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安心不在焉地敷衍了几句,布莱克也并不在意。 只是在挂断通讯前,他又微微一笑,像是诅咒一般吐出一句话:“莱安,如果你还是这么重视他,总有一天你会变得和我一样的。” 莱安沉默地盯着被挂断的通讯器,半晌以后,才轻声呢喃道:“雌父,我和你不一样。” 至于为什么不一样,他没有再说。 但经过这一则视频通话,莱安也彻底冷静了下来。 他打开星网继续买票,但只买了一张——乘坐虫:谢辞;目的地:首都星。 之前收到的新消息并不是雄虫发来的,只是一则普通的军部集合通知,莱安并没有管这条消息,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给雄虫拨了视频。 视频很快就被谢辞接了起来,他似乎刚洗完澡,只披了一件浴袍,嘴里叼着一根烟,表情疲惫和倦怠,和白日里有些微妙的不同。 莱安看着他颓靡又性感的侧脸,心脏莫名地狂跳了两下,他捂了捂自己的胸口,哑着嗓音开口道:“阁下,您要睡了吗?” 谢辞这才注意到他开的是视频通话,他下意识把烟掐了,又忽然想起烟雾又不会透过星网呛到对面的虫,但掐都掐了,也只能作罢。 “嗯,打算抽完烟就睡的。”他拉了一下身上披着的浴袍,斜靠在沙发上,懒洋洋道。 莱安便轻轻笑了一下:“那我岂不是打扰到您睡觉了。” 分明谢辞还没说什么,他却已经觉得接完雌父电话后一直藏在心底的那股郁气消散了些,也有心情开玩笑了。 谢辞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没听清,居然也懒散地应了一声。 莱安被他气得一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光屏里的雄虫微微抬眼斜睨了他一眼:“怎么?被上司批评了?” 他迟钝的时候很迟钝,敏锐起来又非常敏锐,轻而易举就发现了莱安竭力隐藏的坏情绪。 但莱安并不想让他知道自己雌父的事,便只摇摇头:“没有。” 谢辞闻言冷嗤了一声,没有再问。 空气里一时间安静下来,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谢辞半靠在沙发上,微微阖着眼,听着耳边细微又存在感鲜明的呼吸声犯困。 他昨晚没睡,今天又没补觉,一整天都困得很。 如果不是莱安打来电话,他这会儿估计已经睡了。 然而就在谢辞马上就要困到失去意识的时候,他恍惚间听到莱安说:“阁下,我后天不和您一起去首都星了。” 他蹙了蹙眉,陡然间清醒过来,睁开眼睛看向光屏:“什么?” 莱安抿了抿唇,给他重复了一次:“我后天不和您一起去首都星了。” 谢辞睁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看他,眼睛里柔软的情绪褪去,留下了无机质的冰冷。 “好。” 他勾了勾唇,整张脸却没有什么笑意,抬手利落地挂断了通讯。 他生气了。 莱安不知道为什么,不安和无措的情绪突然在胸口涌荡。 他有一种自己要失去什么的预感,有心想要解释,又拨打了几次通讯,却通通都被挂断了。 而以雄虫的脾气,估计短时间内不会再搭理他,莱安叹了一口气,只能暂时无奈放弃。 另一头的谢辞则把通讯器直接丢到了桌子上,仰头躺回了床上,他静静地盯着屋顶的灯光看了半晌,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原来无论是人还是虫,都只有暧昧上头的那几秒,像是爱上了你。 而一旦冷静下来,他们总是会迅速收回自己的情感,像是只有你自己一直沉溺于虚幻的感情中。 他十八岁生日之前,人生一直肆意而张扬,是人人艳羡的谢少爷,那会儿他好似浑身都是优点,人人都喜欢他,捧着他,乐意和他交好,他能和所有人都打成一片。 谢辞以为这里面即便有谢家的缘故,也只占了一小部分,毕竟交朋友嘛,最重要的难道不是和这个人意气相投吗? 然而现实打了他狠狠的一巴掌。 也让他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比利益更加强大而坚固。 也没有什么东西比感情更加脆弱而易折。 曾经最爱他的“父母”用憎恶的眼神看他,恨不得从来没有教养过他。 之前和他勾肩搭背的“朋友们”,非常乐于看自己这个曾经的“天之骄子”朝他们摇尾乞怜,被他们踩进泥里的戏码。 但谢辞偏不想让他们如愿。 所以他喝酒喝到胃穿孔进医院,熬夜熬到白天心悸发抖,也从没有想过朝任何人低头。 他想告诉这些人,即便没有谢家,他谢辞还是那个谢辞。 他当然成功了,却似乎也没觉得高兴。 每当夜深人静,他一个人静静地待在空荡安静的别墅里,捂着痛到痉挛的胃自己手抖着翻胃药吃时,谢辞总会想,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现在他又在想了,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就因为他无法给莱安带来利益吗? 是啊,谢辞想起来了,这个世界上,只有利益是最强大的东西,只有利益关系才是最牢固的关系。 如今只在虫族待了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他就已经差点忘记了这个道理。 谢辞想明白了,捂着微微犯疼的胃,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两天,谢辞都没再见过莱安,不过如今他已经重新找回了自己的目标,精神抖擞地准备大干一场,便也没心思关注这只雌虫的去向。 民用飞艇只需要扫描乘车虫的身体数据便能直接检票安检登车一条龙,安全又快捷。 谢辞戴着一个黑色口罩,拎着一个小包穿过安检登上了飞艇,完全没注意到在不远处望着他的雌虫。 莱安等会儿也要上飞艇,不过乘坐的是另一艘,和谢辞去的是相反的两个方向。 他原本有点担心谢辞会不会因为失忆或者其他原因错过飞艇的登车时间,便提前来这里蹲守。 却发现谢辞一切流程都很顺利,看起来也很有精神,甚至有些过于亢奋了,完全没有莱安想象中还在生气的模样。 他松了一口气,心想雄虫没有还在继续生气便好,转身去了自己要上飞艇的等候区。 莱安给谢辞订的自然是最贵的豪华舱,里面多数都是雄虫,谢辞进舱的时候注意到了住在自己隔壁舱的是一只胖乎乎的金发雄虫。 和莱安相似的发色让谢辞对他抱了一丁点的好感。 于是,在将带去的行李丢回自己房间后,谢辞率先敲响了那只胖乎乎的金发雄虫房间的门。 雄虫似乎是正在自己动手整理衣服,气喘吁吁地跑来开门,看到门外的谢辞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你是?” 他见谢辞身材高挑,也没细看,只当是一只雌虫来打招呼。 谢辞礼貌地颔首:“阁下,我叫谢辞,住在您隔壁。” 金发雄虫“噢”了一声:“我叫布劳·蓝斯,你有什么事吗?” 谢辞微微一笑:“布劳阁下,您怎么不让您的雌君帮您收拾衣物呢?” 布劳·蓝斯看着他的笑呆了一瞬,但很快就回过神来,惊叹道:“谢辞,你长得真漂亮,我还没有雌君,不然你来给我当雌君吧。” 他的语气非常自然,带着对美好事物的欣赏之意,像是看到一个漂亮的东西随手买下来一样,并没有一般雄虫看雌虫时淫|邪的目光。 谢辞扯了扯嘴角:“阁下,我想您该去看看眼科了,不过作为一只大度的雄虫,我会原谅您的冒犯,如果您能给我足够多的赔偿的话。” 布劳·蓝斯听清了他的话,吓得往后跳了一下,声音结结巴巴道:“什……什么?!你长得这么漂亮,居然是雄虫?”
第11章 船舱内静悄悄的,唯有布劳·蓝斯震惊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中回响。 谢辞一只手搭在他房间的门框上,似笑非笑地出声道:“布劳阁下,您——是在嘲讽我吗?” 他微微凑近布劳·蓝斯,低沉的声音让雄虫脖子上的皮肤都起了一圈的鸡皮疙瘩: “嘲讽我——像一只雌虫?” 布劳·蓝斯先是被喷洒到耳畔的热气激地抖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谢辞给自己扣的大帽子,赶忙连连摆手:“不不不不……当然不是!” 他抬眼觑着面前高大的雄虫,小心翼翼道:“谢辞阁下,我刚才只是在夸赞您的容貌,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谢辞垂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没说信还是不信。 从布劳·蓝斯的角度看去,这只雄虫低着眼眸打量自己的模样就像是在思量要从哪里下手剥皮抽筋,总之吓虫得很。 他见糊弄不过去,猛地闭了一下眼睛,像是终于做好了破财免灾的准备:“您说吧!赔多少?” 说实话,这种雄虫碰瓷的场面他也是见过不少的,只是通常都是旁观者,这还是头一回自己亲身参与。 ——因为碰瓷的雄虫一般只会挑那种有钱有颜的雌虫下手,既能弄到钱,又没有进监狱的风险。 作为第一只被碰瓷的雄虫,布劳·蓝斯欲哭无泪地想:自己这也算是一场新奇的经历了。 谢辞闻言终于笑了:“您看您这是干什么,我又不是非要为难您,我们先进去再谈。” 布劳·蓝斯:“……” 这个世界虫与虫之间还能有点信任吗? 布劳·蓝斯显然家境不错,但自理能力着实有待提高。 看得出来他是在收拾衣服的中途去开的门,但房间内的名牌衣服被扔得到处都是,空荡荡的衣柜里却还没挂上几件,让人不禁怀疑他到底是要挂衣服还是丢衣服。 布劳·蓝斯也顺着谢辞的视线看到了被自己收拾地一团糟的房间,有些不好意思地捡起地上的两件衣服扔到桌子上,招呼谢辞往沙发上坐。 谢辞绕过他的衣服,坐到了还没被他折腾过的沙发上。 他靠在沙发上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又有了聊天的兴致,饶有兴趣地盯着布劳在房间内捡衣服的背影,询问道:“布劳阁下,您是去首都星干什么?” 布劳显然是个老实虫,被他碰瓷也没什么愤恨的情绪,老老实实地答道:“我是去结婚的。” “结婚?”谢辞眯了眯眼,神情有些危险,“所以你刚才还说想娶我当雌君,也是骗我的吗?” 布劳满脸震惊:“……不是吧阁下!你是雄虫,我还能真娶你不成?”他自觉已经看透了谢辞的套路,没等谢辞回答,就继续道,“到时候多赔你点儿星币行了吧!” 布劳说罢,怕再被谢辞套路让赔偿金额进一步扩大,赶忙从空间钮中掏出了一个游戏机递给谢辞:“谢辞阁下,我这边还得再等等,您不然先玩会儿游戏,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抢到的珍藏款星兽游戏机!” 他边说着,边露出了不舍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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