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不要再吵他了,病人需要静养不知道么。 “不吃,我好难受……”他勉强动了动身体,试图通过撒娇岔开话题。 头顶传来重重一声呼气,随即南流景那不善的声音响起:“哪里难受。” “哪里都难受……能不能借我八百万。” 南流景蹙眉。这没头没尾的说什么呢。 “要八百万做什么。” “地下CBD……人生后花园……”沈伽黎翕了眼缓声道。 他的声音犹如羽毛,飘浮在半空久久未能找到落脚点。 与其这么难受,不如让他快点躺进南不通北不透套娃风豪华大坟墓里。 南流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还当是他烧糊涂了。 没了耐心,他捏起沈伽黎的双腮迫使他嘟起嘴,随即将退烧药往他嘴里塞,刚要拿水杯,就见沈伽黎一声嘶哑咳嗽,药片飞了出来。 “不吃药,苦,我难受……”沈伽黎勉强止住咳嗽,声音沙哑就像在砂纸上摩擦发出的一般。 南流景做了个深呼吸,似乎是在克制情绪。 他拢紧手臂将人捂在怀里。纤瘦的身体抱在怀里没什么实感,兴许是因为高烧,烧的身子软软的,像水。 因为忌讳过度亲昵的肢体接触,所以南流景的身体也变得僵硬,如同磐石。 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给他捂汗散热确保快些退烧,等他病好,再想想怎么折磨他。 “现在呢。”南流景低声问,“还难受?” “嗯……但是抱着会好很多,抱着吧……”沈伽黎虚弱道。 自打母亲去世后,有多少年没人这样温柔的拥抱他,已经记不清了。 倏然间,搁在身上的大手轻轻拍了下他的后背,几秒后又是一拍,整个过程生疏又笨拙,毫无节奏可言,他甚至能感受到那只手明显的紧绷感。 忽然回想起小时候第一次因病住院,消毒水的味道让他害怕极了,妈妈就这样温柔地抱着他拍着他的肩膀,给他讲奇奇怪怪的小故事分散他的不安。 这只手,虽然生疏笨拙,但却令人觉得很安心。 沈伽黎慢慢伸出手抓住南流景的衣襟,脑袋用力往他颈间拱了拱。 “妈妈……”意识放空的瞬间,他情不自禁喊了声。 “喊什么妈妈,看看在照顾你的是谁。”不悦的声音传来,但比起刚才那般冰冷,却是柔和了许多。 “妈妈,我很想你……”沈伽黎继续自说自话,喃喃着,困意再次袭来。 头顶传来愠怒的宣气声,拍打他背部的手瞬间加大了力道。 沈伽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眼,想看一眼妈妈的容颜。 模糊滚烫的视线中,是一双狭长而漆黯的双眸,眼尾冰冷森寒,令人不寒而栗。 月光柔和了他高挺的鼻,在鼻尖投出一点润泽光点。 削薄的唇轻抿出漂亮的唇线,可又暗含一丝锐利。 嗯……帅哥。 沈伽黎混沌地想道。 是谁? 脑海中闪过最后一个疑问,他终于抵不过睡意,安详合上了眼。 望着沉沉睡去的人,南流景不知第几次做了个深呼吸,忽而也疲惫的用手指抵住额头,垂了眼。 不是关心他,只是怕他病死自己不能继续折磨他罢了。 “还抱着么?”倏然间,沈伽黎嘴中发出含糊不清一声梦呓。 南流景再次抬手生硬地拍着他的后背:“嗯,抱着呢。” 果然,非常讨厌这种总是在破坏他计划的人。 但是,他刚才说很想妈妈。 想妈妈啊…… * 翌日。 “沈先生?沈先生你感觉怎样了。” 大清早,李叔那扰人清静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回旋。 沈伽黎缓缓睁开眼,刺眼阳光从窗外飞进来,迫使他抬手遮住光。 他这是在哪? 被子上传来清新好闻的味道,身下也皆是一片柔软。 清醒过来打量一番,沈伽黎这才发现自己是在南流景的卧室里。 发生了啥?记不清了,但脑海中隐约好像冒出了一个奇怪的画面:昏暗的房间,帅哥。 是做梦吧。纵观整幢别墅,有哪位能和“帅”这个字沾边。 旁边的李叔说了句“冒犯了”,便抬手覆上他的额头,然后道:“不烧了,沈先生感觉还有哪里不舒服?” 沈伽黎病恹恹歪着身子。哪里都不舒服,活着就很难受。 “没事了……”生怕李叔念他,沈伽黎有气无力道。 “那就好,但即便退烧也要按时吃药,快起床洗漱吃早餐吧,吃过早餐把药吃了,然后今天要和少爷一起出门。” 沈伽黎:别念了,起了…… 下楼来到餐桌前,沈伽黎扫了眼南流景。 他垂着头,照例翻看着财经杂志,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鼻梁高挺的弧度,如刀削刃雕,轮廓笔直分明。 不能再看了,大病初愈本就食欲不佳,要是因为看到他的尊容在餐桌上吐出来就不礼貌了。 沈伽黎拿起一块面包,小口小口咬着。 “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对面的南流景冷冷发问。 抱了他一整晚,现在手臂还在发麻。 沈伽黎:“早安晚安,祝你身……” “如果要说这个,闭嘴。”南流景冷冷打断他。 沈伽黎乖巧闭嘴,顺便停止了继续吃面包的动作。 “吃完换衣服,准备出门。”南流景冲李叔挥挥手,示意他过来帮忙。 沈伽黎本想问去哪,但转念一想,南流景提出的必然不是什么好地方,知道了也只会给自己添堵,走一步看一步吧,实在不行就地装死。 直到他在车上远远看到了那宛如小朋友笔下的俗气城堡,开始有了危机感。 几张神色各异但都不怎么讨人喜欢的脸轮流在脑海中冒出,纠缠着一脸虚弱的他。 为什么是原主娘家! 人生真的……苦难实多。 “你们有事就进去说,我在车上等。”沈伽黎试图最后为自己争取一把。 南流景扫了他一眼:“你不是说想妈妈。” 自己说过么?可能是高烧时说的迷糊话。 但,绝对不是这个妈妈…… 下了车,又看见大门口停了辆黑色卡宴,旁边笔直站着几个黑衣保镖。 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 这车这架势,似曾相识……
第28章 进门前, 沈伽黎发出了最后的垂死挣扎:“我不能在外面等么。” 李叔满脸严肃:“回了娘家却不进家门,沈先生,这不符合礼数。我国自古……” 沈伽黎捏紧小拳拳。 进, 进还不行, 求别念。 一进门,便在院子里撞见了摆弄花草的烦人精一号。 “哥哥!你怎么回来啦?我好想你啊, 给你发短信怎么都不回我呢。”沈岚清一见到来人,丢了手中的小铲子疾步而来。 他在花园中翻了半天土, 弄的身上脸上都是沙。 见到沈伽黎立马扬起笑脸迎上去,但下一秒,后退一步, 别过头, 略显慌乱拍打着脸上衣服上的沙子。 确认无误后,才重新扬起笑容:“我看花园有块空地,就种了哥哥最爱的洋桔梗,再过几个月就能看到花开满园, 哥哥到时候一定要来看哦。” 沈伽黎一怔。 洋桔梗?他怎么知道自己喜欢洋桔梗?确切说是妈妈喜欢, 所以爱屋及乌。 虽然不聪明的小脑瓜转不出个所以然,但沈伽黎还是咬牙切齿挤出一声“谢谢”。 “哥哥喜欢就好,说什么谢,是我应该的。”沈岚清悄悄垂下脸,挡住双腮上染出的粉。 良久,他抬起头,又看到沈伽黎旁边坐着轮椅的南流景。 神色一黯,他勉强支棱起笑:“景哥好, 好久不见。” 南流景不动声色打量着他,许久后才稍稍点头。 “外面日头大, 岚清少爷,不如我们进去说。”李叔见几人在外面站了许久,知道少爷不喜阳光,忙出声提醒。 沈岚清有些为难:“家里来了客人,是F.L集团的人,妈妈便让我先出来待一会儿,不然,你们先来我房间等?” 说着,他想去拉沈伽黎的手:“哥哥都没来过我的房间吧,里面有很多哥哥意想不到的小惊喜哦。” “不用,我们也不是来说事,见一面就走。”南流景出声打断他。 沈岚清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逐渐褪去。 “走吧。”南流景招呼李叔。 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沈岚清终于收回手,藏在身后,五指渐渐收紧。 很碍眼啊。 沈伽黎站在正厅门口,长长叹了口气。 进了门,便看到了烦人精二号三号四号们。 原本正和客人相谈甚欢的养母见到沈伽黎,表情微怔一下,随即立马恢复笑容,忙起身迎接:“今天是什么日子,伽黎和姑爷也回来了,你说这巧不巧。” 沈伽黎斜斜瞅着沙发上的烦人精四号。 巧,真是无巧不成书。 留着韩式碎盖头的小豆丁一身小西装,领口处还打了个黑色蝴蝶结,小皮鞋锃光瓦亮都能当镜子,和昨天见到时一样,稚嫩的小脸上挂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稳重。 他旁边还坐了个留着长卷发的年轻女人,漂亮的像朵玫瑰花,气质优雅纯熟,雍容华贵,一眼便知是海恩的妈妈。 见到沈伽黎他们,女人起身打招呼:“沈先生,久仰大名,初次见面,我是F.L集团的财务总监,莫娜。” 然后又对南流景笑道:“南总好久不见,之前在理事会上见过面,您还记得我么?” 南流景点点头:“你好,好久不见。” 沈伽黎一见这种场合就犯尴尬癌,不着痕迹躲到南流景身后。 倒是一直没说话的小豆丁海恩先张了口:“沈伽黎,昨天为什么没上游戏来见我,我等你到凌晨。” 莫娜赶紧拍了下海恩的肩膀:“没礼貌,要叫哥哥。” 沈伽黎闭眼对着天花板:不叫也行,不叫最好,我现在有没有变透明,没有就快一点。 小豆丁冷嗤一声:“叫什么哥哥,很快就是我家的人了,叫哥哥倒显得生分。” 众人:??? 你家的人? 莫娜掩嘴,不好意思地笑笑:“哎呀这孩子都是叫我宠坏了,昨天一回家就嚷着说要我来沈家提亲,昨晚为了等沈先生上线一直到凌晨,结果趴桌上睡着了,让他去床上睡,他说要一直等到沈先生上线才肯睡,拗不过他,今天只好带他来玩玩。” 海恩清了清嗓子,稀淡的小眉毛微微蹙起,严辞色厉纠正道:“不是来玩玩,是来向岳父岳母正式提亲,以及,妈妈,这种丢脸的事不要到处说,我是有尊严的男人。” 此话一出,养父母傻了眼,沈伽黎傻了眼,李叔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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