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追想锡安就哭了。 我们把琴挂在那里的柳树上, 因为在那里,掳掠我们的要我们唱歌, 抢夺我们的要我们作乐,说: “给我们唱一首锡安歌吧!” 我们怎能在外邦唱耶和华的歌呢? 耶路撒冷啊,我若忘记你, 情愿我的右手忘记技巧。 我若不记念你, 若不看耶路撒冷过于我所最喜乐的, 情愿我的舌头贴于上膛。 ...... 小主教在橘色的落日下唱歌,他的身上就带有了太阳的温度,看起来暖融融的,可他偏偏唱着这样冰冷的曲调。 只是他的表情是恬静的,一如十年后在画册上的那样,虽然没有华贵的法冠,也还没披上红白色的圣袍 他仍然是矜贵的,一双浅金色的瞳孔里虽然还谈不上流露出奉献的色彩,也有一丝杜丙所熟悉的平静在缓缓流淌着。 “怎么样,我唱得不错吧?” 希尔顿一曲终了,竟然是开心的笑着的,他在杜丙的面前肆无忌惮地扬了扬闪着金属光泽的下颌,“这是我们一族的圣歌,听叔父说,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在我们从一个大陆迁徙到另一个大陆的旅途中的时候,它就已经诞生了。 每一个隐龙族的人们都会哼唱他,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桑尼教堂的中堂时,歌声就会响起。我从小听着这首歌长大,唱诗班的人们都说我唱得最好听。” “是的,你唱得好极了。”杜丙毫不怀疑这一点,只是他用小心的眼神看着希尔顿,“不过这首歌...我总觉得悲伤。” “那是当然的,杜丙。”希尔顿也没有避讳:“这是首史诗,它曾经真实的发生过,乃至今天仍然在上演着。” “对不起...”杜丙立马道歉了,生怕不小心窥探到令还是少年的希尔顿难过的回忆。 可希尔顿只摇了摇头,“你没有明白,杜丙。我已经变得很强了,比起曾经所有的族民来说,我是最强的。我没有自夸的意思,可今后,哪些晦涩的历史是永远不会上演的。”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本就璀璨如阳的金色双眸更显得灿烂了几分,衬得本就美貌的脸庞也愈发生动。 杜丙立马就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希尔顿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了,他们不会再重蹈曾经的覆辙,在这座因为隐龙族人而兴盛起来的土地上,只要风信子花还在摇曳着,就不会再有无辜的族人们因此被流放、被屠戮了。 “可是赫伯王即将退位了,一旦亚历山大成了新的国王...”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希尔顿皱着眉打断了他,“我不会允许这一切发生的,我不允许卑鄙的人坐上那把交椅,亚历山大的计划是不可能得逞的。” 也许是因为施展出了那样绚烂的光明魔法,此刻的希尔顿是那样的自信。 橘色的黄昏笼罩着他,似乎给他镀上了一层华美的外袍,杜丙于是也深信不疑了,这样的希尔顿一定可以拯救隐龙族的命运。 十年之后的风之国,在那座熠熠生辉的桑尼教堂中镇守着的,一定不会再只有唯一一个隐龙族。 圣母玛利亚的雕像不再能带人穿梭十年的时光,唱经席在午夜时分也不会再有冤屈的灵魂落座,等到这里的一切结束后...他就能再次肆无忌惮地抱紧希尔顿了。 那时候他一定不会再顾忌所谓淑女的矜持,他一定要大声告诉希尔顿他有多想多想好好地和他相拥了。
第41章 可是少年啊, 是不能总是这样浪漫的。 希尔顿确实已经变得无可匹敌的强大了。如果他愿意,拯救万民于水火的光明魔法也可以是覆灭全民的可怖武器。 但是亚历山大在臣民的摇旗呐喊声中淌着一滩滩猩红的鲜血登上宝座的时刻,希尔顿看着面前那十二个手持凶器的杀人犯时, 心头的仇恨也好狂躁也罢,都无法凝结成一道道攻击。 傍晚的光总有丝晦暗的意味, 绵绵如织的暖光不如清晨那般能够涤荡污秽。在最圣洁的桑尼教堂里, 他的族人们横七竖八的仰倒在唱经席中,有好几个都已经咽了气。 现在是下午十六点五十四分, 他愤恨地睇视着周围的人群,所能做的也不过是一次次将凝结于手中的治疗魔法输送给奄奄一息的族人, 他体内的光明元素是那样的有限, 他不敢有任何的浪费。 他深知这些魔法应该用在刀刃上。为此, 希尔顿再次施展圣光魔法了。 杜丙也充满希冀地看着那形容狼狈的少年,他明白当那魔法铺就开来的时候,会有怎样的神迹浮现。 但是很可惜的是, 在希尔顿嘴唇微微张开就要吐出神圣的梵音时,刚才还在一边冷笑着睨视着他们的亚历山大一行人就扑了上来。 好容易才杀死了这些隐龙族人, 他们当然不会放任任何一个人破坏他们的心血。 “抓住他!” 这些刽子手知道魔法师们的弱点, 没有了骑士的守护, 如果距离足够的近,他们就孱弱得不堪一击。所以毫无疑问的,希尔顿被俘了。 他被打断了施法, 能流泻魔力的双手被反剪在了身后,一双金色的眼睛里登时涌现着蚀骨的恨意。 “放开我!你们这群...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东西!你们这群杀人犯!” 他怒骂着,徒劳地挣扎着。但亚历山大只是哈哈笑着, 不以为意地将他提到了自己身前:“皇家学院的首席希尔顿阁下, 快收起你这副狰狞的模样吧, 你这般轻易地就被我们拿下,你就得承认你的羸弱和无能。 看看你,就算是被光明神选中又如何?一旦被束缚住了,你甚至连圣光魔法都无法施展开了,多么可笑又多么可怜呢?” 骄傲的希尔顿被折辱着,往常他一定受不了这些关于无能的说辞的,现在却不得不默认了。 他格外焦急却仍冷静地想到,圣光魔法确实能够复活已死的魂灵,可那是有条件的,如果灵肉分离的时间太长,就算是光明神亲临也是回天乏力。 所以他咬了咬牙后,干脆舍弃尊严地向亚历山大跪下了。 这一举动使得身穿染血戎装的骑士们都为之一振,他们还忘不了几天前在泥板荒原看见的神迹。他们也确实在放任自己磋磨这位少年人,可没人想过他会主动下跪的,他们受不起... 应该说,没有人受得起。 尤其是沐浴过圣光魔法,重获新生的人们,就更没有资格了。 可希尔顿还在这样陈情:“我确实脆弱而又无能,那么可以请您垂怜,让我医治我的族人么?我向您保证,一旦救活他们,我们就会立刻离开这片大陆从此不再出现。” 他最后,甚至露出了充满希冀的眼神。 “哈哈哈。”亚历山大却只是笑,在安静到几乎窒息的桑尼教堂里,他猖狂的大笑让人心中发凉。 所以听到他这么回应的时候,希尔顿心中也并不觉得意外了。 “可是不行啊,我不信任你们,尤其是你,希尔顿。”亚历山大勾着嘴角地嘲讽:“谁能相信恶魔口中的承诺呢?退一万步说,就算你们永久的离开了这片大陆。但我相信今日屠戮你们全族的仇一定不会被轻易忘记,你们一族有得天独厚的魔法,就算不在风之国现身,我相信你们也会有千万种报复我们的办法吧。” “...”少年终于长久的失语了,垂着头颅像只战败后的天鹅。 一瞬间,空气更加滞涩,就像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凭空安置在希尔顿头上莫须有的罪名,但他们却不得不默认一样。 从杜丙的角度是看不见希尔顿脸上的表情的,他想大声疾呼或者飞奔到小主教的身边的,可是蒙特早就来到他身旁,将他也捆绑了起来,堵住了口舌。 所以小主教现在越发显得形单影只,尤其是还没咽气的赫伯王就倚在他身旁的柱上,用一种哀叹的目光注视着他。就好像在复又提醒着他,这就是隐龙一族无法摆脱的命运。 亚历山大在羞辱过希尔顿后终于满意了,他高举着那把刺戳过赫伯王心脏的兵器,只需要一秒,它就能洞穿面前这个可恶的异族人的心脏。 他终于可以报复,报复这些个懦弱又无能的隐龙族人的。 他要让天下人认识到这个族群的孱弱和虚伪,他明明是被光明神选中的,却在此时此刻只能够任人宰割!他们太让人失望。 在他可怜的儿子再也无法像常人一样奔跑跳跃的时候,他就因为这样巨大的失望开始陷入仇恨的深渊了。 亚历山大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马上,他就要劈开眼前这个金色的头颅!可一阵磅礴的金光却从旁边袭来,泛着寒意的刀锋于是意料之外的和冰冷的大理石亲密的接触了。 “赫伯王。”亚历山大眯起了眼睛,“我以为您已经早就安息了。” “你...不能杀他。”赫伯王吐了口血,将原本就被凝结的血块染得斑驳的长髯弄得更脏:“留他一命,他的治疗术会拯救这个国家...” 因为赫伯王的这句话,希尔顿终于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看向这位奄奄一息的王。 亚历山大却更高兴的大笑了:“果然不愧是你,赫伯王,就算是到了现在也还在操心着风之国吗。” “亚历山大...留下他。”赫伯王没有看希尔顿一眼,只是勉力说着:“我的预言术不可能出错,泥板荒原的疫病被带入这里了,除了希尔顿,没有人能够拯救这个国度...” 说完这句话后,这位曾经的国王就连最后的一点尊严都无法维持了,他咳呛着从喉管里涌出大股大股强忍着的鲜血,就连喘息都带上了嗬嗬的拉风箱似的声音。 小主教的眼神愈发悲戚,他咬了咬嘴唇,想要不甘心地质问赫伯王究竟有没有将他当作是自己的族民?此时此刻,他确确实实是恨不得与他的族人们一同就这么湮没在历史的沙尘中的。 他想要反驳赫伯王,说:“亚历山大,你看错了,赫伯王是多么狡猾啊,他竟然编造了这样的谎言就是为了要留下后代卷土重来的。” 可赫伯王,赫伯王看着他不甘的眼神只是摇了摇头。 使命。赫伯无声地动了动嘴唇朝他说,于是有什么沉重的枷锁就将希尔顿瓮张的嘴唇锁住了。 那一霎那,他只觉得体内澎湃的血液变得冷凝,一颗心连带灵魂落入了万丈深渊。 或许是希尔顿心如死灰的样子取悦了亚历山大,他终于明白对于眼前这个尚年幼的隐龙族少年,此刻活着会比死亡更加令人无法接受,所以他大发慈悲地答应了赫伯王的请求。 “我不会杀他的,赫伯。就当是报答你和你的族人们乖顺地任人施为的勇气。” 他刺杀亚历山大的过程顺利得不可思议极了,这让他觉得无趣,可这话能刺痛跪服在地上颤抖不止的少年人又让他觉得有意思极了。
40 首页 上一页 30 31 32 33 34 3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