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子装了假体的姑妈用湿巾认真擦拭过手,拿过一截带壳龙虾,笑得和蔼可亲:“岚清,姑妈还是第一次见你呢,你长得怎么这么乖呢,姑妈可真稀罕你,姑妈帮你剥龙虾好不好。” 这态度,和刚才讥讽沈伽黎时完全不是一个样。 沈岚清回头冲姑妈笑着点点头,马上移回视线看着沈伽黎:“哥哥,你还想吃什么呀,我再让厨房加。” 不等沈伽黎开口,姑妈那边已经剥好龙虾,装了满满一小碟送到沈岚清手边:“岚清,吃龙虾,姑妈帮你剥好了。” 三句话不离“姑妈”二字,生怕沈岚清记不清她的身份。 沈岚清道了声谢谢,拖过小碟,双手捧起像献宝一样,大眼睛眨啊眨:“哥哥,吃龙虾,很好吃哦。” 姑妈当场表演了什么叫五官乱飞。 沈伽黎幽幽看向姑妈涂着蔻丹的手指,看见她手指甲上还缺了一块指甲油。 他单手托腮,继续吃笋丝:“我过敏。” “什么过敏,龙虾过敏?!”沈岚清惊讶起身,刚要喊人来把龙虾都撤走。 “指甲油过敏。”沈伽黎微微一笑,倾倒众生。 沈岚清“啊”了声,缓缓看向姑妈的手。 良久,他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颊,尽量压低声音:“姑妈,我哥哥对指甲油过敏,您能不能……想想法子把指甲油卸掉。” 姑妈尴尬地缩紧手指,心中已经将沈伽黎碎尸万段。 她这不是指甲油而是甲油胶,这玩意儿脆弱得很,剥个壳子都会被崩掉一块,可这种事他怎么和两个男人解释,解释了他们也不懂,只会让自己更丢份儿。 姑妈脸上实在架不住,拉起好大儿,尬笑着道了句“有事先走”,留下一封红包后捂着鼻子疾步而去。 烦人的亲戚自觉离席,沈伽黎忽觉心情不错,胃口也好了些,深知这一切的一切沈岚清功不可没,破天荒主动给他剥了只基围虾。 虽然依然剥得破破烂烂。 沈岚清就像得了什么稀世珍宝,双目含泪,激动的连喊三声“哥哥”,一口吃掉虾肉,小嘴儿抹了蜜:“哥哥真好,哥哥剥的虾都甜甜的。” 说完,和哥哥疯狂贴贴。 沈伽黎:“我没洗手。” 沈岚清巧笑倩兮,一点不恼:“哥哥手上的细菌都是甜的。” 沈伽黎:嘶—— 鸡皮疙瘩开大会。 他真的没穿错书?怎么和原文描写的不一样? 大概是沈岚清一直黏着这个早已失宠的弃儿,母亲坐不住了,踩着小高跟袅袅婷婷而来,拉着沈岚清的手笑道:“岚清,去别桌和姨妈姨夫们打个招呼,别一直黏哥哥,哥哥很累了。” 沈岚清不死心,睁着无辜双眼和沈伽黎求证:“哥哥你累了么?” 沈伽黎虚弱点头,心中催促着他赶紧走。 “那好吧,那你好好休息,我一会儿再来找你。” 沈岚清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 养母深吸一口气,在沈伽黎耳边低声道:“一会儿会有个送礼物的环节,你不必送,岚清不需要你的东西,吃完这口饭,赶紧走吧。” 说完,她抬屁股走人。
第10章 沈伽黎心道不用吃完这口饭,早半小时前就想走了,要不是你的好儿子一直拖着我不放,我会坐在这里受你的气? 他抽过纸巾擦擦嘴,喝完最后一口果汁,起身欲走。 刚站起身的瞬间,宴会厅的大门被人推开了。 霎时间,众人纷纷引颈顾盼。 李叔见到来人,一抹嘴,捂着领带疾步而去。 那个男人出现了。 那个传闻中又老又丑,心里还多少有点问题的南家长子。 被暗色西装包裹的身体却依然轮廓分明,肩膀巍峨而宽阔,收腰设计的西装也没有一丝赘肉造成的紧绷感,那双令人扼腕叹息的腿,笔直修长,裤脚下隐隐露出半截黑色棉袜,莫名有着一种令人遐想的性感。 但看看脸—— 好家伙,口罩墨镜,齐了~ 这下大家更加确信,这个男人丑到不敢见人。 果然上帝是公平的,给了他绝世身材,却忘了对他的脸稍加上心。 “他就是南流景么。”人群中,有人小声议论起来。 “就是他,听说从小就瘸了,坐轮椅坐了十几年,这里都不正常了。”那人说着,指指自己脑袋。 “真的假的?” “真的,而且我还听说,他母亲的死,和他……” “天啊——!” 议论声如蜂巢中钻出的蜂群,密密麻麻嗡声不止。 果然不管是普通百姓还是自诩上流社会的菁英,八卦是经久不息的话题。 沈伽黎就坐在旁边,听见了。 他也不是杠精,只是单纯好奇:“你们怎么知道的,亲眼所见?” 几人面面相觑,摆摆手,尴尬一笑:“嗐,都是道听途说的罢了。” 下一秒,李叔推着南流景坐到了沈伽黎身边。 见沈伽黎站在一边一副几欲先走的模样,想起被调换的礼物,南流景勾起唇角,点点食指示意他坐下:“走哪去,宴会还没结束。” 沈伽黎:“卫生间,不让?” 李叔赶紧给沈伽黎按下,悄声道:“这么多人看着呢,咱们有话回去说。” 养母见到金贵姑爷,赶紧上前问好,但却一个劲儿冲沈伽黎使眼色,要他哪凉快哪待着去。 沈伽黎本来是要走,但这会儿吃撑了,动一下都浑身难受,只想坐着。 南流景和养母假意和谐地寒暄几句,养母道要去后台看看蛋糕制作情况,就先不奉陪。 说完,对沈伽黎又是一通眼神杀,让他快走。 沈伽黎不想走,他现在只想坐着,如果哪位好心服务生能帮他把桌子收拾一下,他也可以在这趴会儿眯几分钟。 对面南斐遥似乎没料到他哥会来,怔了许久,起身坐过来。 原文中,南斐遥和南流景打小就不对付,两人什么都要比,喜欢的东西也都大差不离,经常为了一件小玩意儿大打出手。 而南流景不像南斐遥有妈妈罩着,大多时候他都是被迫将心爱之物拱手让人的那个。 南斐遥更是从小被他妈灌输“想要的东西不靠抢就只能看着它落入他人手中”的思想,所以渐渐的,不管他喜不喜欢,只要是他哥南流景的,他非抢不可。 南流景不一样,他从来不明抢,只会暗中使坏,因此原文前期,南斐遥一直被他哥压着一头,直到沈岚清的出现,令他开启反击之战。 南流景看到南斐遥坐过来,眉尾一扬,倨傲地垂视着他。 “哥怎么现在才来,真不好意思,只能让你吃剩饭剩菜了。”南斐遥哂笑道。 借此来讥讽南流景只配拾人残羹,吃剩下的。 沈伽黎刚有了睡意,被这一声夹枪带棒吵醒,斜斜瞅着他:“那你要是吃完了没事,就把账结了吧。” 天地良心,他可没想帮南流景说话,纯粹是有人扰他清闲。 一是骂他吃饱了撑的,二是骂他多管闲事。 “让我结账?”南斐遥不可置信指着自己鼻子,他的确不缺这两个钱,但他凭什么。 “嗯~”尾音上翘的一声,“你结,这不就你最闲么。” 南斐遥眉头一蹙,顺势看向一旁的沈岚清,没敢说话。 口罩下,南流景的表情由微惊转变为稍纵即逝的笑意,但只有一瞬,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小炮仗,还挺能说。 沈伽黎再次闭眼酝酿睡意。 宴会厅里忽然响起隆重且宏大的背景音乐。 大门被人推开,几个服务生推着一只五层大蛋糕小心翼翼走来。 “哇——我们小寿星的蛋糕来了,不知谁有这个殊荣能和小寿星一起切蛋糕呢。”人群开始起哄,心里却念着“我,快让我上台”。 五层蛋糕塔,是新西兰的奶牛一早上工,挤出的奶水乘飞机飞过大洋彼岸,澳洲果园的水果们还带着露珠就被辛勤的农民伯伯采摘入框,和奶水一起乘飞机远道而来,为这万人宠爱的小寿星送来最诚挚的生日祝福。 沈岚清被邀请上台,脸上带着大方自信的笑,在众人瞩目下吹蜡烛许愿。 司仪在一旁趁机道:“小少爷不妨请你最喜欢的宾客上台,一起切蛋糕。” 此话一出,台下所有人纷纷坐直身子。 沈岚清的母亲更是单手捂住胸口,脸上挂着激动笑容,眼眶中似乎有泪花点点。 她已经在内心组织好等儿子叫到“妈妈”时,那些感人肺腑的发言。 南斐遥同样坐得笔直,视线在沈岚清脸上停留、凝望。 他想借此机会,同沈岚清说出自己真诚的爱慕之言。 嘭嘭、嘭嘭。 心脏跳乱了节奏。 沈岚清望着手中的雕花铜刀,慢慢抬头,眼神坚定而明亮:“我想,请……” 母亲:好儿子,快叫妈妈。 南斐遥:好宝贝,快叫老公。 “我希望,哥哥能上来与我一起分享第一口甜蜜。”他说得诚恳而坚决,双手不自觉紧握成拳。 咔嚓!某几人心碎成了一块一块。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朝沈伽黎那桌看去。 沈伽黎在内心安慰自己:没关系,他的哥哥又不止我一个,这时候只要我看向对面的堂哥,在其他人含糊不清的目光下,堂哥也一定以为说的是他,只要他上台,沈岚清也不好意思开口撵人回来。 沈伽黎抬头,盯—— 等等,堂哥呢?! 堂哥走了,半小时前和他嚣张跋扈的老妈一起走了。 沈伽黎:…… 所以就,只能……了呗。 这是什么大型社死现场啊,就像在无隔板的公共厕所与对面大叔坦诚相对,丧批病都要犯了好嘛。 这时候,令人极度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掌声也不合时宜地响起。 沈伽黎艰难起身,踏着晦涩步伐往舞台上走,全身都是抗拒。 沈岚清见他走得极慢,没眼力见的上前拉住他,生怕他跑了一样,笑得可甜了:“哥哥,我们一起切蛋糕吧,最中间一块就咱俩吃,谁也不分给他。” 他的声音很大,台下人听了个清清楚楚。 沈伽黎:…… 撤回,你不要脸我还要。 沈伽黎在众人嫉妒愤恨的目光中,被沈岚清握着手,共同持刀,沿着顶层蛋糕边缘慢慢切下。 随即台下掌声如雷,却各怀心事。 沈伽黎捧着最中间那块蛋糕,哭笑不得,蛋糕中间坐着一匹沈岚清生肖的巧克力小马,正瞅着他笑得贱兮兮。 沈岚清还不忘发表重要讲话: “其实,大家在我心里都是一样重要,但哥哥对我来说是特殊的,在回沈家前,养父母只有我一个孩子,所以我一直盼望有个兄弟姐妹,去年生日时许下的心愿,今日终于实现,我一定会好好珍惜来之不易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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