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谢其琛也会进行同步的回礼。 最初池羽还没意识到许微澜的真正意图,只觉得这个姐姐人真好,总送来好吃的。 不过这都快一年,饶是池羽也咂摸出点味道了。 这个许微澜……难不成……喜欢谢其琛? 意识到这点,池羽心里突然就觉得不太舒服了。 连扒在窗口偷看谢其琛和许微澜两人在门口说什么都没兴致了。 心口不舒服……咦?肚子好像也不太舒服? 池羽觉得裤子有点黏黏的,站起来一看,发现凳子上一滩血,吓得不自觉大叫了一声。 门口谢其琛听见池羽的叫声,面色一沉,立刻就转身回了屋。 “怎么了?” 一进屋,谢其琛就见池羽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正呆滞看着凳子上的血迹。 池羽发现谢其琛回来了,声音飘飘忽忽地说道:“阿琛……我流血了,我好像得重病了。” 谢其琛瞥一眼那凳上的血迹,怔住。 他意识到那是什么,随即算了算年龄——确实也差不多是该来了,葵水。 但是要怎么和池羽解释这个现象呢…… 谢其琛在池羽面前时,会自动触发脸皮薄的罕见现象。要他给池羽解释什么是葵水,为什么女子到一定年纪会来葵水,以及来葵水意味着什么……有点难度。 “啊,妹妹这是来葵水了吧?” 身后许微澜的声音响起。 屋中两人同时转头,见许微澜果然站在正堂门口。 许微澜笑:“王道友,这种事,还是交给我这个女人来教吧。” 这还是许微澜第一次踏进王氏师兄妹的这栋小院。是的,过去一年,即使她隔三岔五就会来找王深,王深却从没有请她进屋过。 今日正巧池羽来葵水,许微澜便想着可以趁这个契机进来屋子——这是个好机会,她可以拉进和王深的距离。 她和王深礼尚往来大半年了,关系也该有突破点了。王深身边这个几乎是他养大的小师妹就是好机会。 谢其琛微微皱了眉,似是对外人踏入这栋小院有所不满。 但转头看见池羽无措茫然的样子,他最终点了点头:“麻烦许小姐了。” 谢其琛让两个女子留在堂屋,自己去了院中。 许微澜笑意盈盈地坐到池羽身边。 与此同时,池羽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发髻上的一根簪子,暗暗松了口气——还好今日戴了这根簪子。 这根簪子是谢其琛给她的一件法器。戴上这根簪子后,她所见的人潜意识中会留下一个印象,也即不会诧异于她奇怪的生长速度。且他们眼中看到的她的容貌也并非她的真容。 毕竟她的生长速度太奇怪了,确实不像正常的普通孩子,这件事还是越少人注意到越好。 谢其琛出门后,许微澜走到池羽身边坐下,开始给池羽科普了不少葵水相关的知识,还告诉她月事带如何使用。 池羽认真听着,礼貌地道了谢:“许姐姐,今天多亏你了,不然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许微澜笑:“我与你师兄关系好,不必同我说这些客气话的。” 池羽怔了下。 许微澜思索了一会儿,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对了,阿羽妹妹,你师兄可有喜欢的女子?” 这个问题她想问很久了,然而王深个性疏离,待她也仅保持着礼貌,十分有距离感,她没有机会问。 不过显然王深的这个师妹要好相处得多,个性又乖又软,从她这儿兴许能打听到什么。 池羽勉强笑了一下:“应当没有吧,我并未见师兄与什么女子走得很近过。兴许许姐姐已经是最近的那个了。” 这话说得许微澜心花怒放,于是把池羽当妹妹一样,亲亲热热地和池羽闲聊起来。 “阿羽妹妹如今也到年纪了,有没有什么心动的小郎君?若是在钱塘遇到什么看中的,姐姐我还可帮你打听打听呢。” 池羽赶紧摇头:“……我没想过这些事。” 许微澜捂嘴笑:“那就是还没有喜欢的人?你是王道友带大,见惯王道友这般无论容色或是修为都格外出色的男子,想来眼光是极高的。” 池羽愣了愣。 许微澜想到什么,又问道:“人不是常说,小女孩找寻心上人的标准,往往会被父亲影响吗?当然,王道友不是你父亲,但他教养你长大,约莫也差不多的,不是吗?” 池羽脑中冒出那个念头:谢其琛原本是想收她当养女的…… “……是啊,师兄对我来说犹如养父……抑或养兄呢。”池羽下意识接话。 但话一出,不知为何,池羽却感到有些胸闷。 奇怪……来葵水会胸闷吗? 屋中两个女子聊了一会儿,谢其琛就敲门进来了,他端了碗刚煮好的桂圆红枣蛋花羹,让池羽喝了,又让池羽回屋躺下休息。 许微澜见谢其琛这么小心池羽的初潮,忍不住道:“王道友,这是女子的正常现象,不必如此照顾的。” 谢其琛正在厨房找红糖,发觉红糖上月已经用完,一直没再买,思索着下午该去集市买些红糖和老姜。 许微澜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这次谢其琛终于回答了,他简单回答道:“阿羽身体不好。” 许微澜下意识地觉得谢其琛有些奇怪,旁的人家即使是对待亲生孩子或亲生妹妹,也似乎没有这样上心的吧…… 还不及细想,谢其琛便说道:“今日多谢许小姐了,时间不早了,许小姐差不多得回青山宗午修了吧?” 许微澜回过神,愣了,看了看天外的天色:“啊……啊是啊。” “那寒舍就不继续留许小姐了。” 谢其琛将许微澜送到门口,然而许微澜半天没有要走,许久,她终于下定决心一般说道:“王道友,我有话想对你说,不知你是否有时间……” 谢其琛顿了顿,心下了然。他不是傻子,甚至比寻常人更敏锐些,许微澜对他有意,他自然能看得出。 他虽一直对许微澜保持着距离,但许微澜约莫从前没被旁人拒绝过,并没有看懂他的疏离。 若能有机会同她讲清,倒是件好事。 谢其琛说道:“今日申时末,我在方青山下等你。” 许微澜眼睛一亮,这是王深头一次主动约她,看来王羽说得没错,王深确然身边没有比她更亲近的女人了。从前对她疏离,兴许只是他个性孤傲,不善交际罢了。 “好,我会准时来见你。”许微澜笑道。 许微澜走后,谢其琛关上院落大门,正要转身回屋,却见池羽正站在堂屋门前看他。 谢其琛愣了下,询问:“不是肚子疼吗?怎么不去躺着,反而起来了?” 池羽犹豫了一会儿,问道:“你下午要出门吗?” 谢其琛点头:“去集市上卖点红糖,晚上给你煮些红糖姜水。” 池羽沉默,为什么他不同她说他下午要去见许微澜呢……还是,他对许微澜其实也有特别的想法,所以才不愿意告诉她,怕她对许微澜产生对继母般的排斥感吗? 池羽惶惶不安了许久,最终还是打算申时末偷偷去方青山下看看。
第58章 夏天的天色晚得格外慢一些。 虽然已经过了申时, 天空依旧很亮,太阳也才将将有要下山的趋势。 池羽慢吞吞地往家的方向走。 从青山宗所在的方青山,到她与谢其琛所住小院所在的竹山, 中间会经过一处坊市。 因为方才在方青山脚下的所见所闻,池羽整个人还有点懵懵的。 走过坊市的一家饭馆时,一直处于神游状态的她被围在饭馆前的人群撞了一下,这才终于回过神—— 池羽注意到, 饭馆前围了好多人, 也不知道是发生什么了。 池羽本没有那个心情去围观闲事, 只是铁棍击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强忍疼痛的喘息声、小孩尖锐的哭闹声,这些都让池羽感到头皮发麻。 无法置之事外地冷漠路过, 池羽顿了下,挤进饭馆前那围观的人群中。 原来饭馆门口站着若干魁梧的打手,打手们在饭馆掌柜的指挥下, 正拿着铁棍狠狠打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 而一个五六岁年纪的小孩正跪坐在乞丐身边大哭。 那掌柜轻蔑地看着大小两个乞丐, 骂道:“敢偷我们饭馆的饭菜吃,不给你们点颜色瞧瞧我就不姓钱!” 那大乞丐背上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可是却始终没有开口求饶,只闭眼咬牙忍受着痛苦。 池羽被这副场景震到, 询问围观的路人:“大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路人大哥说道:“正巧我原本也在这家饭馆吃饭,看到了全程。是这样的, 方才那个小乞丐偷偷溜进饭馆,偷了些米饭烤肉, 结果被饭馆的钱掌柜发现——这小乞丐已经不是第一次偷东西了,钱掌柜便叫了打手想治一治这小乞丐。” “然而那些打手刚要打那小乞丐, 不知从哪冒出来个大乞丐,说什么不要伤害这么小的孩子,钱掌柜于是非常生气,质问那饭馆一直被小孩偷走的饭食怎么算?于是那大乞丐就说,由他挨打替小乞丐还。” 池羽怔了怔,没想到落魄到成为乞丐的人,没有变得愤世嫉俗,反而依旧拥有这样的善心。 那路人大哥继续说道:“于是现在那大乞丐就在挨打还账——其实如果那大乞丐不冒出来,可能钱掌柜还没这么生气,教训下那个小孩也就过去了。可这大乞丐要逞英雄,这钱掌柜便会觉得这大乞丐搞得自己像个大恶人一样,就更生气了,难免下手更狠了。” 池羽看着那大小两个乞丐的惨样,一个背上伤痕累累,一个哭得声嘶力竭,不觉感到有些难受。 她从带着的芥子囊中取出一件法器,想要偷偷给那挨打的大乞丐背上加上一层屏障,好让他免受些皮肉之苦。 然而那屏障刚展开,很快又破碎了。 池羽一愣,意识到是有人抹消掉了她施加的屏障。 是谁…… 那挨打的大乞丐慢慢转头,“看”向她的方向——虽然一双眼睛是闭着的,但池羽意识到,这大乞丐注意到了她方才的举动。 正是这个大乞丐自己抹消掉了她加诸在他身上的屏障。 池羽意识到,这个大乞丐是个修士,且修为不俗—— 池羽的法器皆是谢其琛给她的,里面加持的是谢其琛固定其中的术法。能消解掉谢其琛的术法,此人的修为想来与谢其琛在同一层级。 既然如此,为什么…… 池羽沉默地注视着忍受棍打痛苦的大乞丐,感到想不通。 不知过了多久,那饭馆的钱掌柜终于消了气,带着他的打手们风风火火回饭馆里了。 围观的人群见没热闹看,也渐渐散了。 小乞丐扶住大乞丐,两人蹒跚地离开饭馆,走进附近一条阴暗的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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