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降低身份暴露的风险,一旁的谢辞不仅戴了虚拟面部模拟器,临走前还给自己扎了针信息素抑制剂,免得一下子被人闻出来。 悬浮车到了之后,莱安率先上了车,赶去赴这场不知道是不是鸿门宴的局。 对方晚上十点的时候才联系他,只给了半个小时的准备时间,莱安没有过多逗留,侧眸看着车窗外面容陌生的雄虫,轻轻启唇:“目的地:菲尔特茶馆,出发。” 车内的自动驾驶系统应了一声,启动车辆向前驶去。 待莱安坐着悬浮车离开,谢辞又往回走了一段,才用自己的光脑叫了一辆悬浮车。 他没有用自动驾驶的功能,给自己系好安全带后,抬手握住了方向盘。 油门一踩,悬浮车以一种足以让人瞠目结舌的速度迅速飞离了原地。 22:29,一辆红如烈火的悬浮车“刺啦”一声停在了一家灯红酒绿的酒吧门前。 一只留着银灰色长发的雌虫迈步而下,普普通通的大众款悬浮车硬生生被他衬出了一种限量名车的高级范儿。 酒吧外的侍者眼睛一亮,快步迎了上来。 谢辞从口袋里摸出两只手套慢吞吞地戴在了自己的手上,不着痕迹地抬眸扫了眼楼上的“菲尔特茶馆”后,才跟在侍者后面进了酒吧。 没人察觉到,一根根无影无形的精神力触手自他身后探出,张牙舞爪地从玻璃的缝隙间钻了进去。 茶馆是一个安静的、很适合谈事的地方。 触手们经过了长长的走廊,终于在尽头的一间茶室内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莱安这次没开虚拟面部模拟器,而是顶着自己那张冷淡又漂亮的脸,坐在了茶桌的旁边。 他的对面是一只头发已经发白的军雌,坐姿和莱安如出一辙的挺拔,在泡茶的间隙都不曾放松过。 莱安的视线略过他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直直地落在了他泛着细纹的面孔上,试图分析出里面隐藏的情绪。 但这只雌虫只是恬淡而柔和地注视着面前的茶具,什么情绪都没有表露出来。 整间茶室内只有发出细微碰撞的器具,从茶壶潺潺流出的水流,蒸腾在半空中的水汽,以及相对静坐的两个人。 雌虫泡好茶,将其中一杯推给对面的莱安,俏皮地朝他眨了眨眼睛后,才道:“尝尝?你们年轻雌虫都不爱喝这玩意儿,你要是不喜欢就去楼下买瓶酒。” 他的脸上虽然有细纹,看着并不年轻,但身上却没什么暮气,反而连声音都带着种少年人的活泼劲儿。 莱安接过了茶杯,但也没有喝,只是喊了句:“元帅。” 面前的这只军雌,正是一手将他提拔到少将位置的、第七军区的元帅——塔伯。 当初A-827星球的任务本不在第七军区的管辖范围,却还是被派到了他的头上,之后一整队的军雌通通在那里发生了精神力暴|乱,只有莱安在中途被谢辞捞了回来。 而在这事儿发生之前,军部第五、七军区所有的S级军雌都像他一样被紧急任务调走了,目前两只已经确认死亡,还有五只失踪不知去向。 军部却至今没有对此做出过任何解释和回应。 七个军区之间隐隐有相互制衡、相互竞争的关系,一下子失去了好几只S级军雌,不论是哪个军区都得伤筋动骨。 塔伯作为第七军区的最高领导,理当为军区的未来担忧,莱安却没能在他脸上看到什么负面的情绪。 他心想:以塔伯的性格而言,这点倒也能说得过去。 塔伯这会儿没什么元帅的架子,朝他摆了摆手:“这么久没见,你怎么还是这么见外。” 莱安没接这个话茬,其实他在收到那两条信息的第一时间,就已经猜到了它们的发送者是谁,之前之所以迟迟没有回答谢辞的问题,是因为他完全想不明白塔伯联系他的动机是什么。 他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理所当然会怀疑到任务的发布者和推动者身上,塔伯明明也知道这一点,却还敢孤身来见他,是笃定他不会做什么吗? 莱安将自己有些发凉的指节搭在了暖呼呼的茶杯壁上,垂眸开口,却是问了另一个问题:“您怎么知道我回首都星了?” 塔伯抿了一口热茶,利落地把泄密者出卖了:“还不是盖伊那小子,之前你失踪的时候他天天绷着张脸,最近春风得意,我一猜就知道是你回来了。” 莱安抬眼看他,“他给了你我的联系方式?他都没和我说。” “哦,他知情不报,被我关禁闭了。”塔伯眉梢挑了挑,看着对自己这个决定还挺得意。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莱安终于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然后在塔伯嘴里还含了一口茶的时候,猝不及防地问道:“您为什么把我撤职了?” 他说话的语调里少见地带了点极轻微、很难以察觉的抱怨,听得塔伯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元帅早习惯了他那副对谁都冷冰冰的模样,实在想不明白他是从哪学来的这种腔调。 凑在桌子上安安静静偷听的精神力触手晃了晃,一下没忍住,在莱安的大腿上“啪”地拍了一下。 莱安知道是谢辞的小东西跟过来了,他不动声色地抬手按住那根触手,轻轻揉捏了一下以示安抚。 楼下的酒吧内。 端着一杯酒坐在卡座上的一只银灰色长发雌虫指尖一抖,手里的杯子跟随着他的胳膊剧烈地摇晃了一下,里面澄澈的酒液都差点被甩飞。 他的面容颇为普通,和那副漂亮到极致的身段十分不相称,只有一双如熔岩般炽烈的金瞳镶嵌在脸上,将那张用冷淡和厌世糅杂出来的面孔衬出了几分夺目的艳。 茶室内,塔伯终于平复好了自己的情绪,他轻咳了一声,倒是没急着解释,反而犹犹豫豫地开口道:“莱安啊……你还是像以前那样说话就好。” 莱安:“……” 他抿了抿唇,按着精神力触手的指尖没松,反倒又下手捏了捏,一时间说不上来心底是个什么滋味。 难道谢辞也觉得,他这么说话很奇怪吗? “你应该也知道,第七军区好几只S级军雌被借调去做任务,结果再没回来。”塔伯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悲伤和怅然,他看向谢辞,轻声道,“你是里面最有可能继任我位置的军雌,我不舍得把你也折进去。” 莱安看着他的表情,指尖不自觉地轻捻了一下触手的顶部。 他想起来,当初进入军部,他还在塔伯身边做过一段时间的警卫员。 这只雌虫偶尔会有点不着调,但大部分时候都很靠谱,教过他许多的东西,在非常偶尔的时候,莱安甚至觉得塔伯就像是填补了他人生里缺席的雌父雄父的空隙。 他嘴上不说,面对塔伯和面对其他军雌的态度一样的冷冰冰,心底却依旧会不自觉地漫出一点依赖。 安静的茶室内,塔伯不动声色地注意着他的表情,待听到一声轻轻的“嗯”后,他终于露出了一个明快的笑容:“你相信我就好啦。我找你也是想让你帮我个忙的。” 塔伯让他帮的并不是什么大忙,但是很繁杂。 莱安有点困惑地蹙了蹙眉:“您收集其他军区军雌的生物信息做什么?” 塔伯扬唇笑了笑:“他们把咱们军区的S级雌虫都搞没了,我就只能去挖墙脚了呗。” 莱安便没再问,他端起茶杯,在塔伯眯眼喝茶的一瞬间,突然将杯子掷到了他的脸上,然后衬水雾迷蒙之际一掌把他劈晕了。 头发发白的元帅软软地躺倒在地,莱安低眸戳了戳触手,“雄主,帮帮我。” 他没有再用那种和塔伯抱怨时带着点软乎乎的腔调,而是恢复了莱安少将的冷淡严肃。 触手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公平对待,非常不满地冲上去缠住了他的四肢,直到雌虫裸露的皮肤被冰凉而柔软的触手摩挲地微微泛红,喉腔也忍不住溢了点气音出来才终于罢休。 谢辞很快避开监控和人群上了楼,他径直走到莱安在的那间茶室推门而入,入目便是塔伯紧闭着双眸躺倒在地的模样。 莱安迈步走到他面前,低声道:“我怀疑他的精神海里也有隐虫,您能帮我看一眼吗?” 这也是谢辞平时在检查室干的活。 他没有像给莱安做精神力梳理一样和塔伯皮肤相贴,只是控制着精神力触手探到他的前额处。 塔伯的精神海颇为广袤,是一片空旷而安宁的土地,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就像是虚假的拼图魔方,找不出丝毫生命的迹象。 谢辞视线略略一扫,很快从里面抓到了一只隐虫。 他在莱安的精神海里种花种惯了,见这里实在空旷,便随手捏了一片云出来,然后退出了塔伯的精神海。 谢辞的意识回到躯体,抬眸就看见莱安正盯着塔伯的脸瞧,他抬手轻轻捏了捏雌虫的尾指,又细细地搓了搓,带着点安抚的意味,出口却是道别的话:“我先下去,你别待太久了。” 他很快沿着来路回到了酒吧。 而茶室内的莱安也没把塔伯扶到一边,只是把玩着手里的触手,静静地等待着他的苏醒。 他的那一掌力道不小,足有半个多星时,塔伯才从昏迷中苏醒。 雌虫迷茫地捂着自己的后脑勺,视线一瞥就看到了坐在对面的金发雌虫:“莱安?” 莱安淡淡道:“后脑勺不是我打的,是你自己磕的。” 塔伯的神色渐渐从迷茫转为清明,低着眼眸似在回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片刻后,他才终于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苦笑一声:“没想到倒是我中招了。” 莱安便把一些事情挑挑拣拣提了提。 等两人终于结束谈话,时间已经到了凌晨。 莱安很快离开了茶馆,从酒吧接到谢辞后,两人一起上了悬浮车。 还在茶室尚未离开的塔伯知道这只S级雌虫有多敏锐,只是站在窗边略略一扫,确认他是真的离开了,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他走回座位旁捂着脖子轻揉了两下,仰头灌了一杯茶水后,才低声抱怨道:“这小子下手真狠啊!” 随声携带的光脑里骤然响起另一道阴冷的声音:“谁叫你自己非得招惹他。”他显然是一直在听着现场的声音,对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塔伯这下倒是不乐意了,轻声嚷嚷:“什么叫我非得招惹他?我要不来这么一出把自己的嫌疑给洗了,他过不了多久就能把我给拆了。” “嗤。”光脑里传来一道嘲讽的冷嗤,随即便安静下来。 塔伯转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擦脸的时候又开口问:“你什么时候到?” 对方没回答这个问题,只冷冷道:“我不希望下次再出现这样的纰漏。” 塔伯这下没话说了,低声嘟囔:“我哪知道那只雄虫还会千里迢迢去捞人,按我的计划,莱安要是没死的话,起码得在凯撒波待到下个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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