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眼前的将领若是换了大徽的任意一位,江焰都想说对方是在放屁。 博尔烈恒人品虽烂,但在战场上一向是无往不利,否则他也不会为博尔氏挣下了这么多的功勋。 他也不是丰家父子那等狂悖自傲的人。 观这几日他皆是按兵不动,就能知晓其并不简单了。 ……但一切的智谋,想法,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空谈。 眼前的女子,是江焰这么多年来所见得的实力最为强悍的人,他在她手中,连反击都做不到。 对方这般深不可测,又用兵如神。 和博尔烈恒对上了,谁输谁赢,还真是不太好说。 江焰来这边之前,想好了一肚子的说辞,真的到了温月声的面前,却发觉他引以为傲的东西,都难以说动对方。 甚至他还明白了为何温月声更愿意留下他姨母。 姨母经历凄凉,但也恰恰因为那段经历,让她对昊周的达官贵人们的了解颇深。 比起猛将,温月声更需要的,是昊周的内部信息,尤其是那些不为人所知晓的。 江焰立在了原地,一时间无话可说。 “想好了便出去吧。”温月声淡声道。 在她这番话之后,江焰却骤然抬头,看向了温月声。 他目光灼灼,似是下定了决心,沉声道:“若我说,愿此后都追随郡主左右,为郡主分忧解劳呢?” 按他此前所言,是各取所需,他帮助大徽赢下源城之战。 而大徽借力给他击杀博尔烈恒。 温月声有办法能赢,不需要他帮忙,但她没有否认过江焰的价值。 当着这屋内所有人的面,江焰毫不犹豫地掀袍跪下,他目光笔直地看向了中间端坐着的人: “待击杀博尔烈恒后,江焰愿此生效忠于郡主,归顺大徽。” 旁边的忠勇侯神色复杂。 江焰此人,比起他儿子章玉麟来,还多了份通透。 只论实力的话,章玉麟天生神力,这是与生俱来的东西,江焰未必比得过。 但此子聪慧,机敏过人,又有着那份不怕死的凶猛劲,倒确实是个天生的将才。 不过,越是这样的人,就越不好驾驭,稍不注意的话,还有可能会引火烧身。 毕竟……江焰可是犯下过过火烧自家军队,放敌军入内的叛军之事的人。 能不能信任他,还是未知数。 “你曾是昊周将士,又叛出昊周,身上背负着有叛军的名声,便是我要用你,底下的将士也未必会信服于你。” 沉默中,温月声再次开口,所说的话,却让江焰的心底一沉。 他也该知道的,他本就是个孽种。 在昊周都不为人所接受,如何到了大徽,就可以叫人毫无保留地信任呢? 即便江焰如今是真心想要追随温月声,只怕都是不行了。 江焰的眼眸冷沉了下来。 下一刻,就听温月声道:“三日。” 他骤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她。 温月声面色冷淡地道:“我只给你三日。” “博尔烈恒军中,有一队先遣部队,其将领勇猛,在每次的战役中,都能立下功劳,这次源城之战中,对方亦是有着不俗的表现。” 温月声眼眸冰凉地看向他:“你没有任何将士可用,三日之内,我要看见先遣部队将领的项上人头。” 江焰眼眸很亮,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就道:“好!” 待他离开后,忠勇侯忍不住道:“博尔烈恒的先遣部队,几乎都是悍将,足有百人之多。” “靠他一人,当真能够办到?” 温月声已经低下头去,处理手中的事了,她声音冷淡且没有情绪:“那就是他的事了。” 忠勇侯轻颔首。 三日的时间转瞬即逝,江焰有没有做成此事是不得而知。 晏陵的第二封信倒是已经送到了。 经历过了上次的事情之后,这次陆红樱在看京城来的信件时,都会特别将晏陵写给温月声的信挑出来,单独放在了一旁。 温月声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正值盛午。 晏陵在信中写道,他已经前往了江南调遣兵马,最迟在半月之内,就会赶到了边疆主城。 此番调遣来边疆的兵马亦是十万。 大徽兵马不足,这次的援兵能有这么多,大抵也是晏陵在京中谋划的关系。 但这个人信中未提及半点辛劳,反而是说: “听闻郡主新得一年轻小将,为让其能得全军信服,郡主为其谋划良多,倒是比晏陵独自一人留在京中,近一月未受到郡主任何来信的好。” “若知如此,晏陵当初应当舍弃科考,直接投军才是。” 温月声:…… 他是从哪里听说的谋划良多? 给江焰三日让他去杀个人,就算是谋划良多了? 还有,当初不是他自己说的,昊周叛军,可以加以利用? “博尔氏将帅,在昊周大军中,亦是属于实力不俗的。且博尔烈恒生性狡诈,如今久不动兵,大抵心中有着另外的盘算。” “郡主在源城之中,务必小心。虽一别一月,郡主半点不曾念及晏陵,但晏陵只盼郡主安好,盼得能早日见到郡主。” 温月声目光微顿,将信件交由身侧的人,还未开口,便听到外面一阵喧哗。 陆红樱从外边快步行来,满脸的惊色,见到了温月声便高声道: “郡主!江焰回来了。” 不仅是回来了,他还带回来了温月声要的东西。 且,还不止一个。 博尔烈恒军中,共有三个先遣部队,这些先遣部队,便是用于扰乱敌人的视线,打探消息的。 其实力都格外强悍,温月声未到之时,忠勇侯所率领的大军,就颇受这些先遣部队的烦扰。 而就在这几日之间,博尔烈恒一如既往地派了先遣部队打探消息,却被早就已经埋伏好了的江焰一举击破。 三个先遣部队,江焰杀穿了两个。 斩下其中两个将领的头颅,身上还背着大徽的军旗,一路骑着快马,闯入了大徽的军中。 在乌泱泱的大徽将士面前,江焰神色冷沉,声音高亢地道: “还请禀报郡主,江焰幸不辱命!” 声音在整个大军之中反复回荡。 在此之前,这边的许多将士已经知晓了他归顺的事情,但知道他强,却不知道他这般强。 这里的将士,一部分跟随温月声作战过,另一部分则是京中来的援兵,本身就对温月声是格外信服的。 如今见得这般场面,自是不会再多质疑些什么。 自温月声统率以来,大徽军纪再不似从前,强敌在侧,所有人都知道什么才是最为重要的事。 更别提战场之上,多了一个江焰这样强悍的将士,会减少军队内多少的损失。 有小部分的声音,也在江焰强势击破敌军之后,彻底销声匿迹了。 此番之后,江焰扬名,成为了温月声身边的将领。 与之相反的,则是昊周那边。 先是后方部队被截断,整整两万五千人的军营被踏平。 又是先遣部队折损两名大将。 接连遭受的打击,令得军中士气受损。 进攻源城的昊周大军,本来共计有近八万人,如今凭空折损两万五,加上之前进攻源城时的伤亡人数,满打满算,博尔烈恒手中只剩下了五万余人。 比较起来,源城之中眼下共计六万多将士。 在人数上,是已经远超过博尔烈恒手底下的人了。 虽说博尔烈恒自信,他手底下的博尔氏将士,比之大徽那些将士强盛不少。 哪怕是以少部分的人数面对对方,他也一定能够取胜。 但他到底是没有行动。 丰家父子的事情才刚过不久,那位大徽的思宁郡主还吃了他两万五千人,博尔烈恒就算是个完全的蠢材,也知道这位思宁郡主不可小觑了。 更何况他还不是。 几经思虑之后,他到底是放缓了进攻源城的步伐。 他所率领着的昊周大军,依旧驻扎在了源城之外,一副随时都有可能进攻的样子。 但博尔烈恒心中清楚,这不过只是做个样子。 在先遣部队的两个将领身亡后,他便直接给主城那边传了消息。 努烈给了明确的回答,昊周支援的援军已经在路上了。 博尔烈恒不是莽夫,他知晓此番的事迹传回昊周,他势必会遭到了其他两个部族的嘲笑。 但无论如何,在部族内部丢脸,也比起丰家父子有去无回的好。 他通知及时,昊周军队亦是绕路前行。 为了避免消息漏出,被大徽军队知晓,他每日里还会下令,命底下的将士去往源城周围骚扰。 做出一副随时进攻的架势。 但其实已经没打算再单独进攻了。 不光如此,为了避免之前深夜营地被偷袭的事情再次发生,博尔烈恒还加强了整个大军的巡逻。 每天夜里,都会有至少五支队伍交替着在整个军营内巡逻。 巡逻的将士身上还带着通讯用的烟火,但凡是发现了不对劲之处,便会立即点亮烟火,通知营内所有的人。 在温月声抵达了边疆之后,博尔烈恒算得上是对她最为忌惮的一个昊周将领了,也几乎将所有的一切都准备齐全。 只待援兵抵达。 这般情况下,博尔烈恒料想着是不会出现任何意外的。 但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十多年以来,一直都是在被动挨打,永远都龟缩在了城门之中,只会守城的大徽将士。 竟然会有主动进攻的一天。 他防住了夜袭,防住了火攻,在整个营地之内,放满了随时可以用来灭火的水缸。 可他却没防住雨水。 源城这个地方,气候比之整个边疆的城池都要好。 进入了三月底四月初,天气彻底转暖。 只连着晴朗了没几日后,天空阴沉了下来,没过了几日,便开始飘起了零落的春雨。 春雨如丝,细细密密的落了下来。 将整个昊周营地,都笼罩在了烟雨蒙蒙之中。 正值白日当午,细雨绵绵之下,军营里的将士,在吃罢了午饭之后,皆有些昏昏欲睡。 然就在这个时候,大徽的铁骑,自昊周营地的后方,直接攻了进来。 博尔烈恒收到了消息的时候,还有些不可置信,他盯着眼前的将士,沉声道:“你说什么!?” 那将士脸色格外难看,一身的军服已经被外面越下越大的雨水打湿了,湿漉漉的衣服贴在了身上,格外地难受,但他此刻却顾不得这些,只高声道: “大徽大军攻入营中了!” 博尔烈恒神色巨变。 他不比博尔睿,在面对这些事情时,表现及反应也是格外迅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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