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算不算是她的第三次投胎呢? 前面的徐月嘉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停犹,不动声色慢下脚步。 花轿一路从温家来到国公府,于正门前落轿。 温叶缓缓从花轿中走出,这时一只手伸过来,指根略长,掌心薄而修宽,不似温叶见过的读书人的手,比如温家长兄的,细且纤长,只执笔的几根指节处生着薄茧。 近前男人的手,似蕴藏着无穷力量,深不可测。 在一片欢声喜语下,温叶将自己的手放入徐月嘉掌中。 国公府的老国公夫妇已逝世多年,是以,他们跪拜的是二人的牌位,一系列流程过后,温叶被迎入婚房。 待最后一道合卺酒过后,已是深暮。 闲杂人等离开,除了候在外间的婢女们,屋内只剩温叶和徐月嘉。 掀了盖头后,温叶第一次瞧清徐月嘉的面貌。 确实有让盛京女子一见误终生的资格。 如清风似柏的身影,转过身来,疏眉朗目,却偏偏一身红衣,凭添几分欲色。 匆匆一瞥,足以惑人心神。 然温叶眸光始终平静,只在最初有过一瞬对美好事物的惊艳。 “想吃什么,唤婢女去端。”徐月嘉沉声道,“我晚点回来。” 说完也没等温叶应声,就离开了新房。 温叶等人一走,立马松肩捶背,同时朝外喊道:“云枝。” “夫人。”云枝进来时,手上端着托盘,上面放了几样点心,“桃枝和柳芽姐姐去端热食了,您先吃两块软糕,垫一垫。” 温叶却道:“快快快!把我头上这东西拿掉,太重了。” 戴一天,脖子都要断了。 云枝赶紧放下托盘,过来帮忙。 一刻钟后,成功取下繁琐的头饰,温叶坐到桌旁,一手茶杯,一手糕点。 不一会儿,桃枝随西院的婢女柳芽一起,将一样样热食端上桌。 都是比较清淡的吃食,不是温叶素日的口味,但对于被饿了一整天的她来说,吃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填饱肚子活着才是首要。 温叶用了小半碗肉丝面,几块蒸鱼和肉还有几筷子小青菜。 不敢吃太多,等会儿还有运动要做。 进食结束,温叶去了侧间洗漱,回到内寝后见徐月嘉还未归,便招来西院的婢女们,了解了解情况。 方才同桃枝一起进来的叫柳芽,听她说,在前二夫人去后,西院大多事务,国公夫人都交由她来打理,只每旬抽查一次。 西院婢女不多,一等婢女只两个,另一个叫柳心,柳芽负责的是西院后院,而柳心更侧重前院。 也就是徐月嘉书房一应事务都由柳心负责。 温叶没有深问,只大概了解有多少人,便让她们退下了。 还没等她轻松片刻,徐月嘉就回屋了。 身上比离开前多了些许酒气,不过并不过,显然是没饮几杯。 也不怪,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想来是没几个人敢灌他酒。 温叶毫不避讳他投射过来的目光,还道了句:“可要派人伺候郎君洗漱?” 反正她是不会伺候人的。 “不用。”徐月嘉平静回了一句,然后一人去了盥洗室。 里头热水早已提前备好。 两刻钟后,徐月嘉换了一身寝衣,墨丝如瀑布垂在身后。 喜烛摇晃,离近了看,容貌更绝了些,仿佛是置身火热之中的寒冰,经久不化。 多色却禁欲,温叶忽然口干。 此等美色,她不亏。 数息后,徐月嘉转头看向她道:“就寝。” 随后拉下他那一侧帘帐,温叶瞧着他的背影,眸光中闪过一丝异色。 红烛长燃,一番巫山云雨过后,各自拥被而睡。 原本累了一日的温叶,经此一遭,忽然没了困意。 帘帐挡去了尽数烛光,她眼前一片昏暗。 温叶不禁多想,果然一个人是不可能完美无缺。 老天爷给徐月嘉开了无数道门,却独独忘了开那仅有的一道窗。 温叶于黑暗中,始终睁眼。 方才她刚有点感觉,就结束了。 时间也不算短,那就是技术有待商榷。 又或许是以前都是一个人睡,如今身旁突然多了一个人,尚不习惯? 徐月嘉睡姿规矩笔直,事毕后许久,察觉到身侧的人仍未入睡,是以出声询问:“有事?” 温叶当然知道徐月嘉也没睡,这点警觉她还是有的。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他会主动开口,毕竟从今日第一次见面起到现在,温叶对他最深的印象就是话少。 “无事。”说到这,温叶福至心灵,突然来了句,“不过既然都没睡着,不如再来一回?” 这‘再来一回’指的是什么,不用多说。 徐月嘉:“......” 片刻后,云雨复起,再而三后,方停。 不多时,温叶抱被而眠,脸上残留着一丝餍足。 然外侧的徐月嘉却久久未能入睡。
第11章 敬茶 大概是换了地方,温叶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卯时一刻就醒了。 缓缓睁眼后,温叶目光一侧,身旁早已没了人。 醒得虽早,但还是困。 温叶一脸困顿地坐起,外间听到动静的云枝,轻声轻脚走了进来,小声道:“夫人,卯时中要去正院。” 温叶‘嗯’了一声,突然想起不见的男人,随口问了句:“徐月......郎君呢?” 云枝走过去拉开帘帐,道:“好像去了前院书房。” “还有就是,郎君一个时辰前就起了。” 一个时辰前...... 啧,真早。 温叶神色不变,由着云枝伺候洗漱。 老国公夫妇虽已不再,但国公府现未分家,成亲头一日还是要去正院走一趟的。 一切穿戴完毕后,徐月嘉也从前院回来了。 换下喜服后的男人,似乎更清冷了些,看向她的眸光都隐隐透着疏离。 仿佛昨夜灼人的不是他,温叶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目光随意往下一移,这才发现他手中还牵着一个三头身的小孩儿。 温叶心中了然,想来眼前这个就是徐月嘉元配留下的那个孩子。 父子二人身后,跟着一众嬷嬷婢女,皆神情紧张地盯着徐月嘉身旁的小孩儿。 不过,瞧着这些默默婢女的脸色,估计徐月嘉平日里很少带娃,父子俩瞧着并不亲近。 温叶原以为去了正院才能见着,她嫁进来可是打听过了,这小孩自出生后便由国公夫人抚养,大多时候都住在正院。 如今出现在她面前,想必是有人想试探些什么。 思及此,温叶缓步走过去,幅身行礼:“郎君。” 然后目光往下,喊道:“宣哥儿。” 不亲昵也不热切。 照顾徐玉宣的纪嬷嬷想破脑袋,也品不出温叶话里透着的到底是何想法。 温叶若知她心中所想,肯定会道:着实想多了,喊个人而已,能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徐月嘉定定地望了温叶一会儿,道:“走吧。” 随后将手中的人儿交由嬷嬷抱着,去正院的路不近,这么点大的孩子还走不了太远的路。 温叶落后他小半步,缓步跟随。 一路上,温叶免不了打量起眼前的男人,从昨夜的情况来看,在她半真半试探说出那句话后,他面上并无恼怒。 甚至,还照做了。 看来徐月嘉这个人并不会很难交流。 如此,已是极好。 温叶收回目光,唇角弯动的弧度极浅。 行至转弯处,徐月嘉视线悄无声息侧了一瞬。 * 去正院前,先要去一趟徐家祠堂。 温叶和徐月嘉是卯时中到达徐家祠堂,此时祠堂已站了不少人。 除去徐国公和妻子陆氏外,还有两个半大小子,瞧着一个七八岁,一个五六岁。 想来他们就是陆氏的两个儿子。 温叶只看了一眼,然后就发现大的那个似乎在瞪自己。 徐家到了徐月嘉和他大哥徐国公这一脉,长大成人的只他们兄弟俩,老国公并无庶子庶女,不过老国公倒是有不少弟弟妹妹,今日来了几位。 徐月嘉走至徐国公和陆氏近前,道:“大哥,大嫂。” 温叶跟着幅身一礼。 徐国公与妻子陆氏,面含笑意。 老国公夫妇虽已不在,但新媳的茶还是要敬的。 温叶接过婢女递过来的热茶,随徐月嘉一同跪在徐家诸位先辈们的祠牌前。 敬茶、叩首,每一道礼都无可挑剔。 连紧盯着温叶的陆氏都不得不承认,在礼仪规矩上,温家教的还不错。 敬完茶,拜过礼,众人回到正院。 待长辈们的也茶敬完了,便到了徐玉宣对温叶这个继母敬茶。 纪嬷嬷将茶盏小心翼翼交给徐玉宣,半护着他,往前走两步,来到温叶面前。 温叶坐在凳子上,外人瞧过来,只有一脸木讷。 尽管有人提前教过,二人在西院也提前见过了,但温叶这个继母于徐玉宣来说仍然很陌生。 两岁的小孩,手脚短胖,冬日又穿的厚,温叶只觉得有颗金贵白嫩的球儿朝自己移动,倒不像盛京传闻里说的羸弱早产儿。 “母、母亲,喝......茶!” 温叶没为难他,顺势接过茶,抿了一口,然后从身后云枝端着的托盘里,拿了礼物送他。 如此,敬茶活动便算结束。 徐国公没有通房妾氏,所以膝下只陆氏所出的两个儿子,分别叫徐景容、徐景林。 大的八岁,已被请立世子,小的不足六岁。 温叶一一见过,并送上早前备好的礼物。 徐景容接过礼物时,语气不善地哼了一声,而后就被陆氏瞪了一眼。 温叶不甚在意。 国公府主人不多,早膳时,一桌都未坐满。 而她那位便宜儿子早早被陆氏由纪嬷嬷抱到身侧的位置,陆氏的两个儿子对这个堂弟看着很是疼爱。 给徐玉宣的小碟碗里夹了不少食物。 温叶默然看着这一幕,怪不得方才小世子会瞪她。 估计是把她当成戏文里的恶毒后娘了。 长辈已故,也不需要温叶这个新妇在旁布菜伺候,一家人围在一桌,她坐在徐月嘉旁边,等所有人动筷后,开始低调用膳。 昨儿用的那点食物早就消化个干净,今日又起早。 是以,一顿早膳的时间,温叶只顾埋头用饭,半点没有讨好谁的意思。 一碗粥,几块水晶饺,温叶没用太多,随其他人差不多时间放下筷子。 大家族都奉行食不言寝不语,一顿饭安静用完,陆氏命人撤了桌上膳食,奉上茶盏。 人已经娶了进来,就算陆氏再不满意,亦只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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