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奋听闻,愣了愣,似乎有些明白,似乎又有些模糊。 “这是给你的谢礼。”绛姑接过紫衣少女拿过来的包裹,“我们不过是一介纺织女工,别无长物,这些天丝云锦送你,聊表谢意。”说着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秦奋一眼,补充道:“确实困难的时候,可以应急。” 秦奋尴尬地笑笑,接过包裹。这包裹给他的感觉和阿朱做的茶包一样,轻若无物,包裹缝隙露出地布料一角,灿若云霞。 “既然阿朱找到亲人了,那我们就告辞了。”一直旁观的银蟾出声说道。 “大王。”阿朱叫道。 秦奋朝这个满眼不舍的小萝莉挥了挥手。当他准备转头登车时,突然看到阿朱的背后出现了一个淡金色的人类影像,和阿朱有七八分相像。月牙般的笑眼、微微翘起的鼻子,看起来是一个爽朗率真的姑娘。她双手搭在阿朱肩膀上,注视着秦奋,无声地对他说了句话,随后就消散了。 秦奋呆立当地,如遭雷劈,因为他辨识出那句话的口型是thankyou。 “接下来去哪?”顾菟的声音打断了秦奋的思绪。 秦奋抱紧车栏,他恍惚间看到丹朱雀跃欢快的身影,一个马车车夫问她:“小姑娘,接下来去哪里?” “去青云观!”她的脸在阳光下像发光的花朵。 “去青云观!”秦奋答道,拼图的最后几块就在那里。
第10章 青云观 又是一番天旋地转,秦奋和顾菟降落到剑南道的青云山脚。 “哎呀,麻布袋倒了!” 顾不上头晕反胃,秦奋连连伸手去扶已经晚了,布袋里的金沙有大半撒了出来。 “怎么全变黄沙了!”秦奋傻眼。 难道是打开方式不对? 正当他想询问顾菟,袋内的黄沙忽然冲天而起,在半空中组成金乌工坊四个字,幼玟的声音响起:“金乌工坊,千年老店,九大分部,品质保证。承接各种兵器、珠宝、日用金属器物等业务,咨询订购方式:正午时分向东射三只鸦羽箭。” 话音刚落,黄沙瞬间包裹住秦奋的左手,变成了一个不起眼的鸡血藤手镯,隐入手腕。 “这是——”秦奋满脸错愕。 顾菟安慰性地拍拍他:“我就说么,那只爱财如命的乌鸦怎么会轻易送人金子。不过她给你的这只「速速来去镯」也算是件宝物了,可任意穿梭各地,危急时刻还能把你传送到你认为最安全的地方,抵得上好几袋金子。” 不要,手镯和插播广告哪有金子香。急于脱贫的秦奋悲伤深似海。 顾菟没理会他的失落,重新驾起车:“我生平最不耐烦应付的就是这帮牛鼻子道士。青云观以青云山得名,就在山顶,你自己上去吧。” “多谢蟾主相助。”秦奋很想挽留顾菟,但人家毕竟只是热心帮忙,没有送佛到西的义务。 “蟾主。”秦奋想到了什么,叫住顾菟,“我这样一个妖怪去道观,是不是不太合适?” “当然不合适,大概率会被打出屎吧。”顾菟促狭一笑,便原地消失。 秦奋听了菊花一紧,转头望向山顶,但见诸峰环绕,云雾飘渺,宛若仙境。 为了避免出现被众道士群殴出屎的情况,秦奋决定变成一只普通的黑狼,沿着山路边的林子谨慎地向上爬去。爬到半山腰,秦奋发现台阶两边有许多人席地而坐,其中一些竟然是妖怪。 大蛤蟆骗我! 秦奋小心翼翼地走出林子,仔细观察了一下,向队伍末尾走去。 队末带草帽的小妖大概听到了秦奋的脚步声,转过头来,露出一张玳瑁猫的脸。 “嗨,狼兄,你也来参加青云观外门弟子选拔的吗?”猫妖自来熟地主动打招呼,“哦,不对不对,你也有可能来参加内门弟子选拔的,不好意思哈!外门弟子选拔报名排队在我这边,内门弟子在对面。” 内门、外门?秦奋听得有些糊涂,他看了看阶梯两边的长队,内门那队明显气势凶悍,而外门这边散漫很多。 反正不是正经来参加道士选拔的。秦奋选择了外门队伍,毕竟独上山门不如混在报名队伍里更为妥当。 “坐我这边吧,我后面还没有人。”猫妖掸了掸他身旁的草地。 “谢谢。”秦奋在猫妖身边坐下,“请问什么叫内门、外门?” “啥,你连这都没搞清楚就来报名?”一只老鼠精正巧爬上台阶,一屁股坐在秦奋身边。 “我久居山野,只听得青云观今年招徒,不知道里面还有那么多门道。”影帝秦立刻上线。 “内门弟子要求高,一年只招几个,一旦录取可以得到观里各位道长的真传。外门弟子门槛低,一年要招几百个,可以进观听讲学习,但道法主要靠自己钻研领悟。啥时候觉得自己学成了或者不想学了,随时可以走。”猫妖耐心地解释道,“我叫玳瑁,玳瑁猫的玳瑁,一百二十岁。不知两位大哥怎么称呼,修行多久?” “我叫一只耳,替人排队的。”老鼠精指指头上缺了耳朵的位置,“只要钱到位,哪怕阎王殿投胎我也能帮忙排!二位以后如果有什么需求,可到青云镇王家茶铺找我”。 第几次了? 对于《黑猫警长》剧组成员到此客串黄牛,秦奋表示内心毫无波澜,毫无波澜。 “秦山,一百五十岁。”秦奋随口胡诌道,“请问你们知道青云观近百年出过什么百年一遇的人才吗?” “就是现任青云观观主张玄之。”老鼠精答道。 秦奋听后并未发现系统有任何反应,难道错了,不是这个人? “除了他,还有其他人吗?” “你这人好生奇怪,都说百年一遇了,哪里还会有其他人?”老鼠精说完,从褡裢里拿出一个烧饼啃起来。秦奋这时才发现他从早饭后奔波到现在是滴水未进,粒米未沾,肚中也像刚反应过来咕咕乱响。 “秦大哥,你不会没带吃的吧?”猫妖看出秦奋的窘态,把自己手中的玉米饼掰了一半递过去。秦奋太饿了,道过谢后一口吞下去。 糟糕!噎住了!秦奋低估了玉米饼的粗粝。他捂住脖子,想吐吐不出,想咽咽不下。 “秦大哥!你怎么啦?”猫妖看出秦奋的不对。 “这个大个子好像卡住了!”一旁的老鼠精叫道。 猫妖听闻立刻绕到秦奋背后,双臂穿过腋下将他抱住,双手握拳快速向上用力压迫腹部。片刻之后,秦奋哇地吐了出来。 “好了,好了,没事了。”猫妖扶着秦奋坐下来,老鼠精把自己的水壶递过来,让他喝水。 “谢谢二位。”秦奋喘着气,“玳瑁,你这急救手法很特别,是哪里学的?” “是跟我的一位朋友学的。” “敢问你这位朋友叫什么名字?”秦奋心想:海姆立克急救法是二战时期发明的。难道除了他和丹朱,还有其他穿越者在西游世界? “她叫丹朱。” 秦奋的狼耳朵竖起来:“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那是一百多年前。”玳瑁陷入回忆,“由于根骨太差,没有哪个大王肯收留我,我只能四处流浪,受尽欺侮。有一天,我饿急了,吃了一户人家狗窝旁的狗食,被这家人狠狠打了一顿。当时我想自己连条狗都比不上,还活什么呀!我就捡了条麻绳准备上吊,谁知这麻绳是烂的,我连人带绳摔了下来。” “哈哈哈!”秦奋身边的老鼠精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竟哭起来,“抱歉,抱歉,你说得我想起了以前的日子。我们这些没洞府的妖怪就像丧家犬,谁过来都能踢一脚。你继续、继续。” “那个时候丹朱正巧路过,她也和你一样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当时那个气啊,我不相信自己已经倒霉到连天都不收的地步。我就爬起来去抢她的剑,准备给自己一个了结。但她阻止了我,她说——「你看穿了死是一件无须乎着急去做的事,是一件无论怎样耽搁也不会错过的事,便会决定活下去试试。」”玳瑁猫揉了揉眼睛,继续道,“她这句话救了我,以后当我再碰到难处,我就会念念这句话,并继续试着活下去。这一试啊,就活到现在。” “那你这位朋友现在怎么样了?”老鼠精好奇道。 “那时,她要去参加青云观的外门弟子报名,便邀我同行。结果她考上了,我没考上。她和我约定第二年青云观再见,但我第二年去的时候已经找不到她了,这人好像凭空消失一般。但我不甘心,她是我唯一的朋友,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她这样不明不白的消失,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所以我就想考进青云观去调查。奈何我真的很没用,考了一百年还是没考上。”玳瑁捂住脸哭起来。 秦奋和老鼠精听了不知该怎么安慰他。秦奋回想着猫妖刚才的话,觉出一点不对。 “能麻烦你再说一遍丹朱劝你别死的话吗?” 玳瑁抬起头,虽然感到有些奇怪,仍旧说道:“你看穿了死是一件无须乎着急去做的事,是一件无论怎样耽搁也不会错过的事,便会决定活下去试试。” 史铁生!是史铁生写的《我与地坛》里的一句话! 一个喜欢史铁生的人,一个能够帮助陷入绝境妖怪的人,不太会是一个为了写篇虐文而随意利用他人感情的人。秦奋觉得脑子里有什么呼之欲出了。 “凭什么”一声大吼把大伙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一个络腮胡汉子身上。 “凭什么35岁以上不能报名!往年不是没有年龄限制吗!”汉子急得胡子都抖了。 “这位兄台,你没看今年的报名告示?”有人问道。 “告示年年都一样,我就没看。”那汉子声音明显低了下去。 “那没办法了,今年的规则就是这样。” “可我大老远的赶来……” 络腮胡汉子还在和人争辩,秦奋若有所思地盯着他们规则来、规则去。忽地脑中灵光一闪,对了!要让一个人做违背自己心意的事情,必须是这人受到了某种不可抗拒的规则限制。 谁会给丹朱设定规则呢? 系统!一定是系统! 丹朱应该也和他一样,因为意外来到西游世界,并被某个系统绑定! 秦奋浑身一激灵。 绑定丹朱的极有可能就是¬—— 虐、文、系、统!
第11章 青云观 山月高悬,松涛阵阵,天气怡人。台阶边排队的众人或闭目打坐、或倒头睡觉、或相互闲聊。秦奋则和一只耳、玳瑁感慨排队的人多。 “要不是今年出了年龄限制,人更多。”一只耳嘴里叼着狗尾巴草,“大个子,我告诉你啊,干我这行的,光靠这几日替人排队赚的钱都赶上平时三个月的收入。” “鼠大哥说得没错。这青云镇里好多都是靠青云观讨生活的,我就是在香烛店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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