃饭时从不端碗,只端锅。 吕太爷没去吕宋岛养老时,厘家人还为吕家到底是大力神的子孙、还是雨神的子孙争论过,最后得出结论,两位神的后代应是通过婚。 吕房关切道:“父亲近日可好?” 随老管家过来的老人叫吕旺,笑起来满脸慈祥:“老太爷极好,在柔佛遇着公虎猎杀母虎的幼崽,那母虎抵抗不得,没了性命,老太爷心下怜惜,一拳击毙了公虎,将幼虎带回家养了。” 吕房:知道亲爹还是那么猛男,放心了。 吕晓璇:柔佛的老虎?那是马来虎吧! 沐跃说:“柔佛的老虎我见过,比北边的老虎小一些,北边有些地方闹虎灾,牧民养的牛羊都被拖走,冬天就过不下去,可惨了。” 有了外祖母,吕瑛新做的空白册子上就有了可写的东西,沐跃也乐得有人听她讲故事,便坐炉子边煮着秋瑜孝敬给吕瑛小人家的奶茶,从西番讲到法兰西,又从法兰西讲到北孟发家的草原。 “那儿的草原特别大,风吹来,青草摇摆着,和海浪一般,也是极美的景象,配着苍烟落日,牧民的吆喝声,别有一番滋味。” 吕瑛:“牧民吃得饱吗?” 沐跃:“大部分都吃不饱,而且那边很冷,每年冬天都要冻死人,我们南边喝茶的时候,那边大约已下了鹅毛大雪。” 虽吕家这一家人都活得很有个性,没有谁会围着孩子转,但家人都在身边,充沛的人气和年关将近的喜气还是让吕瑛心情极好。 心情好免疫力就好,又有外祖母天天下厨给煮药膳吃,吕瑛终于养好了身体,能穿着一身毛绒绒的衣服,看外祖父和外祖母在海边打水仗了。 沐跃掌法不比刀法差,一掌推去能掀起两米多的大浪,拍得吕房浑身湿透,头上还挂了只螃蟹,他不甘示弱,提起一条海蛇扔回去。 等等,海蛇? 沐跃喜气洋洋地抓着蛇:“蛇胆可是好东西,璇璇常在外边跑,我给她配个蛇胆驱蚊水。” 到了小年夜,家里要洗扫除尘,祭灶王爷。 厨房准备了芝麻糖、发糕、年糕、汤圆,都是甜食。 吕瑛肠胃弱,克化不动糯米食品,只意思意思吃了芝麻汤圆便停了嘴。 吕房、沐跃、吕晓璇都是武人,胃口好,将满桌饭菜吃得干干净净,绝无浪费。 餐后,吕房看到吕瑛和管家往外边走,问他:“做什么去?” 吕瑛:“我让人做了两千斤发糕,送到附近的乡里去。” 因从小就被带着理账,吕瑛不光私房钱多,对家里下人也能使唤得动,做发糕这点小事,他没通知大人就办好了。 但送发糕的时候,他竟是要亲自跟着车队去乡下,家长们就不得不上心了。 沐跃很惊讶:“这孩子转性了?我记着他以前从不关心外人的。” 吕瑛自小理性过头,瞅着就是和慈悲怜悯沾不上边的模样。 吕房猜出了什么:“他和滨州知府的儿子出门游览琼崖岛,涨了不少见识罢。” 他们都没拦着吕瑛出门,只悄悄跟在后面,发现孩子事前准备充分,他精准地挑出那些日子最困苦的人家,上门送了发糕和一些库房里滞留的粗布。 他知道衣和食是这些人最需要的。 吕瑛做着好事,但没有摆居高临下的施舍做派,若是见了年纪大的,还会拱手,道一声“新年好”,礼貌又可爱,像个小仙童。 他和其中几户最穷的人家聊了天,都是些孤寡老人,因长期营养不良,脑力有限,说话颠三倒四、结结巴巴,吕瑛也很有耐心,听完以后在册子上记了几笔,回家去了。 吕晓璇好奇儿子为何突然想起做这些事,便直接问了。 吕瑛回道:“我自己也没想清楚为何这么做,您且等等,待我想明白了,再写信和您聊。” 瑛瑛对亲娘了解得很,知道她过完年就又要去外地,他脑子里一堆乱糟糟的念头,要理清楚需要不少时间,届时只能书信传话了。 吕晓璇蹲着摸摸他的头,微笑:“不管你想做什么,娘都支持你。” 瑛瑛嗯了一声,踮脚在娘脸上亲了一口。 啾咪。 吕晓璇被萌得心肝颤,立刻亲回去。 啾咪啾咪! 小年晚上,家里好不容易凑齐了四口人,吕晓璇手痒,从床底拖出一个箱子打开,往桌上哗啦啦一倒,原来是麻将。 吕晓璇召唤儿子:“瑛瑛,来凑个角。” 吕瑛应了,他揣着手手听母亲讲了麻将的玩法,便爬到四方桌的一侧,却发现自己太矮,坐下后下巴与桌面齐平,很不利于搓麻将。 沐跃双手托外孙腋下,抱起,吕房往椅子上垒了个板凳,沐跃又将人放回去。 哗啦哗啦,三双大手一双小手搓着麻将,吕瑛本是过来凑角的,但玩了几圈后,桌上竟只有他一个赢家。 沐跃突然想起了什么,她一拍手:“哎呀,这小子过目不忘,算术还好,他记牌算牌呢!” 吕晓璇也恍然:“失策了,不该让他上桌的,我钱都输没了,爹,再给我一百两。” 吕房提着吕瑛的衣领子,把人赶出房门,又叫老管家进去打牌。 吕瑛站在门口面无表情,轻轻说:“无耻。” 屋里三个武功极好、耳聪目明的大人只当听不见,把麻将搓得震天响。 吕瑛哼了一声,去找姜平。 “姜平,找丰收和芋头过来,让九幽准备好,我要去滨州!” 这家是待不下去了,吕瑛要去滨州找秋瑜玩。
第22章 头香 从琼崖岛到东滨港的海路不长,便是没走最短的航道,只要有风浪助力,半个时辰内便能到了。 一名力工卸下一包粮食,便看见海天交接处驶来一艘巨兽般的战船,待船只再近些,便可看见玄色吕字旗,告知诸人,这是南方大岛岛主家的船。 九幽长三十丈、宽十五丈,在当世已是罕见的大船,又用了最结实的铁力木,船身强度极高,还有部分包了铜皮、铁皮,巨船靠岸时,诸船避让,生怕被九幽撞出伤来。 有见识的人明白,琼崖岛吕家的船队有大船上百艘,其中超过三十丈的大船只有吕家人才能开得这么快。 有海商抱着胸,与同伴说:“吕家家主的船相传是柚木所做,这铁力木的大船应是吕家小辈开的。” 还有老力工压着身边的年轻人:“快低头,这船上的可是真神仙!” 船只靠岸,船上人没有干扰其余人做生意的意思,也不曾派护卫来驱赶路人。 吕瑛让船员们看好九幽,又让船副丰收管好这些人。 “不得狎妓,饮酒要适量。”他很严厉,“违者赶下船。” 丰收严肃道:“是!” 安排好船员,吕瑛骑着老驴下船,姜平牵着兔子跟在后边。 许多人稀奇地打量这个穿得跟雪团儿一般的孩子,有眼神好又离得近的,只觉得吕瑛长得和神仙童子一般。 吕家人代代流传的高大、长寿、美丽,让他们体内流着“神血”的说法变得极有说服力,雨神虽不是菩萨玉帝那样信众广泛的神仙,可也只有神才会留下这样强大而神奇的血脉。 骑驴走出去两百米,港口边又驶来一艘比九幽略小些的货船,那是沿海最常见的沙船,虽破浪能力差了些,航速也与九幽这样的福船不能比,却载货量大,造价更便宜,因而从唐代至今一直是中原大地最为青睐的船型,甚至占据了战船里的主流地位。 单对单的话,自然还是九幽这样的船更有战力些。 有数个家丁从那艘大沙船上下来,抬手示意路前的人让开,为主人家腾出一条道来。 一名身穿宝蓝儒衫的少年人下了船,面上带着淡淡的倨傲,派头比吕瑛足得多。 吕瑛随口一问:“那是谁?” 姜平笑道:“是李家的小秀才吧,看年纪也对得上,听说去年四月在童试拿了滨州第四名,十四岁的少年人,也算不错。” 吕瑛哦了一声,便不当回事了。 李家是广府有名的商户之一,若说湖广的云、宋、郑、仇垄断了那儿的河道、私盐,圈了大片土地,又勾结武林门派,是豪强中的豪强,李家在广府的地位却是不差那四家什么。 李家不贩私盐,可守着东滨港,肥美的海贸生意不仅喂出了李家,还喂出了廖家、熊家、谢家,但说到底,所有的海商都要仰赖吕家开辟和守护的航路才有钱赚。 何况海贸大头也被吕家吃了,琼崖岛所有的港口都姓吕,在岛上比官府还有权威,李、廖、熊、谢不过是吃边角料的,吕瑛在家有理账,自然知道这几家和他们家比只是虾米。 果然,那李家秀才在看到吕瑛和姜平这一行人时,目光在姜平身上停留片刻,认出了这是吕房身边的近卫,犹豫一阵,便对吕瑛拱手施了一礼。 “吕公子。” 吕瑛骑在驴上,对他颔首:“李公子。” 李光君欲客套一番,如果可以,还想与这位雨神后裔套交情,却不料吕瑛已骑驴远去。 秋瑜作为知府的独子,也算滨州第一衙内了,但他这个衙内对欺男霸女没兴趣,平时顶着冷郁的脸,小大人一般忙着椰子油的生意,为家里赚钱。 只有在听到吕瑛上门时,秋瑜才舍得放下账本,亲自去开了秋宅大门。 “瑛瑛。”秋瑜从驴背上抱起香香软软的吕瑛,关切道,“你病好了?我看你的脸色都红润了,跃婆婆真会养孩子。” 吕瑛掐他的脸,不满道:“我在家吃补血药膳都吃得快吐了,你不是说了要带我过年的吗?怎么还要我来寻你?” 秋瑜被掐得说话也含糊不清:“忙着下乡要备的东西,实在挤不出时间。” 吕瑛:“你也要下乡?” “也?”秋瑜和吕瑛对视着。 吕瑛扬起小下巴:“我已经下完了。” 秋瑜为他整理鬓发:“那可真不错。” 说着,他带吕瑛去拜会秋知府。 秋知府正忙着和清客吟诗作赋,知道秋瑜连背四书五经都不够利索,只不耐烦的挥挥手,让儿子滚蛋。 对待这个不愿走科举路,学武还被赶下山的孩子,秋知府疼肯定是疼的,但也不乐意让他在这美好的日子出来丢人。 吕瑛看出来什么,被秋瑜拉着走时,淡淡道:“今日书房内的人都缺了点灵气,无人可有传世之作,不听他们唠叨也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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