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母亲说的这个角度,叶侯还从未考虑过,因为他从来没遇到这样的事。“母亲,可即便这样,侯府也比出去在外面要好啊。” “你无需劝我,让我将她们留下,我倒想问问你,为何不想放她们出去,不要说为她们好那种话,她们自己想出去,你若为她们好,听她们便是,说说你到底怎么想的吧。” 何雯才不信,叶侯不想这几个妾室出去,是因为外面没有侯府好,是因为关心这几个人。 “既然母亲问,那我就实话实说。”叶侯说。“父亲一世英名,如今他们的妾室却要出去另嫁他人,我一想到这里,心里难受。” 这话叶侯倒也没撒谎,他心里确有这样的想法。 “心里难受?”何雯听到这话,气的想笑。“侯爷,要说心里难受,这府里还有比我难受的吗?” 实际不是何雯的难受,是原身的难受。 “我当年嫁给你父亲,你父亲怕你们受委屈,让我暂时不要生孩子。后来,你父亲成为侯爷,怕府里乱,便不许我生。我若有孩子,就一定会给你们委屈,让这侯府乱起来吗?这些都是假设和可能。但为了那些可能不变成真的,你父亲只能让我受委屈。侯爷你这些年,可曾想过,我心里是否难受?想过母亲没有自己的孩子,会不会偶尔也觉得意难平,母亲是为了侯府舍弃的这一切,侯府可感谢过母亲的付出?不,你不会去想。你当着这侯府的主人,尽情享受权力带来的一切,你觉得这些就是你本该有的,你哪里会看到这府里,还有人因为你要当侯爷而受尽委屈。”何雯话越说越快,甚至用略带质问的语气,问叶侯。 “我说这话,你可能还觉得好笑吧,你是你父亲的嫡长子,这一切都应是顺理成章的,怎么在母亲说来,仿佛是因为她不争不抢才得来的,简直胡说八道。” “母亲,我从未这样想,孩儿这些年一直很感谢母亲的付出。”叶侯急忙站起来给何雯行礼,他当然知道父亲当年的那些良苦用心。 “我的事不怪你,你也不必如此慌张,但侯爷,我要说的是你偶尔也目光往下看看,也理解理解别人吧,心里难受不仅你会有,别人也会有。你父亲是一世英名,但就完全没有错处吗?”何雯问道。 叶侯仍是低头行礼,不敢评说。 “这几个年轻的妾室,他纳人家的时候可曾想过,他当时的年纪,都能当人家祖父了,这几个人未来要怎么办?没有,你父亲是侯爷,他只要自己高兴就好,何须考虑那些妾室。难道临走前,每人那千八百两的银子,就能补偿她们的余生吗?就如你现在,觉得放走她们让你心里难受,你就不想放走一般,你们都是侯爷,只需凭自己喜好做事就好,别人的喜怒哀乐,从来不考虑。”@ “母亲……”何雯的这话说完,还不待叶侯有什么反应,戴氏已经满眼含泪。“我过去竟没注意到母亲这些委屈。” 也不是戴氏过去未曾注意,她其实知道,母亲有委屈。但就如母亲所说,这些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她想到过去母亲眼里的阴翳,那些年没有欢笑的主院,那时只想远离,不愿意靠近的自己。她也曾给母亲不少委屈吧。甚至以前还想过,父亲走之前,还给母亲留下产业,难不成是怕她和侯爷会屈待母亲不成。现在想想,那不过是父亲对母亲的补偿,可那些委屈,又怎么是些许银钱就能填平的呢! “好了,好了,我也说了,这些事不怪你们。” 原身在乎的也不是这些子女,是老侯爷。她对老侯爷又爱又恨,所以,才在老侯爷走后,失去活着的目标,将何雯推过来。 “我今日提这些,不过是因为侯爷说起什么心里难受,心里难受每个人都会有。侯爷,你父亲这一生,就如你说,在外建功立业,一世英名。其实你想没想过,如今把妾室们放出去,也是你父亲一世英名的延续呢?” 何雯想,说了这么多,也该将这件事定性了。今日,说是叶侯过来说服她,实际上,是她要说服叶侯。 “我知道你怎么想,总觉得将父亲妾室放出去,在那些不明事理的人家看来,会有一些闲言碎语。可侯爷,咱们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在外,看的不是他们的眼神,听的也不是他们的言语,这时,你要往上看,官家为什么放宫女,是宫中宫女多到没处安置了吗?这其中的原因,你是个侯爷,自然知晓。所以,我们只管跟着官家的口径走,这件事绝不会给侯府带来不好的影响。” 何雯真的感谢宫里这件事,她可以顺势而为,不然,在她原来的计划里,只能是老侯爷托梦了。 叶侯听何雯的话,就知道,今日这件事他是劝不动母亲了,反而是他被母亲劝住。 “母亲,我那里的人,已经被宫中挑选的差不多了,挑剩下的,不见得适合。”虽然他们选人的时候,已经挑选过一遍,将那些不合适的剔除。可剩下这些都是宫女挑过的,再拿给母亲,就有些不合适。 叶侯也不是全没优点,既然他答应,那就不会敷衍。“这时候也不好在我这里再次挑选,传出去,终归不好。倒是三弟那边,人少,宫里也没选到那边,我去找他说说,让他给物色几个人选。” “如此jsg安排,倒也合理。”何雯点头。叶侯如果再在自己那里挑出好的,传到宫里,本来的好事也会变成坏事。 “如此,我便去找三弟。”叶侯起身“今日母亲的一番话,既提醒了我,又让我受益颇多。母亲这些年为我们受的委屈,我们知道。母亲放心,未来我们定不会辜负母亲。” 何雯点头。“去忙吧。” 未来的事,未来再看。 “哎呀!”叶侯走后,何雯松了口气,这件事就这么成了。剩下的就是先等着叶侯和老三那边的进展。刘氏要去苏杭,她还要打听打听熟悉的人里,谁在那边有认识的人,带封书信过去,让刘氏去拜访一番。一旦有事情,也有地方求助。 “母亲午餐想吃什么?”叶侯走了,戴氏却没走。刚刚听母亲说那些,戴氏如今迫切的希望对母亲好一些。 “我昨日见母亲,对螃蟹还挺喜欢,但螃蟹性寒,不可多吃,过两日我在让他们给母亲做。今日大厨房有几条新鲜的海鱼,给母亲蒸着吃吧,蒸着吃味道更鲜美。母亲爱吃排骨,让厨房做一个豆豉蒸排骨,有鱼就要有鸡,母亲不爱吃太油腻的,让厨房做一道凉拌鸡丝。哦,今日……” 何雯看再不阻止,戴氏就要搞出一桌宴席了,幽幽说道:“我想吃龙肝凤髓,熊掌猩唇……” “母亲就知道跟我开玩笑。”戴氏一听,就知道何雯是在顺嘴瞎说。 “行了,我一个人有多大的胃,吃得了多少。再说我这么大的人,想吃什么,自己会安排。你每日里操心的事那么多,在我这里就好好歇歇。” 被人关心的感觉很好,但太过于关心,那就是负担,戴氏不累她都累。 “给母亲准备这些,不累。” “什么累不累的呀,母亲,大嫂,我来了。”朱氏人刚走到门口,声音已经飘进屋内。 “今日老三在家,你不陪着,怎么跑到母亲这里来了?”戴氏看朱氏过来,于是问道。 “大嫂明知故问,还不是因为侯爷过去了。我想着,一定是找我家老爷说昨夜的事,赶紧来给母亲报信。”朱氏还不知道一早叶侯已经来过,见戴氏这个时间在这里,猜想可能是大嫂也是来给母亲报信的。 “你知道他们说什么,就来报信。”何雯问朱氏。@ 朱氏当然不知道。“母亲,我虽然不知道侯爷要说什么,但我有别的消息能告诉母亲啊。” “你又有什么消息?”戴氏也不禁好奇,朱氏的消息要么就是大家都知道的,要么就是天马行空,不着边际的。 “我已经说服我家老爷,帮母亲寻几个合适的人。”朱氏腰杆挺得直直的,略带炫耀的说。 @ “是吗,你是如何说服的?”何雯还挺好奇,朱氏还挺厉害。 朱氏脸一红。“哎呀,母亲,这有什么难的,随便说说就行。” 何雯一看,心说,她这不莽撞了嘛,赶紧转移话题。“刚刚侯爷来找过我,说他那边暂时没有合适的人选,要去找老三商量,想来,他过去就是说这个事情的。” 何雯现在可不敢用说服这俩字,现在这俩字在何雯眼里带着颜色。 “那就好。”朱氏一听,母亲的这个问题解决了就好。 但,还有一件事,朱氏眼珠乱转,让丫鬟们都先出去,把门关上。“母亲,你靠近我一些,大嫂,你先把耳朵堵上。” 戴氏没好气的说“你又要干什么!”虽然这么说,还是很顺从想要堵住耳朵。 “行了,行了,什么事还是你大嫂不能听的?”何雯看朱氏这样子,都不用多猜,就知道这个朱氏要说什么。“你不会是想问我是不是要改嫁吧?” “啊!”朱氏一惊。“母亲知道我要说什么,母亲真的这样想过!” “你们啊!我在侯府,活的轻松自在,何必给自己找那些麻烦事。”何雯也知道,不管是戴氏,还是朱氏,都不是多么开放的人。若是别家的婆母改嫁,她们几个恨不得在后面说一车的闲话,但涉及到自己身边人,又开明的吓人。 “行了,今日老三休沐,你也多回去陪陪吧,别在我这里混了。老三也不是傻的,侯爷去找他,你就跑我这里来,你要他怎么想。”何雯的撵人大法,虽迟但到。 “既然来了母亲这里,就要蹭一顿饭再走。侯爷过去找我们老爷,中午一定一起喝酒,我才不回去。我刚刚来的路上,看到大嫂身边的桃红姑娘往大厨房去了,我问了一嘴,知道母亲这里今日有好吃的,母亲别想撵我走,自己和大嫂偷偷吃好的。” 朱氏的这张嘴,永远会说。 “行吧,那一会将如如也叫来。”既然朱氏都这么说了,何雯也不好撵人。 不一会,蒋氏也到了。 “二嫂,你知道一件事吗?”蒋氏椅子还没坐稳,朱氏就急忙问她。 “什么事?”蒋氏好奇。 “母亲想改嫁!”朱氏用十分夸张的语气,骗蒋氏。她们四人一起聊天时,屋里很少留丫鬟婆子。所以,朱氏敢开这种玩笑。 谁知道蒋氏听了,根本就没信,反倒轻轻一笑。“朱朱,你少拿母亲寻开心,若母亲真有这种想法,昨日晚间,定会直接说出来,哪里还等得到你来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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