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相框放在了正对床铺的柜子上方,调整了一下位子,观察角度,以确保解彗一睁眼就能看到。 最后,他又从袋子里拿出了几块巨大的黑色硬纸板,与摄像小哥一起动手,将其拼成了一副简易的纸板棺材,摆在床尾。 在灯光暗淡的房间内,这纸板棺材看起来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接着,他躺了进去,两手放在胸前,闭上眼。 【哈哈哈哈哈哈小哥这次也是牺牲很多了,不过没有吊在树上那次惨。】 【这次真是大手笔,感觉非得吓到小解不可了啊哈哈。】 【我已经开始怜爱小解了。】 一切都已经布置好,摄像小哥便静悄悄地退出了房间,只等解彗醒来,先是看到围着满床的纸扎人,然后惊坐起时,看到对面的无脸遗照,吓得跳下床,最后看到棺材里诡异的女尸。 躺在纸板里假扮女尸的工作人员满意地笑了,安然睡去。 解彗确实早已沉沉熟睡,只是在这一次入睡后,她猝不及防地再一次延续了昨晚的梦境。 “还不过来吃饭?”这是最后听到的那个男人的声音。 画面逐渐清晰,依旧是那个小男孩的视角,小小的身体爬起来后,慢吞吞地挪动,朝餐桌走了过去。 他年龄很小,走路还不稳,脚下跌跌撞撞,一路上沉默着一言不发。 解彗却能感受到,不仅是女人刚才踢过的地方隐隐作痛,身体的其他地方同样积蓄着剧痛,小男孩却一声都不吭,就好像完全丧失了发声功能。 终于走到了餐桌旁。 面前的椅子对他来说是巨大的,顺着他的动作,解彗的视角也往上抬了抬。 餐桌的主位上坐着一个男人,正在擦手,而那个声音尖利的女人在他手边坐着,正拿着汤匙喝着碗里的粥。 而属于他的位置上,没有什么儿童座椅,他来到时,也没有人抱他上椅子。 男孩小小的手扶上了椅子腿,努力地想要爬上去。 女人嫌弃:“哎呀,脏死了,过来吃饭都不知道洗洗手吗?离我远点行不行!” 解彗不知道这个小小的身体有没有听懂女声的意思,但即使是从语气,大概也能听得出来。 于是他停住了,尽管痛得在微微颤抖,也还是动也不动。 “啧。”餐桌边那个男人的身影发出了不耐烦的声音,然后起身,拿着他刚才擦手的毛巾用力地给他擦手擦脸。 那块毛巾对于小孩子娇嫩的皮肤来说还是过于粗糙,刮过每一根手指时都带来一阵疼痛,解彗觉得男人用的力气好像过大了,很快,原本苍白的手指变得通红。 “好了,吃吧。”男人随手拎着男孩的一只胳膊,将他提上了椅子。 解彗这时才感受到,这具身体里的痛苦还包含了胃里灼烧的饿的感觉。这个年纪的孩子,有多少会知道饿的感觉呢? 顺着男孩的视线,她看到餐桌上,自己的面前放着一碟子面包。 男孩乖顺地伸出小手,拿起面包,一小口一小口地咬。 面包应该放了一阵子了,很干涩,刮过嗓子也带来一阵痛意。 男孩终于忍不住咳出了声,解彗能感觉到,他极力想要忍住咳嗽,但是大人尚且做不到,何况这么小的孩子。 主位坐着的男人模糊的脸上,射来一道凌厉的目光。 女人紧接着拿起桌子另一边的筷子,用力抽打了一下小男孩的手腕,那手腕上立刻出现了两道红痕。 “没教养!难怪一出生爸妈就不要你!吃饭的时候不能出声不知道啊!都教过你多少次了还是做不到!你是猪吗!还是饿死鬼投胎啊!这么多不够你吃?就不能慢点吃啊?” 解彗听得心里一揪。 男人收回视线,说:“既然学不会规矩,那就不要吃了,什么时候学会了,什么时候吃。” 等两人数落完,小男孩的咳嗽也终于止住了,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静静地将面包放回碟子里。 “去面壁思过吧。”男人威严地说。 这一定是说过很多次的词,小男孩没有反应,忍着饥饿,慢慢地爬下了椅子,走到了墙边,面对着墙站好。 解彗只觉得呼吸困难。 他经常这样挨饿吗? 男孩的视线中只有雪白的墙,解彗往下看,他穿的衣服不多,肚子却微微鼓起,看起来就好像饱餐过一顿。 可明明胃里疼到快没有感觉了。 没等细想,她听到了男人跟女人说话:“他的年龄,是不是差不多要进幼儿园了?今天有人来问了。” “什么?去什么幼儿园!到时候还不都暴露了?我可不想被指指点点的,那怎么办?” 小男孩的肚子抽搐了一下,伴随着剧烈的疼痛,解彗再次惊醒。 她睁着眼睛,看向天花板。 外头有风透过半开的窗户吹过来,将窗帘吹得飘飞乱舞。 她缓了缓,还是隐隐觉得肚子里的神经在抽痛。 脑中总是浮现出一双通红的小手,解彗一时也睡不着了。 翻身坐起,她拿起了放在床头柜上的一叠资料。 这是下午去院长办公室拿回来的,白天的时候只顾着忙小王的事,本打算明天再抽空看的。 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她开始一张张地翻阅了起来。 这些病人资料上有病人的基础个人信息,以及就诊记录,不知道是如何排列的,时间跨度很大。 她内心祈祷,希望其中有那个小男孩的。 一张张翻过去,属于小孩子的很少,大多都是成年人的,看过的放在一边,随着手中剩余的纸逐渐变薄,她心里逐渐低落下来。 房间内只有脆薄的纸张翻动的声音。 虽然不是医院历年接收的病人的全部材料,但仅仅是这极少的一部分,就已经很多了,不知过了多久,解彗才看了一半。 她眼睛已经有些花了,闭着眼,捏了捏鼻梁,眼前还有些黑字飘过。 解彗暂时放下这些纸,打算先休息,明天再继续找。 那个梦带来的影响也终于消减,她心情好点了,刚要躺下休息,就听到了门外的走廊里,好像有人走动。 那是两个人的脚步声,听得出来已经尽量放轻了脚步,但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还是在空旷的走廊里久久回荡。 方向是朝着这边走来的。 解彗躺在床上,盖好被子,好整以暇地听着。 脚步声来到了病房附近。 她听到有人在门口窃窃私语,又过了一会儿,她听到了门吱嘎的声音,那两个人推门进入了。 解彗侧过头,将自己蒙在了被子里,只露出了一只耳朵。 紧接着,耳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持续了几十分钟才停。 解彗埋在被窝里,猜到了来人是谁,无声地笑了一下。 #解彗终于要被整蛊成功了#的消息挂了一夜的热搜,整夜,解彗的直播间都有人守候,第二天一大早,直播间在线观看人数飞速上涨。 【大周末的,是什么让我们放弃了宝贵的睡懒觉的机会,聚集在了这里?各位观众朋友们!让我听到你们的声音!】 【是看小解被吓哭哈哈哈!】 【我都等了好久了,小解怎么还没起床啊,好孩子怎么可以赖床呢?快起来快起来,起来看节目组给你准备的惊喜呀~】 【一定不止我一个人在直播间守了一夜吧!但是我发现,解彗居然全程都没换过睡姿!她睡觉也太老实了吧?】 【前面的老哥牛哇,一整夜盯着直播间?!盯着这些阴间玩意儿看了一整晚??这心理素质也太强了吧?我就不小心看了一眼,好家伙,昨天做了一整晚的噩梦啊,现在还心有余悸。】 【还是解彗的直播间最有意思,可以哈哈哈,昨天误入隔壁萧百画的,全程都是尖叫和哭哭哭,我的耳朵都要聋了,就无语,本来还挺喜欢她演的角色的,没想到上综艺是这样的,这么害怕干嘛还来上这种恐怖综艺啊,干脆学卢先寻直接退出呗,又想要名利,又承受不起后果。看看人家解彗,害怕也忍着,表现得可可爱爱,还会反击节目组。】 【拜托,夸解彗就夸,不要踩一捧一好不好?画画没有惹你们任何人ok?真的很给解彗招黑。】 【以前看到有人说解彗艳压萧百画我还觉得是无稽之谈,现在我只想说:谁最先提出来的?真是太有眼光了。自从进入医院以来,我就没看见萧百画的脸上有属于正常人的表情。再次证明了没有综艺感的明星真的不要随便参加综艺,会很败好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播间的人数已经破了百万,病床上的人还是没有动静。 纸板棺材里的工作人员也醒了,清醒后,他揉了揉眼,悄悄坐起身,看了一眼时间,又看向外面。 虽然有窗帘,不过病房里已经稍微亮堂了一点,他小声嘀咕:“居然还没起床?” 这个点,已经是他给解彗送早饭的点了。 他又躺回去,继续等待了十分钟。 再次起身,他这才发现,解彗的睡姿跟位置好像跟昨晚一模一样,没有动过。 他狐疑地看了一会,跨出了纸板,轻轻走到病床边。 他昨晚放纸扎人的时候都没敢仔细看,这下房内亮了点,不小心看了个全,捂着心脏连连后退了两步,差点骂出声。 他站稳,看向床头,解彗的头被被子蒙住了。 他突然有些担心,“不会蒙了一晚的头,是缺氧晕过去了吧?” 弹幕上也刷过类似的猜测,纷纷担心地让他看看。 他出声喊了喊:“解彗?解彗?” 没有人应声。 他又大了点声:“解彗!你还好吗?你醒着吗?” 被子里没有丝毫动静。 导演那边下了指示:“不会是真的出事了吧?小刘,你掀开她头那边的被子看一下。” “好。” 小刘抓住一小截被角,慢慢地掀开,问:“解彗?你怎么了?” 下一秒,被子里出现了两颗大眼珠子直勾勾地瞪着他。 “小刘,有事吗?”导演关切地问。 “啊我的妈呀!”小刘叫了一声,脚没站稳,东倒西歪地将纸扎人压倒了一片。 倒下的时候他手一甩,被子飞开,床上露出了一个垃圾桶,垃圾桶上粘着两颗眼珠。 “导演!有事!我有事!”小刘暴跳如雷地冲着对讲机大喊。 所有人都看到,垃圾桶的底下还压着一张白纸,上面写着两个字:惊喜!后面画着一个笑脸。 【哈哈哈哈哈小刘好可怜哦,今天也是被耍的一天呢。】 【小解呢小解呢?啊!又没见到她哭!】 【我盯了直播间一宿了,肯定不是半夜掉包的,那就是她关掉摄像机,准备睡觉的时候干的!我知道了,她肯定是翻过阳台,跑到隔壁住去了!机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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