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然就是解听免与徐邀。 穆惠安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儿子,居然是个同性恋。
第75章 P—悲痛欲绝 清晨的光亮刺进房间,徐邀眯起眼睛,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个回笼觉。 解听免从浴室走出来,他已经洗漱完毕且换好衣服了,走到徐邀的身侧,将他因翻身而滑下去的被褥往上拉了拉:“该起床了。” 徐邀将被子拉过头顶,表达了自己的抗议。 “不起?” 解听免捏住徐邀的鼻子,他很快就感到呼吸不畅,烦躁地拍掉解听免的手,不虞道:“你就不能再让我睡个回笼觉?我们昨晚将近两点才睡的。” 解听免轻飘飘的眼神落下,面无表情地谴责:“你还好意思说?昨晚是谁在回程的路上耍酒疯?不仅抱着石墩子喊妈妈,还将电线杆当作我,一边紧紧搂着不放一边痛斥我不关心不在乎你,我好不容易把你带回民宿就已经十二点半了,回到房间还死活不愿意让我帮你洗澡,非要自己来,结果刚出浴室就跌了一跤的人又是谁?” 被解听免这么一提醒,混沌的记忆顿时翻涌了上来,徐邀总算想起来他昨晚干出来的丢人事,脸一红,没有底气了,咕哝道:“我酒品居然这么差的吗……” 解听免觉得好笑:“你说呢?早知道我就应该录下来,发给你让你每天好好瞻仰瞻仰……” 他的话来不及说完,因为徐邀冷冷的眼刀刺了过来,有一种“你胆敢再说下去我就敢和你同归于尽”的架势。 解听免慢吞吞地举起了双臂,示意投降。徐邀哼了一声,裹着被子滚了两圈,后知后觉:“我这样好像寿司啊。” 解听免点评:“是挺像的。” 不过也挺可爱的,好想上去捏两把。 徐邀哼哧哼哧,把埋在“寿司卷”里的头探了出来,义正言辞:“我饿了。” 解听免道:“可是等你起床再洗漱好估计也没有早点了,早被其他人拿完了。” 徐邀仍是一脸严肃:“我饿了。” 解听免补刀:“而且也不可能有寿司给你当早饭吃。” 徐邀理直气壮:“我饿了。” 解听免:“……” 他叹了一口气:“你是复读机吗?算了,我下去给你拿,你趁着这时间赶紧搞好。” “好。”徐邀坐起来,温和一笑。 “砰”的一声,房门关上了,徐邀坐在床上故意等了几分钟,确定解听免不会再折返回来了,赶紧一骨碌下床,拉开自己的书包内侧,将药扣出来一粒,就明晃晃地放在床头柜上。 昨天吃了晕车药没用处,今早正好不吃了,一会儿用完早饭就骗解听免说这是晕车药,徐邀的小算盘打得很好。 时间卡得很好,徐邀刚洗完脸解听免就拿着早饭回来了,道:“怕你晕车会难受,没有给你带很油腻的早点,就一碗粥行吗?” “行,”徐邀走过去,坐下来,问道,“你吃什么?” “和你一样。” “好。”徐邀很喜欢这种暗戳戳的相同。 解听免起身给他倒了杯热水,瞧见了床头柜上摆放着的药,问道:“那是晕车药吗?” “对,”徐邀现在骗起人来已经能做到面不改色了,完全脸不红心不跳,“吃完早饭就可以吃了。” “嗯。”解听免应了一声,将自己带过来的保温杯放在徐邀的手侧。 吃完后没多久就开始集合了,于是又各自分开回到了车上,去往今日的第一个景点。 温御刚坐下来,忽然耸了耸鼻子,又凑近徐邀嗅了嗅,面色凝重:“你昨晚是不是喝酒了?” 徐邀昨夜穿的根本不是校服,而且回去后还洗了澡了,所以身上已经没什么酒味了,就这样温御竟然还能闻到,便一脸愕然地与她对视,温御便了然了。 她恨铁不成钢:“虽然我理解你们出来玩都兴奋,昨夜估计不是喝酒就是玩游戏,但是你和其他人……”她压低了音量,“不一样的啊,不知道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吗?” 徐邀果断低头认错:“对不起,老师,我不该喝酒。” 温御叹了口气,万般无奈:“喝了多少?醉了没?” 徐邀以防温御气死,也怕她向孟疏元告状,折扣了一下数字:“没醉,就尝了两口。” 温御便放过他了。 因为半下午就要出发回绍河,所以半天下来也就逛了两个景点,遂回程了,时间快得像是装了引擎似的,一轰油门就跑完了。 徐邀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八点了,他用钥匙开锁,发现家里只点了落地灯。 他皱了一下眉。 这才八点,孟疏元这么快就下班回来了? 他摸到墙上的开关,“啪嗒”一下打开,不大的房子顿时清晰明了了起来,因此也就霍然看见了幽幽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孟疏元,以及她慌乱地一抹眼角。 她手上似乎还攥着个什么东西,根据大小来判断像是个本子。在徐邀看向她的那一刻,她就将其背到身后去了,可是即便如此,徐邀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那是存折。 他登时就僵在了原地,脊背绷直,手指也无意识地攥紧。 他生出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逃离。 他想逃离,他不愿面对这一切,他害怕面对这一切。 可是他不能逃,现在孟疏元所经历承受的这一切,都是他“赋予”给她的,她本来……是不用背负这痛苦的遭遇的。 徐邀将书包褪下扔在鞋柜旁,一步步踱向孟疏元,在她面前蹲下,握住她粗粝且并不太温暖的手,声音略微艰涩:“妈。” 孟疏元却立刻将自己的手从徐邀手里抽出来,一如往昔般对他露出淡雅温和的笑容:“回来了?还没吃晚饭吧,我提前熬了点粥,一直在电饭煲里温着,现在就盛给你吃。” 孟疏元起身就要往厨房走去,徐邀眼眶烫热,音线颤抖溃然:“妈!” 孟疏元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来,她是笑着的,但她演技有限,笑容的苦涩与悲痛根本藏匿不住,眸瞳微闪,那是客厅的照明灯映射在眼睛里的晶莹泪花。 “没事,阿邀,会没事的,妈妈也好得很。你就安心读书吃饭,抽个空去医院治疗,其余的事情你不用操心,妈妈会解决的,你就当睡了一觉,醒来后就什么都好了。” 客厅点了灯,能给厨房吝啬地分几缕光亮,孟疏元为了节省,所以没打开厨房的照明开关。 徐邀注视着孟疏元的身影一步步融入黑暗之中,忽而内心不合时宜地生出害怕与恐慌。 为什么他会有一种错觉和预感,孟疏元正在逐步远离他呢?会不会在有一天,他倏然找不到她,把她弄丢了呢? 这个念头实在太恐怖了,徐邀强行逼自己掐断这么危险的想法,竭力镇定下来。 孟疏元将温度合适的粥端在徐邀面前,知道他因为刚乘坐四个多小时的巴士回来,估计会不舒服,也没多少胃口,所以还特地摆了一些刺激口味的小菜。 孟疏元将筷子塞到他手里,声音轻柔:“吃吧,吃完了就回房早点休息,坐车估计也累了,碗我来洗,明天你还要正常上课呢。” 徐邀动作颇为滞涩地执起筷子,夹了一小块菜送入口中,机械地咀嚼着,有点咸,他捧起碗喝了一口粥。 他又食不知味地吃了几口,不知不觉咸湿的泪水就滑落下来了,滴入了温热的粥中。逐渐,像断了线的珠串一样,越积越多,悉数奉献给了孟疏元提前给他准备的晚饭里。 他的肩膀在不断耸动,哭泣声愈来愈不可压抑,破碎于安静的空气中,痛苦又绝望、唾弃又怨恨。 “哭什么啊,”孟疏元嗔怪道,“这粥还怎么吃?你可真是会浪费粮食。” 话虽这么说着,连忙抽了几张餐巾纸递给徐邀。 徐邀没接,他将筷子一丢,一把抱住了身旁的孟疏元,脸埋进她的腹部,滚烫的泪水顷刻间就晕湿了她的衣服。 孟疏元猛地闭上了眼睛,强行逼自己的情绪不能再绷不住了,她呼出了一口气,将失态全部吐了出去。 她回抱住徐邀的身躯,这才忽而感触到,原来十几年前窝在她胳膊里的小小孩子,现在居然都这么大了,她两只手都已经揽不住了。 这是不是也同样意味着,她能护佑他,却无法庇他周全呢? 孟疏元轻轻拍着徐邀的后背,声音低缓得仿佛是在哄他入睡:“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的。阿邀,总会过去的,上天定会眷顾你的,不会让你出事的,妈妈累一点也没关系,只要你能平安,我就不会有遗憾了……” 徐邀抱着孟疏元柔弱的身躯哭了很久,直到温热的粥逐渐冷却,也不能再吃了。 后来,孟疏元给徐邀重新换了一碗,他吃完后洗了把脸,再服用了药就回房了。不过他并没有立刻就上床休息,还是将习题卷拿了出来,打算写一张再睡觉。 孟疏元洗了碗后也进了房间,因为她动作很轻,所以关了房门的徐邀并没有听到孟疏元拿起医药箱回房的声音。 她将房门锁上,慢慢脱下外套,挽起袖子,只见两条胳膊上,已经有了数不清的青紫痕迹——很明显,是被人打的。 孟疏元上完药后将袖子放下,她又起身,从梳妆台上拿起一瓶香水,往自己的衣袖上喷了喷。 香水味很刺鼻,是很劣质的那种,味道并不好闻,但是却也能掩盖住药膏的气味。 她关了灯,呆坐在床上,盯着梳妆台上的一个相框发呆。 那张相片是很多年前拍摄的了,是一家三口在公园里游玩时拍下的。 照片中,两个大人与一个孩子都笑得分外喜悦,仿佛世间上最开心的事情就莫过于此了。 在夜深人静中,于昏暗漆黑的环境内,孟疏元终于哭了出来,但是房子的隔音并不好,她敢哭,却不敢放声肆意。 她将脸埋进粗糙的手掌中,以此能盖住不少音量。 她的积蓄有限,只能借钱,亲朋好友能借的都借了,可是数量都不多,零零总总加起来连五万都不到,她根本没办法,只能去借高利贷。 还款的日期明明还差不少,但是他们已经开始在家附近堵人了,她今天正好遇上,于是就被挨了打。 她被按在墙上的那一刻,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庆幸——幸好徐邀还没有回来,没有看见她这么狼狈无助的一幕。 如果让他亲眼目睹了,以她对他的了解,他是绝对说得出“不治病了”这种话来。 有没有人能来救救她,她该怎么办…… 而与此同时,穆惠安已经静坐在解听免书桌前的椅子上等着他回家。 她闭了眼睛,面上不见喜怒,双手交叉抱臂,修长纤细的两指不紧不慢地敲点着手肘,一派泰然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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