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眠讨厌江窈撒谎,也讨厌江窈欺骗他。 他越想越气,眼泪便成倍涌了上来,由于没有带纸巾,只能胡乱地用手背擦了擦眼泪,抽动的鼻尖带着些许可怜和狼狈。 片刻,他转过身,跑上了楼。 听着耳边“砰——”的一声用力关门声,坐在楼下的江窈陡然一激灵,出走的理智才堪堪回笼。 他忙站起身,走到楼上,似乎是想去找舒眠,但刚走到房间门口,就听见门咔哒一声传来反锁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浴室的水龙头被打开了,呼啦啦的水声掩盖了房内的动静,也遮盖了那细细的呜咽声。 “.......” 江窈敏感地动了动耳朵,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抵在门上的指节轻轻颤了颤,片刻后,才将手放下,按在门上,没有继续敲门的动作。 他将额头抵在门上,感受着冰冷的温度缓缓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江窈在这一瞬间几乎想冲进去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舒眠,但那些事情太多太乱也太久远,江窈竟然—— 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片刻后,江窈抖了抖眼睫,眼皮偷偷垂下,掩盖了瞳仁中晦暗不明的神情。 来日方长。 他想。 他和舒眠还有很多的以后,等到时机合适,他自然会将那些事情告诉他。 ——来日方长。 思及此,江窈抬起头,再度朝门把上看了一眼,听见浴室里的水声已经停了,才放下心,缓缓转过身,朝楼下走去。 晚饭是江窈和瞿母一家人一起吃的。 因为舒眠怕生,所以舒眠的饭菜都是由江窈装好后送上楼给他吃的。 江窈在所有人动筷之前就将舒眠的饭菜用饭盒装好了,等他自己也吃完饭后,才站起身,端着饭盒往楼上走去。 但他还没走几步,就被身后的瞿母叫住了: “阿窈。” 瞿母虽爱笑,但在家属于那种话不太多的类型,大部分都是一个憨实忠厚的农村女性: “你等一下。” 瞿母叫住了江窈,趁瞿春野带着瞿芫春去房间里写字,瞿父拿着手电去喂后山的鸡时,偷偷喊住了他。 “你先别急着上去。”她说。 “瞿婶?”江窈还是第一次被瞿母单独留下来,他顿住脚,心中虽然疑惑,但到底还是转过身,不自觉地轻轻挑眉: “怎么了?” 他表情有些意外。 “你今天和小眠吵架了吧?” 看着江窈疑惑的眼神,瞿母也不兜圈子,直接开了口。 尽管她刻意压低了声音,似乎是不想引起楼上的注意,但江窈还是能听出她的话虽然带着疑问,但语气确实充满肯定的。 “.........是。”江窈猜到瞿母应该是在今天意外看到了舒眠和江窈吵架的景象,所以有此一问。 确定了心中的怀疑,瞿母点了点头,随即“嘘”了一声,看了瞿春野的房间一眼,示意江窈不要出声,随即转身,轻手轻脚地进了厨房。 虽然不知道瞿母要做什么,但江窈还是乖乖在原地等着,不一会儿,就看见瞿母再度走进来,端出了一盘橘色的汤圆形状的东西走了出来。 这盘东西的形状有点像地瓜丸,但是似乎要比地瓜丸更软糯一些: “这是我用油炸的南瓜丸子。” 瞿母说:“我听你说,绵绵爱吃甜的,所以给他做了这个。” 她走上前,拉了拉江窈的衣角,轻声叮嘱道: “和绵绵吵架了要好好哄他,别让他伤心,年轻人要在一起不容易,别轻易吵架,万一气急上头说要分手就不好了。” 在瞿母看来,这对小情侣太过年轻,她又是过来人,很看好舒眠和江窈,但又怕年轻人气急上头说出什么难以挽回的话,给这段关系造成裂痕。 “.......”看着瞿母担忧的眼神,江窈顿了顿,到底没有拒绝瞿母,从善如流地伸出手,接住了她手中的甜品: “谢谢瞿婶。” 他说:“我会好好和他谈谈的。” 见江窈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瞿母的眼中顿时涌现出一阵欣慰,看向江窈的视线也更加慈爱了。 江窈听话地端着瞿母给他的甜品和饭盒,走上楼,腾出手来,敲了敲房门: “绵绵。” 他说:“给我开开门好不好?” 回答他的,是稀里哗啦的摔东西的声音。 看来舒眠是真的气狠了。 江窈的神情微动,等房间里摔东西的动静小下去,他才再度开口, “宝宝。” 这次,江窈换了一个称呼,轻声道: “我给你送了饭。” “如果我不能亲眼看着你吃饭的话,我也不吃。” 江窈睁着眼睛说瞎话:“反正我一个alpha,又不会饿死,我就是担心你........” “啪——” 在江窈漫无目的地胡扯之时,门锁忽然传来啪嗒一声,猝不及防被人从外面打开了一条缝。 江窈说话的动作一顿。 开门的人并没有露出整张脸,仅仅只是给江窈开了一条缝,语气里绵软着带着些许别扭和急促: “把饭给我。然后走。” 舒眠虽然气江窈撒谎骗他,但气归气,到底还是心疼江窈的。 他白天要在外面考察,每天很晚才能回来,所以舒眠十分舍不得他的江窈挨饿受苦。 “........” 看着自己的宝贝看似脾气大,但心还是那么软,江窈的眼中不自觉浮现些许笑意。 他动了动手臂,没等舒眠反应过来,指尖便强硬地插入了门缝,将门牢牢卡主。 舒眠被突然出现的指尖吓得一惊,下意识想要去关上门,等他意识到这双手是来自江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门缝已经重重合上,江窈的指尖被夹在门与门框之间,因为受挤压发出了些许令人牙酸的声响。 “.........” 江窈痛的额头上暴起青筋,喉结滚动,生生忍下了窜到喉咙口的惊呼。 舒眠显然也反应过来了,他怔了怔,随即猛地打开门,将整张脸暴露在了江窈的眼皮子地下。 他露出的一双眼睛和鼻尖都是红彤彤的,抽了抽鼻子,又要哭: “江窈.........” 他看着江窈满是红痕的手,一开口,成串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像个可怜的玻璃娃娃,一碰就能碎掉: “对不起.......” “........” 看着面前可怜兮兮地穿着自己T恤的小omega,江窈哪里舍得怪他。 遇到这样水做的omega,一碰就出水,除了委屈就是撒娇,江窈......江窈除了认栽,还能做些什么呢? “没事的,宝宝,”江窈还要反过来安慰舒眠,伸出手,将舒眠单臂抱了起来,轻轻松松地托住他的臀部: “我不疼。” “......”舒眠用力摇着头,被江窈放到床上后,赶紧像个小动物似的爬过去,抓起江窈受伤的手指,心疼的满眼睛都是眼泪,轻轻吹了吹: “江窈.......” 看着上面的红肿,想着江窈还要靠这双手吃饭,此时的舒眠被一阵铺天盖地的愧疚和后悔淹没,哪里还顾得上去生江窈的气,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好像疼在了他心上似的: “对不起.....” “没事的。”江窈单手拆开饭盒,将筷子递给舒眠,轻声道: “我等会儿用药喷一下,你先吃饭吧。” “一起吃。”舒眠显然是信了江窈之前的鬼话,将饭盒轻轻推到江窈那一边,还作势要拿起筷子喂他: “你手受伤了,要不我喂你?” “没事。”江窈从行李箱里摸出一小瓶药,一边对着伤处喷一边说:“我不太饿。” “......好吧。”见江窈这么坚持,舒眠也不好再说什么,他低下头,正想专心吃饭,就听江窈道: “吃完饭,我有一件事情和你说。” “.......什么事?”舒眠抓着筷子的手一顿,随即疑惑地抬起头,看向江窈。 “你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不养狗,也明明不喜欢孩子,但却对还是孩子的瞿春芫那么好吗?”江窈说。 “........”被这么一提醒,舒眠就想起了两个人刚才还在吵架,于是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又抬起,虽一句话也没说,但用力点头的动作和眼底的渴望就已经暴露了他的求知欲。 “你要是想知道,我可以解释。” 看着舒眠水润的瞳仁,江窈没有像往常一样摸他的头,而是沉默拿起手机,似乎是在找什么资料。 见江窈真的要开诚布公地和自己谈谈,舒眠赶紧坐好,紧张地看着江窈的表情,连手心都出了汗。 江窈似乎没有察觉到舒眠的紧张,自顾自地找着什么,片刻后,他的视线忽然凝在某一处,随即犹豫了很久,抬头看了舒眠的期待的眼神,片刻后又垂下,到底还是动了动指尖,将手机相册里的照片调了出来。 江窈放下机,调转缓缓将亮着的屏幕推到了舒眠面前的桌子上,道: “我对她好,是因为她。” 江窈视线落在照片上的人上面,语气很轻,却含着些许舒眠看不懂的怀念和挣扎的痛楚: “是因为........瞿春芫长的像她。” 作者有话要说:
第38章 往日旧事 “这是.......” 看着照片上言笑晏晏的女童, 舒眠怔了一下,随即不知想到什么,缓缓抬头, 不可置信地看向江窈: “她怎么长的......” “和我长的很像,对吧。” 江窈似乎是预料到了舒眠要说什么, 自然而然地将话接了过去,片刻后勾起唇角,缓缓露出一丝笑来。 那笑落在舒眠瞳仁中,不知为何,却带上了些许勉强和伤感。 舒眠顿了顿,指尖在衣摆上绞着, 神□□言又止, 似乎是想说什么, 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许是察觉到舒眠的担忧,江窈下意识侧过脸,看向窗外。 夜幕已经黑了下来, 淅沥的雨又再次飘散四起, 沉沉的雷雨声降落在了不远处的山头, 发出了轰隆隆的响动, 令人不由自主地心尖一颤, 神经紧绷。 窗外的水丝透过窗叶, 似乎飘进了江窈的眼底,他瞳仁中如同烟雨入池塘, 化开带着淡淡的怀念,思绪缓缓飘远, 似乎是又想到了十几年前的景象: “其实, 她本该是真正的江窈。” “而我的本名, 应该叫江峣。” “江窈........”舒眠看着江窈被雨丝浸润的漆黑的睫毛,只觉自己似乎打开了什么意想不到的大门开关,而那记忆之门中的景象,对于江窈来说应该是触目惊心、此生不愿意再回忆的: “我不想听了。” 舒眠的心脏被窗外的雷声和雨声震得厉害,开始狂跳起来,舒眠用力捂住耳朵,摇了摇头,片刻后又想起了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阻止江窈说下去,而是安慰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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