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君药闻言眼神闪烁了片刻,低声道: “既然你想知道,朕也便不瞒你。” 秋君药抬起手示意,一旁的来福顿时躬身下去,将当日秋君药发现的那封手书用沉香木托盘盛了,呈上前来: “这个是记载着当年贞嫔放火烧冷宫,却殃及赵美人事件的全部真相。” 贞嫔算是秋景和的养母,他是除却秋景月之外,最按捺不住的,闻言立刻直起身,手忙脚乱地拿起了那封手书。 “朕,之所以不让景月看,是因为那封手书里记载的真相,他未必受得了。” “本想让他继续恨朕,然后再让他亲手杀了朕,好让他放下,缓解他心中的恨意,却没想到,他性子竟然如此刚烈。” 秋君药还在说话,但一旁拿起手书迫不及待往下看的秋景和在看完那份手书之后,面色也同样变的难看起来,半晌,不发一言。 秋景明见到此种景象,也按捺不住好奇心,便也伸长脖颈,探出脑袋去看那手书里的内容。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原来当年贞嫔火烧后宫,另有隐情,而这幕后主使,不是她人,正是—— 秋景月的母妃,赵美人自己。 当年,贞嫔的哥哥左前锋叛国,被活捉至金国之后,为了保住性命,故意写信让人去营救。赵美人的弟弟,也就是赵父唯一的养子,和贞嫔的哥哥多年好友,心急如焚之下率军前往,岂料营救阵前,却被贞嫔哥哥狠心射杀。贞嫔哥哥用赵美人弟弟的头颅换取了金国国主的信任,成功进入金国,娶了金国公主,享受荣华富贵。 事情败露之后,贞嫔哥哥已经成了敌国驸马,赵美人痛失唯一的养弟,恨贞嫔入骨,但贞嫔却数次表示自己相信哥哥,相信自己的哥哥绝对不会背叛大端,对于赵美人的恨,一直处于视若无睹的态度,甚至不屑一顾,到最后两人各执一词,姐妹反目。 也就在此时,赵美人萌生了杀死贞嫔的想法。 为了掩人耳目,她特地请求秋君药,让自己搬到了贞嫔冷宫边的明月阁,伺机报复,直到贞嫔哥哥被捉回大端,她欣喜若狂,特地让身边的掌事大宫女去和贞嫔通风报信,不断描述贞嫔哥哥惨死的模样,在贞嫔大受刺激之后,还特意买通了看守冷宫的宫女和太监,让本关在冷宫里的贞嫔得以找到机会“逃脱”,亲眼目睹城墙上哥哥的死相。 果然,在亲自见过哥哥死相之后,贞嫔崩溃纵火,赵美人大仇得报,同时又担心自己故意放走贞嫔、刺激贞嫔的事情败露,秋君药盛怒之下,会重罚她和还是稚童的秋景月,思来想去,为了保住秋景月不被她连累厌弃,加上自己费劲心力布局,已然时日无多,赵美人便没有逃跑,主动葬身火场,企图用自己仅剩的生命,为秋景月换来秋君药的一点怜惜。 毕竟如果秋景月年幼丧母的话,秋君药多少会多看重怜惜他一点。 总而言之,为了让所有知道这些事情的人将自己的所作所为瞒住,通通烂在肚子里,同时也又因为那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姐妹情义,赵美人到底还是没有跑,甚至还主动加了一把火,让火烧的更旺,最终葬身火场,和贞嫔一起走了。 她以为她当年间接谋杀贞嫔的事情随着自己主动放的那一把火,随着她心腹宫女太监们的死亡,再也无人知晓,但她却没想到,陈见芬阿姊在传完话之后,看见贞嫔大受刺激之后疯癫的模样,她竟然害怕东窗事发事发,因而不敢回明月阁,也不敢面对秋君药,借着贞嫔纵火的混乱,趁乱逃出宫了,还留下了一封手书,用微薄的良心,将真相大白于天下。 当年杀了赵美人的人,其实就是赵美人自己,她是为了防止自己谋杀贞嫔的事情暴露,也是为了尚还年幼的秋景月能被秋君药重视,选择了加速燃烧完自己本就不多的生命,还故意加了一把火,把明月阁内知道这件事的所有太监宫女一起烧死了,将这个秘密永远埋葬。 这也就是秋君药为什么,不愿意告诉秋景月真相的原因。 因为若是秋景月知道了杀了母妃的人,其实就是母妃自己,一定会崩溃。 这么多年,最爱的人成了伤他最深的人,还毁了他的前半生,让他前半生,一直活在恨一个本不该恨的人阴影中。这样的真相,对于秋景月这个依仗着仇恨生存的人来说,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他的恨,简直就像是个毫无缘由的笑话。 秋景和看完一切,放下手书,不知何时,面上已经百感交集。 他仰头看了一眼脸色也有些苍白的秋君药,恍然许久,才道: “父皇。” 他低声说:“多谢,多谢您一直瞒着弟弟。” “........他是朕的孩子,朕也希望他好。” 秋君药摇头:“只是,他.......” “赵美人死的时候,遗体,弟弟有去看过。” 秋景和声音艰涩:“儿臣.......当时没能拦住他。” “......不怪你。”秋君药道:“那时候,你年纪也不大。” “别告诉他真相,就当做从始至终,你们都没看过这份手书。” 秋君药说:“朕宁可他不知道当年真正害死他母妃的人是谁,起码他醒来后,不管是恨朕还是不恨,因为想知道真相,也能挺着一口气,到底还有活下去的念头。但如果让他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情,他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是。” 秋景明和秋景和自然是知晓其中厉害,于是便点头: “儿臣记着了。” “行了,一起出去吧,朕看你们也累了。” 秋君药站起身,脸上似乎有些疲惫: “你们这几天,就在宫里住着,多来陪陪弟弟,知道了吗?” “嗯。”秋景明上前一步,扶住秋君药的手,方便秋君药站稳,低声道: “儿臣知晓。” 秋君药拍了拍秋景明的脸,没有说话,片刻后和引鸳携手离去了,留下秋景明和秋景和站在原地,目送着两人离开。 直到两人离去,秋景明才转过头,对秋景和道: “父皇看上去真的很累,是不是?” “.......嗯。”秋景和垂下头,犹豫一瞬,随即道:“因为听赵悯说.......父皇的身体虽然现在看上去和正常人无异,但如果找不到合适的治疗方式,因为心魂残缺,一年后,他就会死去。” “.......果真?”秋景明闻言一怔:“一年?” “嗯。”秋景和抓过头,看了躺在床上的秋景月一眼,随即走过去,伸出袖子,用袖子擦去秋景月闭目时眼角仍旧淌下的泪,却发现那眼泪怎么也擦不干净: “所以我觉得.......为了防患于未然,父皇他,准备要立太子了。” “.......太子?” 秋景明迟疑片刻,后方谨慎问道:“所以你觉得,父皇会立谁?” “四弟已经这样了,父皇是不会立他为太子的。” 秋景和说:“我短命一条,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约莫也是不够格的,所以现在长大成人的皇子里,也就你和景秀合适。” 他看着还在发呆的秋景明,好心提醒道:“大哥,如果你想当太子,就和父皇正大光明地争取一下,如果不想,那就早点和父皇表明心意,否则..........” 他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但他的话却把秋景明的好奇心勾起来了,忙问: “否则什么?” “........没什么。”看着秋景明依旧懵懵的样子,秋景和在心里叹口气,没再说下去: “你......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第100章 苏醒 “明儿, 你也在宫内陪了你弟弟好几天了,如果呆不住的话, 也可以回家看看。” 御花园内, 秋君药提着衣摆,被秋景明扶着到烟雨亭内坐下,父子俩围着一张矮几对坐, 立刻有宫女走上前来,摆好玉杯和围炉, 恭敬地煮起了茶。 咕嘟咕嘟的茶水冒起泡来,隔着袅娜的白烟,秋景明看着秋君药被茶水白雾模糊的模样, 愣了一下,随即摇头,垂下眼睫, 语气似乎有些低落: “明儿还是留在皇宫中吧。” 他说:“二弟已是有家室的人, 需要常常出宫陪着楚瑜;七弟弟又还小,课业重,如果明儿不留在宫中陪父皇的话,又有谁能陪在父皇身边呢?” 他这番话说的,倒有几分掏心窝子的真诚感, 秋君药不由得抬起头,颇有些诧异地看着秋景明。 他大抵是没想到依秋景明的脑子和心胸,会说出这番话,颇有些震惊,甚至还怀疑秋景明是被夺舍了, 直勾勾打量的视线不加掩饰,落在秋景明身上时仿若如钩子一般, 让秋景明颇有些不自在,汗毛都竖起来了。 秋景明摸了摸后颈出立起的汗毛,有些尴尬,又有些心虚,但又觉得自己没必要心虚,于是努力换上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看着秋君药,但却还是抵不住秋君药打量的目光,语气也不由自主地打起了磕巴: “父皇,父皇为何这样看儿臣?” 他说:“父皇不信儿臣的一片孝心吗?” “..........”闻言,秋君药果然松开了视线,拿起了桌上的茶杯,轻咳一声,像是在掩饰着什么: “倒也没有不信。” 他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 “只不过你变化太大,为父一时之间不能适应。” 秋君药这话具体是什么意思,大概除了秋景明,也无人知晓。 果然,几秒钟之后,秋景明就在秋君药揶揄的视线里,耳红到了脖子根,再也绷不住成熟懂事的表象,视线逃也似的乱转,像是个拆了家、知道错但是又不知该如何示好的小狗崽,用湿漉漉的漆黑眼珠看着秋君药,祈求道: “父皇........” “.........”秋君药看着秋景明这幅可怜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拍了拍自己身边的软垫,让秋景明坐过来: “来,明儿到父皇这边来坐。” 秋景明闻言,依言提起衣摆坐过去,和秋君药肩并着肩,看着御花园的秋景秀练剑。 在无人在意的角落,秋景秀已经悄悄长高了,明明之前还是不到腰的小糯米团子,现在已经到了秋景明的胸膛了。 “弟弟的剑比我练得好多了。” 秋景明接过秋君药喝完的茶杯,让来福添茶,随后又试了试温度,才递给了秋君药, “我之前可没有他这么厉害。” “你们俩一样的师父,怎么一样的年纪,你却练得没有弟弟好,是不是偷懒了。” 秋君药伸出手,亲昵地捏了捏秋景明的脸蛋,秋景明忙笑着求饶: “好父皇。” 他说:“儿臣错了。” 秋君药便该捏脸为拍,道: “你该给弟弟做榜样,知道吗?”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秋景明闪躲的动作一顿,逐渐慢了下来,眼神闪烁片刻,许久之后,才低低地应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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