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了妻室,就有了牵挂和依靠,何况自打入狱之后,看见楚瑜为他辛苦奔走,秋景和便是愈发地心疼妻子,心疼楚瑜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自此也更加深刻反省了自己,知道自己当日冲动,究竟是犯了何等大错。 所以,对于现在的秋景和来说,皇权不是最要紧的,能和楚瑜保住性命,两个人尚还能在一起过段安稳幸福的时光,才是最要紧的。 看着秋景和紧张的神情,秋君药却没有马上应允他的要求,而是笑而不语,又拉着他饮了几杯茶,话了家常,紧接着,便让他们出宫,各自回府去了。 回去的路上,楚瑜还有些坐立难安,坐在马车里,时不时抬眼看一眼秋景和,欲言又止。 秋景和见他有话想说,于是便贴心地问: “阿瑜,你是有话和我说么?” “........嗯。”楚瑜犹豫了片刻,随即还是忍不住好奇心,道: “你今日,为何对父皇说,你要去渝州?” 他有些焦急:“你不是一直想当皇帝吗?但是去了渝州,可就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不去渝州,我也没有机会啊。”秋景和捉住楚瑜的指尖,握在手里,源源不断的热源从他掌心一直传到楚瑜的皮肤上,好似温存: “只是现在大局已定,我若还对皇位抱有非分之想,那我和你,才是真的活不了了。” 楚瑜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便问: “你是真的对皇位一点想法也没有了么?如果你想,我还能想想办法........” “没有了。”秋景和笑盈盈地打断楚瑜的话,拿起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 “我只想好好和你再过一段时间。” 他说:“要当皇帝,定要传宗接代,三宫六院是少不了的,可我既然娶了你,又怎么能娶别人。” 秋景和揽着楚瑜,让楚瑜顺从地靠在他肩膀上,低头在他额心亲了一下,声音低低: “等七弟当上太子,我就和父皇奏请离京,我听说渝州水秀山青,是个好去处,到时候我们便找个无人认识的地方,买一处宅子,弄一点菜园,每日养养花种种草,无须再为政事勾心斗角,岂不快哉。” “..........”秋景和说的,楚瑜其实也有些心动,但他始终怕埋没了秋景和的才能,于是犹豫了片刻,还是道: “可是你会不甘心吗,景和。” 他直起身,和秋景和对视: “你是为了我,身子才变的这样弱,倘若又是顾忌我,而放弃争夺皇位,会不会总有一天,等我年老色衰了,你便开始后悔了?” “.........”秋景和有些哭笑不得,伸出手理了理楚瑜的发,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 “我还不一定能活到你年老色衰的时候呢。” 看着楚瑜顿时难过起来的面庞,秋景和又话锋一转:“何况,我也不会不甘心。” 他垂下眼,指尖勾着楚瑜的指尖,思绪似乎慢慢飘远: “父皇和母后鹣鲽情深,但也逃不过死亡将其分离。世间有太多无可奈何的事情,不能与心爱之人相守便是一件。父皇身为帝王,尚且不能脱离六道轮回之苦,我又能如何呢?左不过是在有限的生命里,与所爱之人共度此生罢了。那既然不要皇位便能和你厮守,我又何必费心去争。” 秋景和将楚瑜抱到自己的大腿上坐下,手臂从楚瑜的腰侧穿过,静静地抱着他,声音低低的: “我说过,我的心很小,从前装的是弟弟,现在装的是你。之前想要争皇位,是为了保住弟弟,如今放弃皇位,是想和你一直在一起。孰轻孰重,我自有斟酌,你无须自责,因为我选择的,便是我当下最想要的,今日不后悔,日后也不会后悔。” 言罢,秋景和抬起头,轻轻吻住了楚瑜的唇,笑着问他: “只是我从此以后,就会变成庶人,你也不能再做二皇子妃了,倒是委屈了你。” “........”楚瑜闻言,笑了笑,久久地看着秋景和。他眼底似乎也有水光在闪烁,但更多的却是满足和开心: “好吧,那我便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从今日起,去他的二皇子妃。” 楚瑜说:“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贤王妃当得,二皇子妃当得,普通百姓之妻,也当得。”
第103章 册立太子 秋景明离京的事情经过半月余的准备, 终于在端午第二天敲定了出行的时辰。 秋景明走那天,秋君药亲自率领百官, 送至皇城的护城河外, 直到引鸳出声劝他不要再送了,秋君药才停下脚步。 虽然秋景明之前也对秋君药犯过浑,但如今早已改过自新, 何况为人父母,哪有真的和孩子有隔夜仇的, 眼看着秋景明即将离京,这一去路上艰难险阻,加上边疆苦寒无度, 秋君药想着想着,倒心疼起秋景明来,执着秋景明的手, 久久不愿意松开。 即使所有人都知道让秋景明离京, 对于平衡目前的□□面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但毕竟秋景明是秋君药的孩子,如今秋景明一旦上路,想要再见,便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思及此, 秋君药握着秋景明的手愈发紧,力道大的秋景明几乎要感觉出些许痛意了。 他性格憨憨,并不能察觉到秋君药送儿千里的担忧之情,反而觉得觉得山长水远,日后定有再见之期, 再秋君药又拉着他说了几句体己话后,连连应下。 因为担心秋君药在外太久, 身体会受寒,加上送的路程有些远,秋君药的身体也确实不适合长时间的奔走,为了让秋君药早日回宫休息,秋景明只能狠狠心,装作不在意的模样,踏上马镫,利落上马。 看着马下仰头,仍旧一副不舍模样看着自己的秋君药,秋景明挠了挠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让父皇放心,犹豫半天之后,才转过身,对着秋君药身后的秋景月和秋景秀道: “父皇........就摆脱二位弟弟照顾了。” 言罢,见秋景月和秋景秀都在无声点头,他也没再说什么,一拉马缰,披风的一角随着迅疾的风一路拉直,转瞬间只剩背影,只留下马蹬蹄的嘶鸣,尚还在原地,似乎一直萦绕在秋君药的身边,久久未曾散去。 在秋景明离开很久之后,秋君药还站在原地,怔怔的,半晌没有回神。 看着秋景明都走出很远了,引鸳和秋景月等人才簇拥上来,围着秋君药,一个给他披上披风,一个握住秋君药的手,慢声劝他回去。 秋君药见此,也不再勉强,依言启程回了宫,只是回宫的时候一步三回头,似乎还在不舍秋景明的离去,直到回宫的时候,也稍微颓丧了好几天。 几天后,秋君药这才勉强振作起来,拟了诏书,宣布册立嫡长子秋景秀为太子。 因为秋景秀是嫡子,加上年纪也不算太小了,所以册立的过程并没有出现太大的波折,群臣很容易就接受了。 在太子册立典礼结束之后,秋景和果然按照当日说的那样,请求携妻前往渝州,秋君药压下他的折子,没有马上批复。 但即使是这样,秋景和也依旧坚持不懈地上书,几日后,秋君药这才准了,还额外赏了他好几处房产、田宅和几处铺子给秋景和两夫夫,可是秋景和什么也没有收,临走的时候还变卖了二皇子府救济民众,随即乘着一乘低调的小破马车,悄然又低调地离开了京城。 两子接连离京,即使当初秋君药也曾恼怒过两人给自己带来的麻烦,但毕竟父子连心,没了两个儿子在身边,秋君药不免也察觉出些许孤寂来,即使有引鸳在身边宽慰着,心结仍在。 但即使是这样,包括秋君药在内的所有人心底,都很清楚的明白,现在的结局,就是每个人利益最大化的结果。 太子已经册立,接下来,皇权即将更迭转移,整个朝堂都该逐渐形成以秋景秀为利益中心的团体,如果此时有另外的已经成年并且羽翼丰满的皇子仍留在京中,那么就算秋景明等人没有想法,但也保不齐别的大臣没有别的想法,到时候京中暗流涌动,臣子不思为民为政,反而将心思花在站队结党和勾心斗角上,这就大大违背了秋君药的本意。 从来到这个世界上,不管秋君药承认不承认秋景明等人是自己的儿子,不管自己遇到了什么困难和问题,秋君药都始终将为民谋利放在首位,将朝局稳定放在政治中心。 整个京城,看似在以引鸳、秋景秀为首的利益集团的趋势下运行,但其实秋君药才是埋在幕后的唯一推手,在关键时候,一把将整个王朝的行驶方向掰回正确的位置。 所以他必须将秋景明等人派出宫去,这不仅对他们好,也是对万民负责。 只是...... 只是脱离开君权的角度,他首先还是一位父亲。 孩子离家,作为父母,总会担忧,秋君药知道怎么做才能让每一个人在各自合适的轨道上生活下去,但不代表他自己看得开,于是便一日又一日的沉寂下去。 好在宫内朝政还有引鸳和秋景秀操持着,秋景月也时不时会入宫来陪一陪秋君药,日子也总算不那么难熬。 又是一年深秋,离秋景明等人离京,也已经半年了。 秋景月今日照旧还是早早入宫来给秋君药请安,只不过中途遇到行色匆匆的秋景秀,两人互说了几句话,耽搁了一些,所以等秋景月来到披香殿的时候,秋君药一个人躺在披香殿后殿院子里的躺椅上,静静睡着了。 黄色的秋叶打着旋儿,落在他平静而又温和的眉目上,风一吹,又落在了脚边。 似乎连秋叶也不忍吵醒他,故而离开的声音也是缓缓的。 一旁的宫女太监们见秋景月来了,正想请安,却被秋景月一个手势制止了。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秋君药身边,给他掖了掖毯子的脚,还将秋君药伸出的手焐热后,才放进毯子里。 秋景明和秋景和离京之后,秋君药有心历练秋景秀,加上确实是精力有所不济,朝中的事情就落在了秋景秀这个太子身上,所以秋景秀也想常常给秋君药请安,但每次他忙完政事回宫的时候,秋君药往往已经歇下了,秋景秀只能通过起居注来知晓秋君药一天的动向。 而一天中,秋君药最常干的事情,还是喝药,睡觉,以及对着青州和渝州的方向发呆。 秋景月知道秋君药想哥哥们,所以常常进宫陪秋君药,还时不时带一些青州和渝州的特产,哄秋君药,说是哥哥们从青州和渝州寄给他的特产。 其实青州和渝州距离京城一个比一个远,秋景明和秋景和等人记挂父皇,除了时常写信,确实也常常寄一些瓜果特产、糖饼时蔬来,但是那些东西送到京城的时候,不是腐烂就是馊了,不能吃了,秋景月只能偷偷藏起来,再自己去外面集市搜罗一些新的,实在找不到,也只能拜托在京的青州人和渝州人,让他们做一些家乡的吃食,带进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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